江介俊臉嚴重扭曲,看著她掉眼淚,這一刻,他居然那麼不忍心!即便明知,她是這樣不值得可憐的女人,他還是不忍心!
和黑社會的槍戰中,多少死屍躺在他眼前,在他心底絲毫泛不起漣漪。大文學
可是,她那張梨花帶雨的淚容,哭著和她說再見的樣子,卻深深刺痛了他。
這不應該是,他這個被人公認為冷血無情的江橫集團少東家的作風!
「不必了!」
他皺緊了眉頭,再也沒有半刻停留地走出會見室。
望著他遠去的背影,箬心再也克制不住地哭倒在地。
「阿介,真的不見了……」
她手裡緊緊攥著江介還給她的平安符,嘴裡喃喃自語。
心裡不斷重複著一個聲音,要他別走別走,但卻喊不出口。
為了他,她不能……而且,她知道,他也不會相信……
她縮在牆角,雙眼直直地盯住弄髒了的平安符,不停地打著冷戰。
眼淚業已不可以再稱之為眼淚,像絕了堤的江水,洶湧地傾溢出來——
阿介,我們只有來生再見了……對不起,我沒能為你生下一子半女,不過現在倩怡懷孕了,以後你們將會組建自己的家庭,公公也會平安醒過來的。大文學
我會在那個屬於我的角落,永遠祝福著你們。
她仰起頭,不讓眼淚掉下來。
環顧陰森森的囹圄,以後的年年歲歲,她也許就只能和這四面白牆、孤燈獨影為伴了。
★★★
雖然她罪大惡極,就算被判死刑都不可惜,但他到底還是狠不下心來看著她死。
「錢律師,您請。」
江介見過她後第三天,一名箬心素未謀面的錢律師來找她。
會見地點還是在冷颼颼的會見室。
錢正華從牛皮袋拿出一份早已準備好的文件,是一份離婚協議書。
「沈箬心小姐,敝姓錢,是江先生的私人律師。這是你們在婚姻存續期間簽下的離婚協議書,您已經簽過字了,所以現在不需要再簽,江先生的意思是你可以再過目下,如果有什麼要求,現在都可以提出來。」
箬心顫抖著手接過。大文學
這份協議她見過,就是當初江介要她簽的那份。
她沒看,把離婚協議書遞還給錢正華:「錢律師,我沒有什麼要求,就這樣罷。」
「沒要求?」錢正華詫異,「你確定?」他再求證了一遍。
「是。」箬心點頭。
錢正華研究地看著面前的女子,江先生特別提出讓她可以自由提出額外的條件,明顯是給她機會,這份協議本身除了贍養費條款外,基本無一條款對她有利,要換做其他任何女人,都會及自己所能想得寫上能保證她日後奢侈開銷的條款。
「離婚協議書等江先生簽上名字後就自動生效了,如果你沒意見,回頭江先生署好名,協議就無法改變了。」
這樣無所欲求的女人,他執業三十多年來,也是頭一遭看見,以至於他再三地一再確認。
箬心抬起頭:「我知道了,協議上都擬得很清楚,我沒什麼好改的。」
錢正華愣了幾秒,把協議收進文件袋:「如果協議沒什麼問題,那我們就談下我代理你涉嫌謀殺江泰和江介先生的兩宗謀殺案事宜。」
「你要幫我代理?」箬心不可思議地睜大眼。
錢正華點點頭:「是江先生的授意,他念在同你夫妻一場的情分上,委託我做你的代理律師,讓我在檢察階段就介入,幫你脫罪。您也不用擔心,全部訴訟過程的費用江先生都會一力承擔。」
「他讓你幫我的?」箬心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眶不禁濕潤泛淚。
錢正華看著她:「是的,江先生特別交代的。」
箬心低下頭,沉默了。
他要和她離婚了,但還幫她請了律師,這說明他對自己並不是一點感情都沒有了嗎?
心頭百感交集,喉頭忍不住逸出嗚咽。
「你放心,沈小姐,雖然這個案子現在已經被移交到檢察院階段,但有江先生的幫助,我一定會盡力讓檢察官撤銷這場控罪的。如果真的不行,到了法庭上,我們還是可以想辦法的。」錢正華以為箬心是擔心自己被告謀殺而掉眼淚。
箬心仰起哭花的小臉:「他……他怎麼樣?」
「誰?」錢正華沒反應過來。
箬心咬住下唇:「阿介,還有……江老爺。」
錢正華恍然大悟。「江先生現在接手了江衡集團,工作上的事就夠他忙的了,大多數時間都呆在公司裡,江老爺還沒醒,醫生說到底能不能醒還未知。」
他已經接掌江衡了,工作一忙他肯定又顧不上吃飯,三餐不定鐵打的身子也受不了;還有老爺子,他會永遠成為植物人嗎?他是那麼慈祥的長輩,老天怎麼會讓她受如此劫難?
一定、一定要沒事才好。
「沈小姐,如果沒別的事要囑托,我就先回去向江先生答覆了。」錢正華從凳子上站起來。
箬心點點頭:「謝謝錢律師了,我沒什麼事。」
錢正華微皺了下眉頭:「有什麼話需要我轉述的嗎?」
眼前這位容貌清秀的女子,怎麼看不像是有心殺害自己丈夫和公公的女人,特別是她剛才提到江先生和江老爺時那種留戀的表情,不像是能裝出來的。
箬心凝思了好久,最後緩緩地搖頭:「沒有了,謝謝你。」
已經說得那麼清楚了,就再沒必要多講什麼了吧。
錢正華看不明白她的憂傷,但背脊卻莫名感到淒涼的意味。
他轉身前看了低著頭的箬心一眼,離開了會見室。
關門聲在箬心背後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