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晨,行雲按約定來到了王家宅子,春花已經在早早地在門口等待,看到行雲走近,連忙跑過去,說:「先生,小兒昨日夜裡又犯病了,請先生快去瞧瞧吧。」
行雲聽了,連忙跟著春花盡到裡屋,只見床上躺著一個十來歲的少年。少年面色發青,雙眼緊閉,牙關微微顫抖著,不斷發出嗒嗒的聲音。床邊坐著一位少女,時不時地用汗巾擦拭著少年額頭上的汗水。
「芷蘭,弟弟怎麼樣了?」春花快步走到少女旁邊,「快來見過先生。」
少女起身向行雲福了福身,然後說到:「沒有像昨晚那般大吵大鬧了,一直都安靜地躺著,只是還是會說胡話。」
「都說了些什麼?」行雲問。
「都是些胡話,什麼花啊草啊之類的。」少女說。
行雲走到床邊,將手搭在少年的腕上,過了片刻,又查看了少年的舌苔和面相,差不多心中有數。少年的脈象並沒有異常,面色和舌苔的顏色也是沒有任何異樣。唯一的解釋,就是有什麼非正常的東西,導致了他現在的模樣。
行雲拿出一張黃紙,咬破食指寫了個符咒,放到少年的眉心,然後念了催動的咒。果不其然,符咒馬上化成了黑色,像被什麼東西燻黑了一般。
「先生,這是……」春花看到此情景,不由得嚇了一跳。
「令郎的病和宅子裡的異樣,並不是互相獨立而發生的,夫人仔細回想一下令郎患病前後的情景,好讓行雲能找出到底是什麼將令郎害成這樣,說不定這樣東西,也是害夫人家破人亡的罪魁禍首。」行雲說。
春花雖然是個堅強的人,但畢竟也是女人,行雲的話讓她想起自己如今的處境,由此不由得落下了眼淚。行雲似乎也覺得自己剛才所說的有些失禮,於是轉向春花的女兒,說:「小姐也可以想一想,自從回來之後,宅子裡有什麼異樣,令弟接觸過什麼特別的東西,或是說過什麼特別的話。」
「特別的話……特別的東西……」少女似乎想到了什麼,正在努力思索著,「好像是有的,對!是有的!」
按照少女所說,他們和娘親剛回到鎮上,就聽到了噩耗,當時還有三天就是所有人的頭七,鎮上的老人們已經做主在王家宅子裡設了靈堂,因此他們一回到宅子,就披麻戴孝地在靈前上香燒紙。
回來的第二天,其他鎮上的夥計就來為王老爺弔喪,並向春花交代鋪子裡的事。由於鋪子裡的事情比較繁瑣,春花一直都在書房裡與他們商談。春花的兒子治平因為年少,看到娘親不在,家裡也沒有客人來弔喪,於是就趁姐姐芷蘭睡著了,溜出了靈堂。等到芷蘭醒了,發現弟弟不在了,連忙到花園裡尋找。
芷蘭找了一圈,在假山旁的一小塊花圃旁終於找到了弟弟,當時治平背對著芷蘭,蹲在那裡似乎在什麼說話。等到芷蘭走近了,看到治平面前的,是爹年前不知從哪兒得來的一株奇花,此花形似芙蓉,但顏色更為艷麗,花期很長,獨具異香,不知道是何品種。
芷蘭覺得自己肯定是沒有休息好,弟弟怎麼可能跟一株花說話呢,於是她趕緊叫了治平一聲,招呼他趕快隨自己回靈堂。
據芷蘭回憶,後來的幾天,治平總是沒事就跑到後花園的那株花那裡去。按說這株花在王家宅子的時間也有半年了,剛開始的時候,自己和幾個姐妹還因為覺得花型和香味獨特,而常常駐足,可時間久了,有了別的玩意兒,也就厭了。而治平和他的幾個兄弟一樣,一向是不屑於這些花花草草的,不知為什麼如今卻這麼在意這個東西。
一直到頭七出殯那天,治平看上去還是很正常的,除了經常地跑去看那株花。然而從祖墳回來之後的當天,治平馬上就病倒了,剛開始還只是發燒說胡話,到後來竟然發展到會無故大吵大鬧,十來歲的孩子,瘋起來兩個大人都按不住。
「花的事情只有你知道嗎?」行雲問。
「是的,娘親那幾天忙著招呼客人和跟店裡的叔伯們商量事情,所以沒什麼時間管我們。」芷蘭低頭抽泣了幾下,「家裡其他人都沒了,只有幾個好心的大嬸偶爾來給我們送點吃的,或是幫娘做做飯。」
行雲來回踱了幾圈,拿出了另一張黃紙,跟剛才那張不一樣,這一張上面已經有寫好的符語。行雲拿起一個茶杯,將黃紙憑空點燃,然後將符灰和一些茶水混合,遞給了春花:「將這些敷在他的眉心和十個手指頭上,另外,我想請令嬡帶我去看看那株花。」
春花看看行雲,又看看手中的茶杯,朝女兒點了點頭,便走到了治平的床邊。
行雲在芷蘭的帶領下,來到了王家宅子的後花園,由於突遭變故,花園裡所有的花草都因為無人照料而枯萎了,只有一株花鶴立雞群,依然艷麗得猶如剛剛澆過水。不用芷蘭說話,行雲馬上就知道治平經常來看的,就是這一株花。
「先生。」芷蘭說,「先生是覺得那株花,是弟弟患病的原因?」
行雲點了點頭,並沒有說話。
「可是先生,據芷蘭所知,治平並沒有花粉症之類的頑疾。」
「小姐,在行雲看來,這應該不是花粉症之類普通的疾病。」行雲說,「小姐剛才也應該看到那張黃紙變黑了,這正是有邪靈作祟的徵兆。」
芷蘭聽了行雲的話,嚇得往後退了一步,似乎怕真的會有什麼從花裡跑出來。
「小姐無需害怕,行雲還想請小姐幫個忙,請小姐回憶一下,這株花來到宅子裡的經過,行嗎?」
「這是上個農曆年前的某天,爹從後山裡帶回來的。後山有一種香料,爹配的新醬料方子裡需要用到,但是他不放心別人去採,於是就一個人去了。回來的時候順便帶回了這株花,爹說這株花長得好,是好兆頭,就命人將它種在了園子裡。」
「那之後有沒有發生什麼事情,就是跟從前不一樣的事情。」行雲問。
「如果非要說有什麼特別的,那就是運氣了。」
「運氣?」
「沒錯,是運氣。」芷蘭說,「以前鎮上人總說,王家之所以能夠家大業大,跟祖宅的風水是分不開的。爹不相信所謂運氣之說,把福貴歸之於以誠待人的經商之道。但是最近大半年來,不知道為什麼,爹的生意總是會遇到一些問題,雖然都是些很小的問題,但始終沒有之前那麼順利。就連小叔叔去賭坊,似乎都比以前贏得少了。仔細算來,這些都應該是這株花來到王家之後的事情了。」
事情到此,行雲總算是明白了王家的厄運到底是怎麼回事了。原本這王家祖宅,是整個靈石鎮上風水最好的地方,住在這裡,從文,則位極人臣,從商,則富甲一方。但王老爺一時貪戀花的美貌,將彼岸花帶到了家中,因此改變了家中的地氣。
彼岸花是一種很難見到的花,只有至陰至邪之地才有可能生長,如果種在一般的地方,為了適應自己的生長,則會迅速改變所在地的地氣,使其變成至陰至邪之地。王家祖宅原本是風水寶地,因此彼岸花的作用沒有辦法在短時間內迅速發生作用,只能一點一滴地慢慢影響。因此過了大半年,王家的才暴斃,春花母子三人在邪氣最盛的那日不在宅子裡,因此才逃過一劫。
而治平應該是受了彼岸花的蠱惑,不由自主地想去接近它,每當接觸花時,總會沾染到一些邪氣,等到身體承受不了時,自然就病倒了。
行雲先是用五行之術,在鎮外的山上找了一個至陰至邪之地,將彼岸花移植,然後再佈陣來幫助王家回復之前的地氣,而幫助王家改變地氣的方法,正是殉陣。
殉陣的施法並不複雜,只需要準備靈芝、人參、茯苓三種仙草,以及龜、蛇、鶴、黃皮子四種動物,將這七種按其本身的屬性以八卦之位擺放在宅子的地眼上。而剩下的一個位置,則需要活人作為靈物。行雲仔細算過了王家宅子的五行,發現春花的兩個孩子都符合要求。芷蘭得知了之後,馬上表示自己願意成為靈物,希望弟弟和娘親以後能過上正常的生活。
佈陣完成後沒多久,治平就慢慢地好了起來,王家宅子也恢復了生氣。等到春花母子的生活恢復了正常之後,行雲也離開了靈石鎮。
「輔助物的要求、符語和咒,書上都寫了出來,現在都當務之急就是如何改良。」吳悠合上了手上的書。
「以符咒代替那七種輔助物,只要模擬出屬性就可以了。畢竟我們不需要那麼強的威力,而且短時間內,我們也很難找到符合要求的。」老劉說。「符咒我不在行,所以你就要好好想想,分別用什麼咒來代替輔助物,只要代替的符咒準備好了,我就有把握可以佈陣。」
「那林子輝的精氣?」我問。
「讓他放點新鮮的血就行了。」老劉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