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詩詩還在發愣,魅宮的宮婢已經走了過來,先行了一個禮,才恭恭敬敬地說道,「王妃,後園已經收拾好了,請到寢宮休息。」
跟魅族宮婢一起走過來的還有言依,她見對方也稱呼田詩詩為「王妃」,心有不悅,但別人也沒有指明是魅族的王妃,她不好發作,只得板著一張臉,語氣生冷,「我們王妃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魅族的宮婢並不計較,微微欠了欠身,態度依舊恭敬,「婢子就在門廊候著,王妃有需要可隨時召喚。」說完又慢步退下,禮數周到。
言依看著遠去的身影,輕哼了一聲,「規矩倒是學得不錯,就是沒跟對主子。」
言依的聲音雖然不大,可殿前花園又何止一個宮婢,更別提那些隱身在樹影花叢中的暗衛,根本無需懷疑,這番話鐵定會傳到有心人的耳朵裡。
田詩詩不想這種小事情引起紛爭,又怕言依的性子太烈一下子收不住,回頭又弄出別的動靜,只得出聲提醒,「我們不過在這裡暫住幾日,還是入鄉隨俗,聽從主人家的安排比較好,等事情結束我們就會離開,你這脾氣得斂一斂。」
言依聽出田詩詩話中的深意,當即從善如流,「婢子曉得,一定不給王妃添麻煩。」
她嘴裡這樣說,心裡卻是歡喜得不得了,因為田詩詩說了,事情結束就離開,不過是小住幾日,也就是說她對這個魅宮並無留戀,不會拋下自家王爺不管,得到田詩詩這樣的保證,她著實安心不少。
「我去寢宮看看,你收拾一下,等會來找我吧。」
這次她與幸風一起入住魅宮,用的又是未婚夫妻的身份,田詩詩心裡難免有些擔心,寒城會怎麼安排她與幸風的起居,兩人會不會起爭執,如今大局為重,她不想他們鬧出亂子,還是要親自看看才能放心。
一直守候在門廊邊上的宮婢看到她走過來,連忙上前引路,又小聲詢問,「王妃要去哪裡,容婢子領路。」
田詩詩本來想先去寢宮看看的,可這會兒多了一個心眼,「你們家大王在哪?」
宮婢一聽,連忙答話,「大王和幸風大法師在議事書房。」
田詩詩心頭莫名一跳,突然不安起來,「領我過去。」
這次宮婢沒有馬上答應,而是稍稍猶豫,不過最終還是答應了下來。
魅宮的議事書房離後院寢宮很近,也不是正式的辦公地點,上回田詩詩住在魅宮的時候去過,路線她還記得,因此穿過前殿大堂之後,她便讓那名領路的宮婢退了下去。
她這麼做是有原因的,寒城與幸風獨處原本就是一件危險的事情,與其鬧起來大家尷尬,還不如現在就支開閒雜人等,免得被人看了笑話。
誰知那名宮婢得令後如蒙大赦,飛一般地溜得賊快,正愕然,遠遠的已看到有侍衛從議事書房方向退了出來,顯然是被人譴退的。
果然,議事書房周圍的侍衛宮婢全都沒有蹤影,看來大家都很識趣,自動迴避了。
她悄悄靠近,還沒走進門口,便感覺到門內滲出的氣氛不太友好,氣壓極低。
議事書房分內外兩層,是個套間,田詩詩靠近的時候,外門是虛掩著的,她本想敲門提醒,可屋內一記厲喝打斷了她的動作。
「幸風,你不要得寸進尺,若不是看在毒屍氾濫,生靈塗炭的份上,我決不會容許詩詩跟著你走到現在。如今她人已經回到魅宮,你就不要再妄想接近她好好助她布下陣法,解決毒屍之後你自行離開,我不會攔著你的。」
這是寒城的聲音,天知道幸風說了什麼話惹得他發那麼大的火,反正這兩人的矛盾已是一觸即發,田詩詩想了想,決定還是暫時不要現身,如果晚點他們還是談不攏,她再出來打圓場也不遲。
既然有了決定,她也不再敲門,只輕輕推開虛掩著的房門,側身走了進去,又悄悄地房門掩回來,她實在不想屋裡爭吵的聲音傳得太遠。
裡間的對峙還在繼續,幸風雖然沒有回應,可田詩詩可以想像得到他此刻的臉色一定不會好看到哪裡去。她貼著牆壁輕手輕腳地挪動著步子,直至走到牆角才停下來。
也許是裡間兩個男人都太過於關注對方,以至於田詩詩這個大活人就這麼溜進來也沒人發覺,罔顧他們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田詩詩大氣也不敢出,直到現在還沒被發覺,她該慶幸自己的運氣,竟然好到這種程度。
「我跟詩詩已經訂婚了,昨夜我們還共處一室……」幸風的聲音不大,帶著淡定的從容,連謊話都說得從容。
「住嘴」話還沒說完就被寒城打斷了,但這句話的殺傷力可想而知,他沉默了。
許久,寒城才繼續說道,「你少來這一套,我的人可是盯得緊緊的,詩詩跟你是清白的」
話雖如此,寒城還是被氣得不輕,明知道他們之間沒有發生什麼事又怎麼樣?一想到自已心愛的女人跟眼前這個男人曾經共流一晚,他就氣不打一處來,恨不得立即就上前將他打殺了。
幸風冷冷一笑,將長袍一掀,穩穩地坐在華麗的高背椅上,「寒公子,你又何必自欺欺人,要知道,詩詩與你是絕不可能的,你又何必拖著她不放,跟著你,她不會幸福的。」
幸風氣度雍容,神色淡定,即使眼前之人如狼似虎的眼神幾欲將他吞噬,他依舊怡然自得。
「你怎知她跟著我不會幸福,別忘了,這裡是她的生母秦月公主的家,也就是她的家。」寒城不願被他的氣勢打敗,也漸漸冷靜下來,「你能給她的東西我能給,你不能給她的東西,我一樣能給。」
寒城自恃有魅族的整個族人做後盾,優勢更大。
「你是葉撫琴的兒子,光是這一點,你就不該跟她在一起。」
幸風一句話如同冷水一般將寒城澆了個透心涼,他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你跟她說了?」寒城猛地抬頭,直盯著幸風。
「說不說,她遲早都會知道的。」幸風的語氣依舊淡淡。
「你……」寒城想斥他卑鄙,可一想這也是事實,一個「你」字之後,再也說不出口。
「何不如就此放手,讓彼此都解脫。」幸風接著說道,無視寒城的頹喪。
「解脫?幸風,你那點心思我還不明白,你也不要得意,且不說你是西越外族,詩詩能不能接受你,單是你不明不白地從天而降,又是綁架又是禁錮,詩詩就不會原諒你。『系魂鎖』一事,你不好解釋吧?另外還有一件,你別以為我不知道,寒玦之所以會弄成現在這樣,根本就是你一手造成的,你利用詩詩接近寒玦,又抽取他的記憶,你到底是何居心?這一筆筆一件件,我還沒跟你清算,你倒好意思跟我搶人」
聽到這裡,一牆之隔的田詩詩心頭一跳,寒玦的失憶,真的是幸風一手造成的麼?
幸風並沒有立即駁斥他,反而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莫須有的罪名,你愛怎麼說就怎麼說。我好心勸你一句,不要再使手段故意製造麻煩,有這點功夫,還不如想想怎麼搞定你的老娘,她在這裡,才是對詩詩最大的威脅。別跟我說你不知道葉撫琴跟秦月公主那些往事,我猜你一早就知道了吧,故意瞞著詩詩,你又是何居心?幸公子,你我皆心知肚明,既然我們都屬意於她,又何必互相揭短,她喜歡跟誰在一起她自會掂量,就讓她自己選吧。」
「虛偽」寒城冷哼一聲,在他眼中,幸風所謂的好意全是惺惺作態。
幸風見他這樣,知道多說無益,於是站起身來準備離開,「今天寢室的事情我也不再跟你計較,分房就分房吧,我跟詩詩也不是非得時時刻刻粘在一起,我跟你不一樣,我從來不逼她做不願意做的事。」
「說得好聽,你將她禁錮在你身旁那邊久,還說不是逼她?」
寒城一句話駁過來,可幸風已經不想再答理,說話間,人已經走到隔間門口,就這樣,兩人一前一後踏出裡間的隔斷。
「詩詩……」幸風最先發現田詩詩的存在,很是詫異,「你什麼時候來的?」
寒城見到她,臉色更是一白,「剛才的話,你都聽到了?」
「聽到了。」田詩詩從牆角慢慢走出來,走到兩個男人的面前。
「詩詩,你聽我解釋……」寒城準備做最後的掙扎,他並不知道田詩詩已經知道葉撫琴是他**的事實,心中正在忐忑不安。
「寒公子,這幾日打擾了,若有什麼衝撞之處,還望您能諒解。」田詩詩自動忽略掉寒城焦急的神色,語氣平淡,完全將他視為一個普通人,正是這種態度,讓寒城的心情跌落到谷底。
「你跟我來,我有話問你。」說完那些客套話,田詩詩轉頭看了幸風一眼,眼神中滿是濃濃的責怪之意。
這一眼,寒城的希望被徹底打破,什麼樣的人之間才會有那種眼神?正是親近人之間才會有那種眼神啊
這一刻,寒城心情糟透了,田詩詩在聽到他刻意隱瞞的事實之後竟然沒有任何反應,難道她對自己已經完全放棄了?
他越想越著急,不行,他一定要親口跟她解釋,可是轉眼之間,書房裡哪裡還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