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宮 正文 七十七 偶遇
    我本意是在路上攔截了玄墨,卻不想在路上遇見了一個不該遇見的人來。

    看著庭雪一身錦衣從遠處匆匆過來,我頓時愣住口看著他的身形半晌不能動彈,心中震撼無以復加。

    多久沒見庭雪了?一個多月了罷?從生產那日起,便是再也未成見過他了。想不到,這麼久沒見他,加上得知了那事之後,本以為在我刻意為之之下,應當是將他忘記了才是,可沒想到,只一眼,我仍舊是將他認了出來。

    我緊緊看著庭雪身影,渾身冰涼的站在原地,動也不能動。甚至,竟是直到他走近了,我才猛然想起,我該躲開才是。就這麼傻傻站在原地等著他走過來,實在是再愚蠢不過了。

    許是在想什麼事情,加之我亦是站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故而庭雪竟也是直到走進才看見我。在見到我的那一瞬,他亦是楞住口看著我,半晌都未曾恢復過來。我緊緊的盯著他,想從他臉上找出絲毫的內疚來,然我卻是失望了。庭雪的臉上不僅僅是無一絲內疚,反而是一片坦蕩來仿若他對我做的那些事情,他竟是毫不在意。

    心一點點的冰冷下去,我就那麼看著他,最後一絲期望終於散去。我想,我終於可以放下庭雪了。因為如今看來,他早已經對我放手了,不是麼?

    我忽然有種放聲大笑的衝動。笑我自已太傻,笑我自己太癡,笑我自己太笨。心中竟那麼相信他來,一直認為他還是很多年前那個張開雙臂護著自己的單純孩子。現在看來,是庭雪變了。畢竟,長大了,都會變得罷?自己前世便從各種途徑瞭解到,男人都是不可信的,男人皆是不能依靠的,可偏偏卻仍舊是上當了,受騙了。難道不可笑麼?

    「惜之。」良久,庭雪愣楞的喚了一聲,聲音若以前那般的柔和。而我終於從他聲音裡聽見一絲不安來,但是仍舊是沒有一絲愧疚的。

    我低下頭,輕聲的喚一聲:「庭雪。」隨即,淺笑著抬起頭去,冷冷道:「如今,你該喚我珍妃娘娘了。若是讓人聽去你這般喚我,不怕自己落個不敬之罪麼?不怕你被皇上降職麼?」這般說的時候,我心中有一股莫名的快意。如同一束火焰般,飛速的流竄到心底每個角落,整個人似乎都暢快起來庭雪顯然未料到我竟是這般的反應,愣住了。良久反應過來,臉色亦是變了。當下平靜的跪下對我行禮:「微臣叩見珍妃娘娘,問珍妃娘娘金安。」聲音很是平淡,仿若根本就未曾將我的羞辱放在耳裡一般。

    「免禮罷。」我聽見自己的聲音越發的清冷,越發高傲起來。第一次,我感覺自己終於是有了珍妃的儀態。只是沒想到,那氣勢對著的人,卻是我曾經珍視若性命的庭雪。

    一轉眼,我們便從親密的戀人,淪落到這般境地。比路人都還不如。至少路人,在轉身之後便可平靜的忘記,至少還是平等。然而我們現在這般,卻實實在在的成了主僕。看著他跪在我腳底下,我心中滋味複雜得如司所有的調味物品混合在一起,怎麼也說不清是什麼味道,但那味道,卻是讓人永生難忘。

    記不得後來是怎麼離開的,我只一路踉蹌的往前走著。連路都不看,就那麼走著走著。仿若一隻失去意識的幽魂,只剩下了遊蕩的本能。

    心,為什麼這麼疼呢?不是都放開了麼?為什麼見到庭雪那一刻,仍舊是疼得厲害呢?為什麼會那麼失望呢?為什麼會那樣期待呢?不過一一都結束了罷?跌在地上的那一瞬,我忍不住淒然的笑起來。從今以後,還是專心的做我的珍妃罷。以前那些不現實的夢,終於到了該全部捨棄的時候了。他都不在意了,他都放手了,我還在意什麼?即便是固執的站在原地等著,也終究是再也等不回那記憶中拿雙溫暖的手了,不是麼?

    從今以後,又只刺下我一個人了啊,「我笑著,眼淚不可遏制的滑落,我用衣袖去拭,卻是越擦越多,到最後完全將雙眼迷濛,滿臉濕潤。就那麼一直趴在地上狠狠的哭著,毫不顧忌自己現在的形象,我只想將心底的委屈都放出,讓那顆難受的心好受一點。

    到最後,終於是苦累了,我將臉深深的埋在臂彎之中,仍舊是不想動彈。若是就這麼死了,會不會就不難受了?其實當初,早在被商君博玷污那一刻起,我就應該結束自己才是。若是那時候那般做了,至少還能保留那些幸福的回憶罷?如今這些幸福,卻是一片片的碎掉了。自由,幸福,自己終究還是一樣也沒留住口那麼,這世間還有什麼可留戀的?

    驀然想起那一雙粉嫩的小臉來,我整個人彷彿都被狠狠的錘了一拳。不過隨即我又苦笑起來

    自己果真有那般本事,能夠護住他們麼?會不會到頭來,仍舊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呢?會不會最後,自己這僅剩下的,最重要的東西,仍是如自由幸福一樣,被狠狼的擊碎帶走呢?

    心裡有些絕望了,那一瞬間,無數消極的想法都從腦中閃過,我不可遏制的戰慄起來,為那些瘋狂的念頭。

    「惜之,你猝疼了,也不用這般罷?」忽而,溫潤的聲音忽然傳來,和記憶深處那曾經對我宣誓,說一輩子不離不棄的聲音重合。

    我驚得一下子轉過頭去,然而不是,他並不是庭雪。他是商君博。我愣愣的看著商君博,看著他溫和的笑容,不明白為何我剛才會有那般的感覺。不過心底仍舊是有一絲失望滑過,失落落的。

    「皇上。」良久,我才想起自己現在這般的處境和形象來,頓時臉上滾燙,訥訥的喚一聲之後,便想往起爬。

    這時商君博卻是伸出手來,一把抓住我的手,將我從地上拉起,低笑道:「朕都不知惜之你這般怕疼,捧一跤便是哭成這樣。怎麼的生孩子那日疼得那麼厲害,卻又沒哭?反而一個勁的交代後事。和今個簡直是判若兩人呢。

    我一下子窘迫得渾身都不自在起來,低頭避過商君博的眼睛,我有些不知所措了。我自然能夠聽出他這話不過是調侃之語罷了,可不可遏制的心底仍是閃過一絲心虛來,我怕他知道我剛才到底為什麼哭。自然,那原因不肯能如他說的那般,只是怕疼。

    忽而,商君博一把將我擁入懷中,在我耳邊低歎一聲:「惜之,朕知道你在太后那受了委屈了。是朕太過無能了。將來定有一日,朕會將你受的委屈,十倍討之!」

    我一下子便錯愕在原地,愣愣的抬頭看著商君博的下巴,幾乎不明白他的意思來。直到想了許久,才明白過來,恐怕他以為我哭,是因為在太后那受了委屈。冷冰冰的心裡,彷彿有點溫熱的跡象了。我看著他,忽然覺得

    或許,商君博也不是太差。至少,他能對我有這份心思,說明在他心裡,我仍舊是有些份量的。只是不知道這份量,到底是因為什麼。是對我

    雲惜之的疼惜,還是只是心疼自己的棋子?

    我想開口問,然而張開嘴,卻又不知該如何問。最終,還是放棄了。只軟軟的靠在他懷中,吸著那龍涎香的味道,第一次不覺得太過厭惡。

    這個懷抱,雖然太過危險,可仍舊是可靠的罷?無論如何,我以後能依靠的,亦只有這一個懷抱了。我只能牢牢的抓緊了他,才能尋了一線生機。不管是我的,還是孩子的。

    只要有他在,只要我還牢牢的抓著這個懷抱,那麼我和孩子終究會是平安無事的罷?這般想著,我情不自禁的越發往這個懷抱中擠去,貪婪的想要抓得更加的緊,靠得更加的深……,……

    最後,是商君博將我送回朱雀宮的。當玄墨見我那一身狼狽的樣子,著實嚇了一跳。若不是身邊還有商君博,我覺得她只怕會當場尖叫出聲。

    不過,這也怪不得她大驚小怪,我確實是太過狼狽了。不僅華麗的衣裳沾染了泥土,裙擺被磨破,就連臉上發上,都是泥土。

    讓玄墨備下熱水,我開始仔細的沐浴。這般的情形,著實不能繼續保持了。幸而除了商君博之外,再無其他人看見。否則我這珍妃的形象,只怕是保不住的。

    商君博將我送回朱雀宮之後,竟也沒離開,只說今天會一直呆在這裡。我有些微微的錯愕之後,隨即便明白或許他亦是有些擔心我罷?不管如何,他心裡都是看中我的。或許是因為每日過來,有我在已經成了他的習慣,所以便會不由自主的在意罷?

    很久以前,便是曾在某本書上看過。說再濃烈的愛情,終究是會被時間抹去。最後歲月沉澱之下的,只剩下親情。愛情,並不足以支撐著兩人度過一輩子的時光。可親情卻是能,親情比之愛情,更讓人無法害捨。

    因為愛情,終究不過是短時間的情愫。而親情,卻是經過了長時間歲月的積澱,才能夠產生的。當某一個人,和你無血緣關係,卻又對你有了親情之時,那麼便說明這個人這被子,對你都無法害捨。

    或許

    商君博於我,現在便是這種微妙的感覺罷?習慣了我的存在,加上一雙孩子,便是不由自主的對我產生了那一點微若的親情。

    「玄墨,你覺得皇上對我,究竟是怎麼樣的一種感覺?」沐浴之時,我這般的問玄墨,想要知道自己的猜測是否是正確的。

    而玄墨的回答,則是如此:「娘娘應該比誰都明白罷?其實皇上對娘娘,說有情義,卻是談不上,終究是比不得那些夫妻之間的。但這在後宮之中,卻已經是比其他人高過一截來。奴婢認為,皇上對娘娘,道是無情卻有情,這句話形容再合適不過。」

    「道是無情卻有情?」我喃喃的將玄墨的話重複一次,心裡下有些開闊。隨即便又問道:「那你認為,我該如何才能雅持這種情形?亦或是,讓皇上那份『情」更加的深厚?」

    這一次,玄墨不若剛才那般很快回答與我,而是沉默良久,這才輕聲道:「順其自然。奴婢隱約能夠猜出娘娘的意思,娘娘這想法是好的。若是與其他妃嬪一樣的爭寵,那寵愛卻是不持久的。正如娘娘交給奴婢那句話:以美色侍人,色衰則愛弛。所以,娘娘依照自已的意思走下去罷,或許會成為這後宮中,不一樣的例子來。」

    我若有所思的低頭看自己的手按照自己的意思走下去麼?那麼,我的意思是什麼呢?我的目的,又是什麼呢?

    良久,我才告訴自己我的目的很簡單,就是帶著一雙孩子在宮裡好好的活下去。地位權勢都不重要,只要平安無憂即可。而能給我這般生活的人,只有商君博。所以我必須牢牢的抓住他,必須。

    輕輕的撥了撥撤了香花的水,我淺淺的笑起來,低頭看自己的身子或計,在合適的機會裡,應該做些付出了。商君博不是聖人,他雖然是皇帝,可也是男人。若是我一直這般下去,是決計抓不住他的心的。即便是有著親情的羈絆,也不能。

    沐浴完,我將濕漉漉的頭髮隨意的披散在身後便走了出去,見商君博在逗弄孩子,我也湊過去逗弄了一會,隨即覺得有些餓了,便讓玄墨傳膳。商君博這時卻又對我道:「朕也沒吃過,一起吃罷。」

    我一愣,隨即點頭去張羅。只是心裡卻是有些疑惑這中午傳膳的時間,早過了罷?為何商君博卻是沒用過午膳?

    隨即一想,這才發現自己忽略了許多重要的信息。其中最重要的便是一商君博是如何遇見我的?我剛才迷茫之間,早已經偏離了乾坤宮到朱雀宮的那條路,為何商君博能夠在那遇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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