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最後一絲燥熱終於離去,一連幾日秋高氣爽的天氣過後,漸漸黃去的樹葉顯示著秋天的到來。我開始張羅著給我那些香料們弄些保暖措施,只是奈何腹部碩大,所以行動起來頗為緩慢。若不是還有五福幫忙,只怕我只能眼睜睜看著秋風將我辛苦一季的作物吹成枯木干籐。
「姑娘,你歇著吧,我來就行。」剛拿起一小捆乾草,說是準備蓋在那剛長不過半寸高的花椒樹上,可還未曾行動便聽見了五福的聲音。緊接著手中的乾草便被奪走,五福的笑臉出現在面前。
我無奈的搖頭,忍不住的開口:「五福,我若是再不動彈,便真的要成了豬了。這點小事,還不至於讓我累到吧?倒是我現在應該多運動,免得將來生孩子的時候出現問題。」
這五福,太過勤快,對人也太好,讓人都有些不自在了。瞧著他一個人忙前忙後的,自己卻在這裡閒而無事,我真的不好意思。可偏偏我一拿起什麼,五福就會立刻放下手裡的來搶我的,弄得我是哭笑不得。可每每和他說,他只是一句「好好休息」便將我打發。
「你好好休息,我娘以前就是這樣的。」五福的聲音傳來,笑容憨厚。不想與他爭辯,我只好點頭,聽話的放下手中的活計,端了板凳和針線笸籮出來繼續做些針線活。難得今天天氣還好,再過些日子冷起來了,可就沒有如此溫暖的陽光了。
「姑娘,我聽說孕婦都要帶平安香囊的。」我正往衣服上繡小老虎的時候,忽然五福從一邊探過頭來,不著邊際的冒出這麼一句話來。
我抬頭看他,好笑的反問:「然後呢?」莫不是要問我有沒有了吧?不過我就聽說這小孩是要戴著裝平安符的香囊,可還沒聽過孕婦也要帶的。或許是地方不一樣罷?
「姑娘有沒有?」讓我有些以外的是,五福還真如我所猜測的那般,頂著一張微紅的臉靦腆的問出這麼一句來。看他期期艾艾的樣子,我越發的好笑起來,搖搖頭故意道:「這深宮大院的,我又出不去,上哪去弄這些東西?」
五福臉上頓時閃過一絲喜悅,臉上表情越發靦腆。然後獻寶似的從懷裡掏出一個小魚香囊來:「這是我求和我相好的宮女幫我做的,裡面裝了一道上次我放月假時候出宮去大國寺裡求來的靈符。姑娘你別嫌棄,湊合著戴一戴罷。」
接過那小魚香囊,我一陣啞然。心裡漸漸的冒出了一股酸澀之意來,五福這小子,真是讓人沒辦法不喜歡。大國寺裡賣的靈符,可不單單是花錢就能買到的,不用想也可知道,為了求得這靈符,五福肯定跑了很多趟罷?
將那香囊往脖子上一掛,我按下那股酸澀之意扯出燦爛的笑容看向五福:「那我可就先替這一雙孩子謝謝你了。有了你的平安符,他們一定會平平安安的。」
五福搓著手笑起來,憨厚而老實。「姑娘不嫌棄就好,那我繼續幹活去了。」
直到五福走遠,我才輕輕的歎了一口氣。五福終究還是太小了,還是個孩子似的心性。只恐怕他還沒想到應該和我保持距離這一層上去罷?更加沒想到的是,和我這般親近,若是我有朝一日我的事情被發現了,他自己會受到怎麼樣的牽連。
還好我肚中的孩子畢竟也算是商君博的骨血,若是真的被發現,也不至於會有什麼罪過。可假若是不是呢?五福這個笨蛋,只怕還從未想過這個問題吧?他還是太單純了,至今都未曾問過我孩子的爹是誰。
希望好人有好報吧。再度歎了一口氣,我將那小魚香囊塞進衣服裡去,然後繼續開始做針線。還好五福現在在這冷宮之中,應當也不會被牽扯進什麼危險之事來。
許是太陽曬過頭了,一整個下午我都覺得心浮氣躁的,怎麼也安定不下來。做針線的時候,不是下錯針便是扎到手。最後我索性收了東西,什麼也不幹了。可還是一樣的心煩意亂,總覺得煩躁。
直到吃過晚飯,夜晚的涼氣漸漸襲來,我才終於覺得好了一些。躺在床上,撫摸著碩大的肚子,我忽然覺得屋子裡有些不對勁來。好像是多了一股莫名的香味,要知道我從來不喜熏香,屋裡永遠都是沒有任何味道的。
所以這股香味才越發的明顯,我使勁吸了吸鼻子,最後終於確認了那香味的來源。然後恍然大悟的從衣服中拽出那小魚香囊,這東西正是罪魁禍首。猶豫了一會,我最終還是覺得忍受不了那種濃烈的香味,將它從脖子上摘了下來。
雖然是五福送的,可這味道也著實太過分了些。不摘下來,今夜恐怕是睡不著了,明日將香囊好好的洗洗,再把香料都給掏出來就行了。
將香囊扔得遠遠的之後,我又開窗通了一會氣,直到那股子濃烈的香味全部散去之後這才昏昏的睡著了。這一夜睡得並不踏實,好像一直在做夢,始終心神不寧的,所以半夜便驚醒了。
醒來之時,心跳得很快,渾身都是冷汗,像是剛剛做了什麼噩夢,可我卻什麼也記不得了。恍恍惚惚的靠著床頭坐了一會,直到那種心悸之感好了一些,我這才掙扎著爬起來去喝水。然而下床卻發現有些不對勁,貼身小褲上有些冰涼。
我慌忙褪下一下,頓時嚇了一跳。雪白的褲子上,竟然有一小片血漬!看到那片血漬時,我腦子裡立刻就懵了,根本不明白怎麼會出現血漬。過了許久才反應過來,趕緊強行鎮定下來,飛快的披上衣服就奔了出去。
從我的房間,到孔太妃的房間,這一路上我心跳如鼓,腿軟得幾乎不能行走。怎麼會出現血漬的?怎麼會?!好容易走到孔太妃門口,我也顧不得其他,只用力砸門。等到劉姑姑開了門,我還未來得及說出事情,眼淚便不爭氣的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