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安這麼做,實在是冒了風險。雖說她隱居在上海鎮已經九年多,這段時間,李莫愁這個稱呼幾乎是在江湖消失了。再提起李莫愁這個名字,不會有人談其色變了。喻安賭的便是,世人已經忘記了女魔頭李莫愁。她願意踏入外界,一個是為了武三娘,更重要的原因卻是修文。撫養了修文那麼多年,喻安儼然把他當成了親生孩子一般。修文一直生活在閉塞的上海鎮,眼光和見解都差了很多。喻安自己可以窩在那個小地方過一輩子,可是修文是男子漢,怎能讓他也窩窩囊囊過一輩子呢?男孩子對於外界都抱著極強的好奇心,喻安並不想讓他斷情絕欲與世隔絕,成為一個淡寡的人。
想要幫助武三娘奪回武三通的心,必定少了不了何沅君的幫忙。想來,何沅君願意和陸展元結婚,未必不抱著躲避義父的心思。何沅君應當願意幫忙。前提是,何沅君對李莫愁已經消失了戒心,願意相信她。
一路上,喻安跟武三娘細細說了她的計劃。武三娘又是驚又是喜,臉上浮起了紅暈。她沒有想到,莫愁居然想了這麼一個驚人的法子。這樣去欺騙官人,是正確的嗎?可是,她是那麼希望官人可以清醒過來,可以安安定定地和她一起生活。即便不愛,那也可以啊!一輩子,只求團員,只求安穩。喻安也不逼她做出決定。法子她是想了,要不要主動去爭取自己的丈夫,決定權在武三娘手裡。
想了兩日,已經進了嘉興,武三娘才接受了喻安的主意。雖然,喻安對陸展元從來都沒有絲毫情意,九年的獨居生活,她已經確信自己可以掌控這具身體和這副身體的情緒了。但是,她依舊不願意去面對陸展元。她怕惹麻煩!所以,喻安帶著敦儒和修文兩個孩子先在客棧裡住下了,由武三娘一個人陸家莊拜訪。
陸展元和何沅君見了武三娘,都非常熱情,忙喚僕人端茶倒水。武三娘見到何沅君,心裡總有一種奇異的感覺。沅君是她和武三通一起撫養大的,在沅君出嫁前,她都沒有生育,一直都非常疼愛沅君。然而,沅君年齡越大就越是出落得楚楚動人,武三通居然對自己的義女產生了非分之想。沅君似乎成了武三娘的情敵。武三娘心裡長歎,不知要如何去看待自己這個義女。用罷茶飯,陸展元告歉離開,帶著女兒陸無雙以及弟弟陸立鼎舅家的女兒程英,一同出去玩耍。女孩子好玩,聽著可以去集市逛,不知道有多開心。屋裡,只留下了武三娘同何沅君母女倆。一時間,無比寂靜。看著義母,何沅君情緒起伏,思緒萬千。十年之期眼看就要到了,枯木大師還未趕來,若是義母願意住在陸家莊,可以助陸家莊一臂之力,也許陸家莊就躲過這一場浩劫了。這些年來,一直都沒有女魔頭的消息,恐怕躲在哪裡修煉武功去了。夫君愈是打聽不到李莫愁的消息,就愈是擔心。日日睡不好吃不好,人消瘦了很多,身體大大趕不上先前了。
再這樣下去,只怕會拖垮了身體。她倒情願李莫愁早點到來,要麼便同夫君死在一處,要麼便早日解決了那女魔頭,早日放下心來。只可惜,陸家刀法很一般,無論怎麼修煉,也無法成為高深武功。夫君原本以為可以跟義父學一燈大師的武功,沒想到義父又瘋了。想到這,何沅君打破了沉靜,喚道:「義母。」「哎、哎……」武三娘應道,沒想到自己居然在義女面前陷入了沉思。十年不見,母女居然已經無話可說。這,到底是誰的錯呢?「義母,這些年,你過得還好?女兒不孝,未能好好照顧義母。」何沅君說著,就要跪下。武三娘忙攔住了她,說道:「不怪你,不怪你。這些年,我和你義父都是到處奔波。即便你是一片孝心,也尋不到我們呢。唉……」說著,武三娘不由得便歎氣。何沅君怎能不知義母為何歎氣。只是,她實在不想主動談起義父。
何沅君一直都不說,武三娘心裡有事,實在忍不住,便附在何沅君耳旁,說道:「沅君,我這次來,實在是有事相求。」「義母,無論什麼事情,只要您說了,女兒萬死不辭。」「是這樣的,你知道,自從你成親之後,你義父便變得癡癡傻傻的。我現在想到了一個法子,希望可以讓他清醒過來。只是,委屈了你……」武三娘將喻安說的法子細細告訴了何沅君,何沅君紅著臉聽完,心裡已經做了決定,忙點頭答應。武三娘沒想到,沅君這麼爽快便答應了自己的請求,不由得起了憐惜之情。說起來,還是三哥對不起沅君呀。能夠斷絕義父的念頭,何沅君怎能不願?只是……她望著義母,欲言又止。武三娘心裡舒暢,語氣越加和藹,問道:「沅君,你似乎有心事?」「義母,是這樣的。義父應當是十年之約的時候來陸家莊。義母的法子雖然好,卻怕一件事阻擾。」「是何事?」武三娘卻想不到還有什麼事情沒有考慮到。「是那女魔頭李莫愁!」何沅君正色說道,「那魔頭這幾年完全沒了音訊,不知武功已經高強到了什麼程度。若是那天女魔頭也到了,事情只怕又要起波折。」說道李莫愁,何沅君的臉色也變了。武三娘聽完,不由得一笑,說道:「這個你大可以放心。莫愁妹子已經完全放下了仇恨,這些年不是在練武,而是在一個小村子裡,安安靜靜地生活。我可以肯定,那日莫愁妹子絕不會出現在陸家莊。」「義母,果真如此?」何沅君心中又是驚喜,又是疑惑。武三娘便把遇見李莫愁之後的事情說了一通。聽完,何沅君唏噓不已,沒想到她和夫君擔心了十年的問題,早已經不是問題了。難怪,這些年都聽不到女魔……李莫愁作惡的消息。唉,也罷,就當是他倆為李莫愁贖罪了。
何沅君放下心來,和武三娘又細細商量了一番計劃的細節,只等著十年之約到,武三通趕來陸家莊。這時候,喻安卻帶著敦儒和修文兩個孩子,在集市上亂逛。敦儒還好說,修文自小就在上海鎮,何曾見過這麼繁華的集市。他性子原本就比較跳脫,這會兒更是開心不已。他見了好玩的,總要上去把玩一番。但只是看看,便沒了興趣。然而,看到那些精美的繡帕胭脂水粉什麼的,卻求著喻安要買。敦儒性子穩重,也不由得嘲笑他,怎的盡喜歡些女孩家的物事。修文漲紅了臉,說道:「媽媽生得那麼美,用了這些東西,還不知道要美到哪裡去呢!」聽了修文的話,喻安非常感動。雖然,後面幾年,修文和三娘母子相處很好,卻從沒有忘了她。這麼多年的照顧,值了。喻安笑著,說道:「媽媽不需要這些東西呢。敦儒,修文,要不我們去武器鋪瞅瞅,看能不能為你們找到趁手的武器。」聽到買武器,兩個小孩歡呼著跳了起來。喻安寵溺地看著他們,正要去尋武器鋪,卻有一個人攔住了她,正義凜然地說道:「李莫愁,冤有頭債有主。你要殺,殺了我便罷了,只是請你放過我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