濛濛暗色中,殘榭隔故人。
赫連城一如在荷花池邊一樣,反手而立,頭微抬,似乎在通過那扇細小的窗戶瞭望遠方,心緒沉重並沒感覺到已經站在牢房外的寧白妤。
除了略顯凌亂的衣襟,散渙的髮鬢,背影依舊傲然挺拔,依舊風雅如常。
寧白妤想起醒來時第一次見他的情景,他就是這麼儒雅,溫潤,腦中閃過一絲猶豫,怔了怔,眼中又恢復了清冷,朝那背影淡淡開口道:「平王爺。」
赫連城聞聲,渾身一個輕顫,頓在原地,過了許久才轉身朝牢門走來,憔悴蒼白的臉上帶著淺淺的微笑,彷彿等她很久,聲音沙啞,「妤兒,你終於來看我了嗎?」
寧白妤見他驟然靠近,雖知中間隔著牢梁,仍不由自主的朝後退了幾步,赫連羿眼中隱痛四溢,沒再朝前走,而是退回原地,淒然苦笑,「妤兒,你還在怕我嗎?」
寧白妤驚駭舉目,不動神色道:「我為何要怕你?」
「哈哈,以前的妤兒從來不會如此犀利,如今這樣也好,至少你懂得保護好自己了,我將死也無憾。」
寧白妤嘴微抿,眼角泛出一絲疑惑,正欲開口時,赫連羿惆悵一歎,比她更早打破寂寥無聲的黑暗。
酸澀的語調格外愴然,「妤兒,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嗎,那時你是尚書府無憂的千金,而我是無慮的王爺,只那驚為天人的一瞥,我就沉淪了,馬上讓母妃去提親,可是卻被拒絕了。」
他彷彿還沉積在往日的懊惱中,嗓音霍然沙啞,「卻不想攀龍附鳳的寧有光,早將你的畫像給皇上看了,等我遇到你時,皇上已經將你內定為皇后了,我恨,若我是皇帝,寧有光還會拒絕嗎?」
寧白妤看著眼前淒厲憤恨的男子,並沒打斷他,而是頃耳恭聽,偶爾婉轉娥眉朝他看一眼,絕大多數時候是垂眸無語。
「會的,即便他不拒絕,我也會拒絕的!」決絕而無情的聲音突然響起,聲雖不大,卻給了那自負的男子猛然一擊。
他難抑悲痛的朝前衝去,雙手激動的抓住牢桿,滿目蕭穆,「不,若赫連羿不是皇帝,你就不會被許給他!」
「你錯了,只要是赫連羿,不管他是皇帝也好,乞丐也罷,我……」
短暫的沉默後,毅然決絕的聲音再度響起,「我都將跟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