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門女 正文 出嫁
    風捲起王璩的衣角,一股濃烈的桂花香味在小院裡漫開,兩人之間久久沒有說話,陳安的眼沒有離開王璩的臉,這個女子和初次見面時並不一樣,初見時的驚艷到月下時的調皮,再到此時的落寞,讓陳安心裡泛起漣漪。

    王璩低下頭,陳安能聽到她發出輕聲歎息,接著王璩的手把門慢慢地一點點合上,陳安心裡的漣漪隨著這門慢慢合上,那絲絲漣漪也漸漸凍起來。先是王璩的下巴,接著是她的唇,她的鼻,她的眼,就在她那光潔的額頭就要消失在門後的時候,陳安聽到悠悠地歎息:「祖母她,不會讓我嫁你的。」

    陳安心裡的漣漪重新泛起,就在王璩額頭只露出雪白一點的時候猛地上前拉住快要閉合上的門:「你再說一遍。」門被他拉住,王璩也沒有掙扎,整張臉又重新露了出來,眼裡似乎有了淚水:「我祖母,不會讓我嫁給好人家的。」

    陳安長長地呼出一口氣,他臉上帶上了幾分俏皮:「這樣說,你是肯嫁給我了?」這話打中了王璩的心,她抬頭仔細看了看陳安,陳安相貌英俊,出身尊貴,雖有些魯莽看起來也不是那種仗勢欺人之輩,嫁給這樣的人算是一樁極好的姻緣,可自己是真的想嫁嗎?

    見王璩抬頭之後又迅速低頭,陳安再顧不得別的,伸出一隻手握住王璩的手,王璩有些驚慌,那手在門板上梭巡幾下,終於還是被他握住。陳安的手寬大厚實,王璩只覺得自己的臉已經紅到了脖子那。

    一握住了王璩的手,陳安就覺得心神一蕩,說出的話也帶了幾分甜蜜:「只要你肯,就成了。」這話裡帶有上位者的驕傲,王璩震驚之下幾乎忘了把自己的手從陳安手裡抽出來,陳安的笑容裡帶著篤定,太后祖母頗為心疼自己這個孫子,太后一下令,威遠侯府又怎會不答應這樁婚事呢?

    但陳安並沒有把這話說的明白,他把手鬆開,王璩的手一得到釋放就把門猛地關上,陳安心裡歡喜無比,並沒在乎看不到王璩,他對著門露出笑容:「你等我,等我回來娶你。」說完陳安就跑走。

    王璩過了很久,外面沒有了聲音這才把門打開一個很小的門縫,院外安靜依舊,只有那股桂花香味一直縈繞不去。一點笑意從王璩唇邊浮起,漸漸瀰漫了她全臉,那種漣漪在心裡重新盪開,等著他來娶她?這樣的肯定王璩很久沒有聽到了。

    怎麼忘了呢?公主雖然頗有權勢,可晟王也是陛下長兄,楚國公執意要娶,公主還能攔住嗎?畢竟自從公主再嫁之後,一直對外所說都是寬仁大度,對待自己也是極盡母職,從無半點紕漏。王璩輕輕咬了下唇,若是公主執意要攔,那這寬仁大度的美名就會消失,公主肯嗎?

    王璩的笑容越來越大,公主千算萬算,沒算到這點。王璩的眼越來越亮,如果這就是轉機,那就接受吧。

    晟王府的法事足足做了四十九天,每到逢七的正日子,晟王府的主人們就會親自到來。這幾日也是謝姑娘最喜歡出門的日子,可是一直到法事完結,謝姑娘也沒遇到自己想要的機緣,她不由在王璩面前抱怨起來:「就是我娘沒給我預備足夠的首飾衣衫,王府裡的人什麼好東西沒見過,哪會往我身上看。」

    王璩依舊在抄寫經文,淑華手裡執著一卷經在念,兩人都充耳不聞,對謝姑娘每隔一段時間的抱怨她們都習慣了。謝姑娘例行的抱怨結束,順手拿起旁邊果盤裡的梨子吃了片看著王璩兩人的恬淡,謝姑娘又歎氣了,不過這歎氣卻不是抱怨:「哎,我現在明白我娘的意思了,可要修到你們這樣,我實在學不會。」

    淑華把經書放下,和王璩對看一眼,柔柔開口:「謝姐姐天真爛漫,自然會有別的機緣,又何必羨慕我們?」是嗎?謝姑娘的眉挑起,白書走了進來:「姑娘,侯府來人了,說要姑娘回去呢。」

    回去?這消息來的太快,王璩抬起頭,謝姑娘一臉大驚失色:「怎麼會,王姐姐你不是?」沒等話說完,外面走進來一個婆子,她面上笑容恭敬,對謝姑娘道:「三姑娘不過是借此地清修罷了,老太君著實惦記著三姑娘,聽說三姑娘的身子已經好的差不多了,總不能長居寺院。」

    王璩在白書說到讓自己回去的時候已經站起,等聽到婆子說出這番話時王璩頓了一頓,這一回去究竟是凶是吉,難道說是陳安當日和自己說的話祖母已經知道了,這才讓人前來,可就算這樣,在王璩原來的想法裡不過是會催促自己剃度,甚至斷絕了供給,而不是讓自己回去。

    難道是陳安已經讓侯府答應了婚事,讓自己回去備嫁,一想到這個可能,王璩的心想擂鼓一樣衝動起來,她使勁平息,才讓唇角帶只是帶上些微的一絲笑意:「既是祖母吩咐,那不敢不從,白書,去收拾東西吧。」雖然王璩竭力平靜,但還是能聽出她話裡的焦灼感。

    白書早等在一邊聽吩咐,聽到讓自己去收拾東西,白書幾乎是雀躍著叫進另外兩個小丫頭趕緊收拾,能離開這裡,不再天天唸經禮佛,怎麼著都是好事一件。

    王璩又深深吸了一口氣,呼出時候那臉上的笑容更深,對旁邊的婆子道:「媽媽請在外面等候,我和這兩位妹妹說幾句話。」婆子恭敬應是退了出去,只是那眼裡偶爾閃出一絲嘲諷,低著頭,別人也看不見。

    王璩心亂如麻,但面上還是要強自鎮定地和謝宋兩位姑娘說幾句道別的話,淑華還好,謝姑娘又歎氣了:「本以為我是最先走的,誰知道竟是王姐姐,王姐姐你以後可要多多照顧小妹。」

    王璩含笑應了,從首飾匣裡拿出一簪一釵,分別遞給謝宋兩人:「我來的匆忙,走的也急,這兩樣東西兩位妹妹就留個念想。」謝姑娘也不推辭,從腕上褪下一對金鐲:「些許東西,姐姐留著賞人吧。」淑華解下一對耳環,遞到王璩手裡:「這東西不值什麼錢,卻也是個念想,姐姐保重。」

    王璩嗯了一聲,來此數月,能和這些同齡女子一起交往,也是從沒有過的體驗,縱然是有些小家子氣的謝姑娘,也有了幾分情意在裡面。

    敘話已畢,白書她們把東西收拾好,婆子沒有催促,只是掀起簾子往裡面看了一眼,分別的時候已到,謝宋兩人送她出來,無色已在外等候,見到王璩出來她長頌一聲佛號就道:「王施主,師伯讓貧尼來對王施主說,施主心念執著,遇到難事千萬不可放棄。」

    王璩微微地咦了一聲,難道說此次回府又要遇到什麼別的事情?王璩去看婆子,婆子只是微微低下頭,依舊一臉恭敬。王璩把眼轉回來,對著無色打了個問訊:「弟子遵命。」

    聽到這四個字,無色臉上才露出真正的笑容,王璩在眾人的簇擁下來到山門,台階之下停著一輛馬車,和眾人打過招呼王璩登車而去,那些別的事情自然有下人們料理。

    馬車緩緩往京城駛去,王璩額頭微微皺起,這一去只怕不是吉而是凶。所有的疑惑在見到蘇太君之後就有了解答,看著王璩,她只吐出了一句話,就讓王璩猶如受到雷擊。

    「嫁人?祖母,您讓我嫁人。」蘇太君的眼神依舊高高在上,眼底藏著一絲怒火,沒想到這人就算在寺院裡都能招蜂引蝶,竟招惹到了楚國公,如果王璩真的嫁過去,這怎麼能讓蘇太君不恨?當日就該把她捏死,而不是為了種種顧及留下她的命。

    蘇太君臉上依舊一臉和藹:「不錯,你原本就該嫁人,只是你身子一直極弱,又遇到莫家這件事才讓你拖到現在,這門親事是公主親自選的,對方是飽學之士,配你也不差了。」

    王璩不假思索地開口:「我不嫁。」不嫁?蘇太君臉上露出冷笑:「難道你還想去給楚國公送信不成?我告訴你,他已經知道你已定親,你現在想想,在他心裡你是什麼樣的女人?不守婦道,已有了未婚夫還想攀高枝。」

    原來她們已經知道了,王璩臉上又有灰白之色顯現,蘇太君好整無暇地看著孫女:「你畢竟是我侯府的女兒,我也給你預備了份嫁妝,後日就是你的婚期,你好好下去準備吧。」說著蘇太君咳嗽一聲,進來兩個婆子要把王璩請下去。

    王璩臉色已經灰白一片:「祖母,您真要逼死孫女嗎?」蘇太君臉上的笑沒有變:「你現在死了倒是好了。」原來如此,王璩再沒說話,跟著兩個婆子往外走。

    蘇太君往榻上靠一靠,丫鬟婆子們走進來,享受著她們的服侍蘇太君把眼閉上,為了把這做的真一些,自家操辦這門婚事可是出了不少銀子,也不知道收的禮能不能填回來?蘇太君一陣肉疼,吩咐旁邊的丫鬟:「那些好一些的禮,都收起來,給姑娘添妝的東西你們也要看仔細了。」

    丫鬟低聲應是,蘇太君這才沉入夢鄉,要鬥,孫女還嫩著呢,也不想想,公主又怎會讓王璩嫁給楚國公。楚國公那邊一去尋太后,公主這邊就得到消息,最好的辦法就是把王璩嫁出去。哎,那邊遠之地落第的窮舉子,若不是這樣的事情,怎會成了侯府的女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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