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有那一天!」
斬釘截鐵宣誓般地大聲回答,絲毫沒有考慮的空間,林子裡的雀鳥都被驚得紛紛群起而飛。
「你怎麼知道?世事難料,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他們本就不在同一陣營,爭奪天下軍閥混戰在這個亂世之中從來都那麼平常,今天的朋友未必明天不是敵人,若是皇帝一道旨意,你不是就會立刻陷入兩難麼?就是明天烈軍和凌軍開戰也未必不可吧?
「因為無論你在哪裡,我都會走過去,始終和你並肩作戰,同生共死,就像這幾次一樣。」輕而堅定以極的語聲,兩泓幽黑的深潭裡透露出無比溫柔的光華。
微風輕輕拂過,凌羽翔所踏的樹枝輕輕搖晃著,他抱著一個人站在上面,卻顯得異常的隨意悠閒,紅衣如火厲烈得晃人眼睛,俊若天神的男人放聲大笑,眉眼舒展得那樣猖狂好看:「你難道認為,這天下還有什麼事是我凌羽翔做不到的?再者,不是還有你麼?堂堂大秦風王戰神風行烈,難道會比我差了?」
騰地一陣悸動不安,心跳在這瞬間漏了一拍,風行烈是又氣惱又無奈,她一向自負狂妄慣了的,沒想到凌羽翔平日裡看不出來,骨子裡一樣是個「天大地大我最大」的主兒!這不,本性畢露了!
「我們性格到底不盡相同,總會有意見發生分歧。」
「事到如今,你還想自己蒙自己嗎?」凌羽翔一雙亮若辰星的鳳目中,散發著無與倫比的溫柔,那紅袍凌空飛舞的瀟灑模樣和那張放大的俊臉,幾乎能讓天下的女子為之窒息!風行烈一時也看的移不開眼,帶了幾分暗啞的性感嗓音吐著灼熱的氣息吐在臉上,面頰情不自禁燥熱起來,心頭跳得更加厲害。
「我們的出發點永遠不相悖,或許你的確任性偏激了些,不願委屈了自己,但是你心裡永遠是和我一樣,忍不住為著蒼生考慮,為著大局著想,而且……你還會心軟。」
他笑得燦爛之極,滿眼生輝,也不知道是哪裡來的自信。
「若是真的有那一天,只要我不負你,你對我,是決計下不了殺手的!」
忍不住「啐!」了一口,風行烈指著他過分開心的笑臉,死不認賬地羞惱道:「少臭美!你有哪點值得我下不了手!信不信我現在就把你宰了!」
「不信!」
依舊是那般明麗的笑容,依舊是那樣堅定的語氣,凌羽翔一副「吃定你」的表情,只叫人看得額上青筋暴起,他故作驚訝地疑惑道:「我一不賭博二不嫖妓,癡心癡情,大仁大義,深謀遠慮,溫柔心細,英俊瀟灑,英雄蓋世,這樣千年才出一個天下無雙的好男人,還有女人捨得殺我?」
風行烈只聽得一口氣走岔,差點沒被他這番死不要臉的話氣得當場暈過去,纖細的手臂毫不猶豫猛地一揮,早就握得死緊的拳頭朝著某人肚子上就打過去,費了好大力氣才勉強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來。
「囂張!」
給你三分顏色你就開染坊!你真當我是好招惹的!
「哎呦!」凌羽翔痛呼一聲,真氣再也提不上來,急忙輕踏枝頭,一個輕旋,抱著風行烈飄然而下,穩穩落到地上,裝模作樣地摀住肚子,傍河而立。
「哼!知道我的拳頭不是吃素的了?」風行烈跳下地來,耀武揚威地揮了揮手,得意洋洋,全然沒發現自己這根本就是整一個小女人樣。
深知她性格的凌羽翔也不敢再在口頭上和她計較,連忙討饒:「風大元帥武功蓋世,神勇無敵,內勁渾厚,一拳一腳都能轟山倒林,隨便兩下就能打的幾百萬大軍跪地求饒,當然不可能吃素了!是我有眼不識泰山,你老人家高抬貴手。」
聽到這麼順耳的話,分辨真假之前總還是一陣心情大好,風行烈開心笑道:「算你有眼光,放你一馬!」頗有成就感地哼起小調,俯下身去,拾了地上的小石子往河裡丟著玩。
凌羽翔卻在心裡暗笑,你分明連揍我都下不了手了!面子上卻還要死命扛著!上回你打我可是十幾道拳風對著我的臉毫不客氣啊,這回呢?內勁都沒用上,打疼的不知道是我的肚子還是你自己的手。
這麼一想,心中的雀躍已經冷了一半,黯然起來,又覺得頭痛欲裂。一把圈住那個朝著水裡丟石子取樂的人兒,湊到她耳後溫柔輕喃。
「烈,你就聽我一句行不行,就算你不在乎自己,你能不能想想我。」
風行烈敏感地打了個顫,摸摸有些發癢的耳朵,微紅著臉疑惑地白他一眼,漫不經心懶洋洋地道:「我什麼時候不在乎自己了?我都不願意為了天下人委屈自己,怎麼會不在乎自己,你太多疑了。」
驀然一驚,瞬息之間已然想到了什麼,凌羽翔痛心地望著她,眼底滿是深深的擔憂。她不愛惜自己並不可怕,可是她潛意識裡地去傷害自己,每每讓自己承下了最為危險的事情卻覺得理所當然,無知無覺,那就實在太可怕了!
一次兩次或許可以憑藉著自己的智慧和本領逃出升天,四次五次呢?誰能保證哪一次她不會出事兒?戰神究竟不是神,只要是人,一樣有弱點,一樣會有疏忽!可就算和她挑明了,若這是下意識的行為,她或許自己也管不了自己,只會憑添煩惱。
怎麼辦?風行烈,你這性子真是讓我又愛又恨,你要我怎麼辦才好……
勾著她的手突地一陣顫抖,凌羽翔心底湧起了最深的不安,千言萬語也不知該如何說起,只隱隱覺得懷中這個人似乎隨時都有可能遠去,再也回不到他身邊。這種感覺何其陌生,數十年間他行徑沙場未嘗一敗,從沒想過怕是什麼,此時此刻,他竟然如此恐懼!
丟完了手中最後一塊石子,風行烈豁然站起,長長舒了一口氣,卸下了心頭一塊包袱,輕鬆之極。
「回營吧,你那些將軍親衛們怕已經把咱們倆掰得不知道歪去哪裡了。」
凌羽翔卻似中了定身咒,直直愣愣地看著她,她出語呼喚,竟然毫無反應。
「羽翔?」風行烈在他面前晃了晃右手,好看的眉目逐漸皺起,他怎麼了?能讓凌羽翔煩心的事情不多,怎會如此失神?唉,只怕又是在沒事兒找事兒地擔心了!她一心想著凌羽翔,完全沒注意那親密無間的稱呼就這麼脫口而出。
握著拳頭,輕輕朝凌羽翔胸口打了一拳,風行烈朝他會心地笑了笑:「烈軍和那批難民的安排我已經想好了,想必你也知道我會怎麼做,放心,我風行烈一向拿得起放得下,該是我的我不會婆婆媽媽,這點我已經想通了,你不必擔心我心中有結。」
懂得她說的是今後去向,可是凌羽翔最擔心的卻不是這個,見她一臉暢快,又思量著和她說不通,不忍叫她也不安,最多以後他多在她身邊注意著她,多操些心算了!只得強笑著將不安的感覺壓下去:「這個我曉得,但經過這一戰,秦國和青丘再遲鈍恐怕也收到消息了,青籬我是不知道,那秦涵……算了!」他搖頭,不著痕跡地將她緊緊摟在懷裡,邊走邊笑:「你都不擔心,我何苦擔心,還要被某人嫌我像老媽子。」
風行烈帶著一抹舒心的笑,任由凌羽翔熾紅的衣袍將他們裹在一起,與他肩並著肩,踏著厚厚的塵土,慢慢朝著大營方向走去,傍晚的斜陽將二人的影子拖的很長,交織在一起,漸漸分不出誰是誰,他有力的手臂圈住她,總是讓她覺得溫暖可靠。
他說無論何時,都會走到她身邊,和她站在一起,他說無論何時,始終都會同她並肩作戰,生死與共。
這還不夠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