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神王妃 風起京都 第十章 寒冷如斯
    觸手之間彷彿萬年雪山之巔的冰寒,凌羽翔深沉的眸色幽暗震驚,這一刻心裡竟漾起無窮無盡的怒火和殺意,一下刻,瞥見凌御寒抑鬱而失了大志的神色,心中明鏡似的清晰起來,怒意愈加增長,殺意卻怎麼也興不起來了。

    「你來之前,宮裡最好的御醫已經看過了,這些廢物,關鍵時刻一個也指望不上!他們只能判斷出榮華王妃是中了毒,可卻不知道中的是什麼,怎麼解毒,只能推斷出她若是再這麼下去,最多只有半天的生機。」凌御寒把凌羽翔的神色看得清楚,心中更是苦澀,一向從不把任何女人放在心上的翔弟此時竟然為她而動怒,這足以說明她在翔弟的心中佔了多大的位置。

    凌羽翔方才因為情緒激動洩露的一縷殺意讓他徹底明白,她所說的話全是實情,凌羽翔的勢力他以為他自己掌握的清清楚楚,然而他的翔弟,經歷大大小小數百戰役從來深藏不露從無敗績的戰神,怎麼會輕易露出自己的全部?

    凌御寒已經可以確定,凌羽翔之所以放任他,是因為他還敬愛他這個兄長,不忍心讓他失去他從小開始便一直努力的目標,而如果他要反他,易如反掌。

    人啊,總是喜歡得寸進尺,總是那般不知深淺!只有在把那人步步緊逼到底線,只有被那人怒意相向只手覆滅,才恍然明白,原來他以為可以得到的,以為已經近在眼前的,不過是從來就不可能觸及的東西。

    如果早知如此,他又怎麼會去爭去奪呢?又怎麼會累得她……只不過世間哪裡來的早知如此?時光從來不會倒流。

    凌羽翔一把抱起冷如寒冰的人兒,只丟下一句「我帶她回府。」便風也似的飛身而出,顧不上任何禮儀規矩,在宮人們的驚呼下,一劍斬斷馬車繩索,躍上一匹快馬摟著風行烈疾馳而去。

    緊擁在懷的那個人身上的冷意幾乎侵入他的骨髓,然,凌羽翔心亂如麻,無知無覺。

    難怪她身體異於常人的冷,難怪她連御駕之前劍舞也那般猖狂,難怪她幾次三番提醒自己卻不說破,難怪她要唱那一首葬英雄……

    這根本是一個局!一步扣一步,一環連一環,他又被她算計了一次,眼睜睜的看著她走入自己設計的死局之中!

    凌羽翔傷痛地看著風行烈慘白的面色,沒有一絲生氣的躺在自己懷裡,指尖抵住她的後心,源源不斷送去內力。

    凌羽翔也想狠狠地罵,你這個女人,怎麼就這麼不知好歹,怎麼就這麼不知自愛,怎麼就這麼喜歡折騰自己!可是抱著這具無論他再怎麼用體溫甚至內息去包去裹也溫暖不起來的身體,哪裡還罵的出口。

    她早就料到了,那樣激烈的個性,經歷了那麼多那麼多,但永遠不曾低過頭,永遠不曾妥協過,怎麼可能在那樣異樣場景裡,那樣虛偽的大殿上,容得他被人嘲笑被人諷刺被人挖苦,被那個至重的兄長……奪走一切……

    他不需要問,不需要疑,不需要猜,他就是知道,她今天所作的一切,是為了他凌羽翔!

    從她知道他的情況開始,她在馬車上愜意閉目的時候,已經布下了一個局。

    她料到自己個性激烈,御花園中必定不可能平平靜靜,她明白自己絕代風華,皇帝不可能見識之後不做挽留調查,她清楚帝王心計,如果不是最為激烈的言辭,最為逆耳的實情,最為異常的變故,根本無法打動他,她更知道,她自己身中奇毒,運用內勁無異找死,卻狂傲地一笑,飛入萬花叢中演起一場驚鴻劍舞。

    這一切的一切,為的固然是不讓他兩難,不讓他傷心,不讓他背負罪名背負鮮血背負痛楚……

    又何嘗不是為了天下蒼生?

    凌羽翔慘然一笑,身體打顫。

    你不希望我妥協,也不願我背上篡權殺兄的罵名,最為直觀的當然是為了與你相像的我,可是你目光何其長遠?看見的肯定遠遠不止如此!這兩種的任何一種都會造成凌國勢力重新洗牌,軍權分散,軍心不振,足以讓周邊國家垂涎,足以讓他們找到發起戰爭的理由和借口。一旦戰亂,禍及最多的一定是蒼生。

    你總是用一雙帶著嘲諷目光的眼睛看著天下,你總是用猖狂又極為難聽的損人的語言道盡真實,你這麼做總是要別人以為你是無情之人,總不讓人看明白你的目的,但你若真的無情,為什麼南藩之時你不拂袖離去?你分明是放不下南藩眾多生命,來到京城,你明知南藩已然無恙,縱然離開,皇帝也不可能讓皇室傳出醜聞,為什麼你又為了我留下?因為你知道大凌局勢,你放不下天下的生命!

    但以你的性格縱然知道這些,也只會撇撇嘴巴,漫不經心地說這些只是附屬之物並非你所願,你這彆扭的性子叫我到底把你怎麼辦才好?

    其實你與我真的很像很像,只是我太鎮靜,你太決絕。

    我很明白我可以冷心冷眼手持兵符不眨眼地殺掉自己的兄長,殺掉母后,殺掉所有宮人,你也可以滿腔怒火逼迫著自己的至親口噴鮮血。

    但是,我只會心痛,而你,卻會心軟。到最後,你也不肯逼你的至親到最後一步,總是選擇傷害自己的方式,總是選擇讓人誤解的方式,總是不讓人明白你的苦心不知曉你的用意,你……當真心狠。

    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

    你放任自己偏激自負決絕縱情,然而又不肯放過你自己,非要為著這些付出些代價,非要罪孽背在自己身上,或許這裡面的確有著你的原因,但卻決不是全部啊!

    你明明懼冷,卻不肯想辦法將身上的寒毒除去,你明明眷戀我帶給你的溫暖,走的時候也沒有一絲猶豫,但是這一刻,你可知道我也一樣很冷很冷!

    凌羽翔臉色青寒,幾乎是用盡了力氣想要把她揉進身體裡一般,讓她緊貼著自己,縱然冷入心肺也不肯有半點放鬆。即使知道,他這麼做根本只是徒勞,即使知道,他這些舉動僅僅聊勝於無,但,哪怕是只能帶給她一絲一毫的溫暖,他決不吝惜。

    凌羽翔微微閉了閉雙眼,原來她一直怕的冷,竟然真的寒冷如斯!

    從皇宮到王府,一段路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卻讓凌羽翔耗盡了內息,用盡了力氣,他顧不上別人的眼光,一路狂奔來到王府偏僻角落冷清幽靜的小院子裡,撞開木屋的門,全然不管他的紅袍不知何時已經凌亂不堪,逕自將懷中的人放到床上,手臂卻不肯離開半步地圈著她,轉而對著屋內擺弄著許多瓶瓶罐罐,一直未曾抬眼的男人低低嘶吼了一句。

    「救她!」

    男人微蹙眉頭,露出一張絕美的秀顏,目光掠過風行烈的瞬間卻洩露了幾分震驚。

    他怪異地看了凌羽翔一眼:「你確定?」

    「救她!」凌羽翔紅著眼,盯住風行烈蒼白的面色心中糾結地痛,他不想她再冷下去了,哪怕一分一秒!

    「你可知道……」男人略有遲疑。

    「你欠我一條命,你說過,你會為我救一個人,無論是誰。」凌羽翔神色淡然,修長的指尖早就一片冰冷,內息堵得連自己都分不清了,卻仍然固執得不肯放手,不肯離開半步。宣誓般地低沉著聲音,深沉的目光沉痛而溫柔至極:「她是我的王妃,救她!」

    男人深深看了凌羽翔一眼,沒有再多言,拿起一塊插著一排金針的布條走上前來,又看了床上的人一眼,從櫃子裡慢吞吞地翻出許多乾癟的草藥。

    「我也沒有辦法將她身上的毒全數除盡,你若是早些日子帶她來,或者,她早些日子來找我,情況便不會這麼糟糕。現在我也只能幫她除去攻心之毒,至於滲入經脈的毒性,依然有可能會發作,只有慢慢憑借內功自行調理……」他搖了搖頭,眉目皺起:「我看她根本不想理會自己的身子,憑她的武功若要自己提前逼毒也不至於弄成現在這副德行,就是我救了她,說不定她又懶得調理自己糟蹋自己。」

    凌羽翔心疼地苦笑:「她就是這樣的性子,我勸不動她自己去注意……但我總會守在她身邊,她不願用內勁逼毒,我便代她,她不願吃藥調理,我親自餵她,她性格倔強又好面子,我也應該能找到辦法和借口,總要讓她好起來。」

    男人神色古怪地瞧著凌羽翔,露出幾分驚愕:「你竟然也會……而且竟然還是對她……」

    凌羽翔不悅皺眉:「本王的事情,你管那麼多幹什麼。」

    男人不屑地翻了翻眼睛:「你以為我想管你,我只想告訴你,你再這麼抱著她,能不能活到她開眼睛都有問題。」

    凌羽翔這才發現,自己這口氣一鬆,內勁氣息極為紊亂竟然眼前一黑,一口血生生迫到喉嚨口。他強自壓下,直接坐到一邊調息起來,不等男子趕人便道:「我不想她醒來第一眼望見的是你,別趕我走。」

    男子氣得翻了翻白眼,卻知道,眼前這個男人固執起來是誰也勸不動的,無奈之下,終於專心地扎針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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