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神王妃 風起京都 第九章 全是放屁
    「在我看來,你那些所謂的大道大義,根本全是放屁!」這一句粗口從一個美的不像人的女子口中爆出來,很容易讓人覺得大煞風景,只不過風行烈那一臉的諷刺又帶著些邪氣的表情,反而讓她看起來莫名地多了一種難以看穿的妖媚。

    凌御寒臉色驟然難看起來,頗為自得的心理突然被人譏笑,恐怕任誰都受不了,更何況他還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皇帝!

    「你放肆!你不要以為朕真的不敢對你怎麼樣!就算你武功再高,在這皇宮裡,朕只要一句話,你一樣插翅也難飛!」

    風行烈卻依舊置若罔聞,只是神色愈加瘋狂偏激,淡淡的不屑地睨他,那樣猖狂地揚唇:「哼,宮廷政變?真可笑,他手握大軍,又得民心,若是想要反你,只需隨便編造個借口揮手一令登高一呼!他遠走他鄉當真注意不到朝中格局變化?他是那樣精明的一個人,怎麼會看不清事態走向?你以為你這些年來做的都很好麼?你是不是覺得這皇帝做起事情來,一帆風順,必定是天祐你大凌?簡直荒唐!沒有他暗中為你打理一切,你以為皇后族中為什麼不敢輕舉妄動?你以為劉家那個老不死怎麼偏偏在情勢嚴峻的關頭突然『病逝』?你以為周邊各國為什麼對大凌國畢恭畢敬?士兵眼裡有他無你?那你覺得你為什麼還能調度大軍南征北戰,為什麼還能一個命令就讓邊境一國生生戰慄?你又不是將軍,你又不是元帥,你又不去帶兵打仗,他們眼裡凌羽翔至重又怎麼樣?莫非沒有凌羽翔,士兵們就會像崇拜他一樣崇拜你?何等謬論!你說他手下將士會上演黃袍加身的戲碼,但若國無大動,誰又會動這樣一不小心禍及九族的念頭?若是國有大動,也只能說明你這個皇帝本事太差,差到有他凌羽翔在你還捅出一大堆的漏子叫他無法收拾。」

    「你這種種借口其中似有大道,像琉璃那樣有些小聰明的小丫頭或許會被你蒙住,但若目光長遠,通曉世事,分析看來,哪一條不是狗屁不通?」風行烈臉色蒼白,有些艱難的吸了口氣,復又嘲笑:「你所謂的深明大義根本全都是用來掩蓋你醜陋用心的理由,你只是不願承認你在嫉妒懷疑將大權讓給你的親兄弟,你那一點良知不敢承認你做的是讓天下人瞧不起看不慣的豬狗不如的事,說到底根本就是捨不得皇位的私心作祟!你敢不敢指天誓地的說一句,你的舉動僅僅只是想警告他,從來沒有生出真正奪他兵權殺他的念頭?」

    凌御寒的目光中閃出濃烈的怒火,一股淡淡的肅殺在空氣中緩緩結冰。

    「怎麼?想說我大放厥詞,欺君犯上?還是你自己心虛?」風行烈一昧冷笑:「你對凌羽翔究竟有幾分瞭解?你憑什麼就篤定他看重你與他的兄弟感情,你憑什麼就確定你可以安然無恙地奪取他的兵權,你憑什麼就認定他凡事都會以皇家利益為重?」

    「呵,你或許根本就不知道,凌羽翔的確重情重義,可是他和有些人不同,他不是心狠手辣的小人,他不是臨陣心軟的笨蛋,他是個真正目光著於天下當得起戰神二字的男人!他的大義從來都不在皇室,他的目光只在天下蒼生!為了凌國百姓,他絕對有這個氣魄毫不猶豫背下萬人唾棄的反叛罪名奪下你手中的政權!輿論算什麼,滿朝文武算什麼,太后算什麼,只要明確奉行順者昌逆者亡,殺雞儆猴地貫徹下去,還有哪個干多生出半句閒話?皇上,你捫心自問,你現在所使的手段,是不是班門弄斧,是不是獻寶耍雜?」

    凌御寒神情一滯,少年時的封塵往事驟然憶起。

    凌御寒依稀記得十二三歲時,父王在一個寧靜的午後請他們去御花園中,當著母后的面,看著他二人慈祥地問了一個問題。

    「你們為什麼想當皇帝?」

    他說:「為了皇室。」

    凌羽翔說:「為了蒼生。」

    父王沉默了一下,屏退了他們。

    結果第二天,他被立太子,入主東宮。

    為了皇室的人,適合做亂世之國的君主,為了蒼生的人,卻只適合做天下的霸主!大凌國是個亂世之國,是個初建之國,沒有國力同其他強國一次又一次的比拚,沒有運氣能一回又一回地逃脫噩運,可是為什麼父王臨危之時召見的不是他,而是凌羽翔!

    他知道他現在的一切可以說都是凌羽翔給的,他也知道他們是親兄弟,他根本不會對他生出二心,可是他卻不甘心,不甘心那些老臣忠士成天在金殿之上用異樣的眼光看他!更不甘心周圍的一切人都只稱讚著凌羽翔,而從沒有人發自內心地稱讚過他哪怕是一句!

    他從小就立志當個好皇帝,登基後也盡心盡力做好這個皇帝的位置,經營勞苦勤政愛民哪裡比別人差嗎?可為什麼大家都還在看著凌羽翔,都還在仰視著戰神的光輝,不肯移開眼睛。他數年如一日地接受直諫,晨起上朝夜深方寢,從他登基之時開始,哪怕重病在身也從未間斷過一天,可是為什麼仍然聽見許多私下裡此起彼伏的聲音在說,若是此事由凌王爺處理,必定更加完美。

    他明知道不是他的錯,可是他卻管不住自己的心,管不住自己去想著,若是沒有凌羽翔,那他身邊的人是不是態度都會不一樣。是不是父王會慈祥地交代自己,從今往後不要任性,不要自私,凡事以大局著想,以國家為重。是不是在治理了災禍平定了動亂的時候,大家會說,他是個好皇帝。

    他的要求不高啊!他只想當一個好皇帝,只想讓別人認可他,可是他又知道,只要凌羽翔在,便不會有人正正經經地看一看他……

    「朕不瞭解翔弟,你又是如何瞭解的?你以為你告訴朕這些,朕就會饒恕你的無禮?」森森的語氣透著猙獰,凌御寒的內心從憤怒到驚駭到疑惑再到震撼,她所說的話找不出半點漏洞,挑不出半點毛病,若是他真的一直放手做下去,仔細一想,結果真的會同她說的半分不差!凌御寒只覺得心中一股怪異的情緒在滋生,可是皇帝的架子偏又讓他嚥不下這口氣。

    那是怎樣一雙幽暗深邃的眼睛,映著異樣的晶瑩神彩,利如刀鋒的目光,卻透著驚心動魄的美麗。

    眼前這個男人已經明顯的動了殺念,可是風行烈的雙眼中寒氣卻比之更為濃重,緊握的指尖泛白,恍惚一笑,她都記不清楚,她是如何瞭解凌羽翔至此的。

    或許是這段日子裡,聽著周圍的丫頭細聲細氣低低討論的時候,或許是在百匯關頭,遙望肅穆士兵高呼戰神的時候,或許是今早床頭,聽他言之鑿鑿評論大秦風王的時候,又或是漫不經心之中向葉飄探聽虛實的時候……

    她比任何人都明白,凌御寒如果真的有心奪取他的兵權,造成大凌內亂,凌羽翔也真的會手持兵符,殺盡宮人,自行稱帝。

    四方強國何其多也,大凌居正中,一旦大動,怎會不群起而攻瓜分這片大好河山。怎會不造成生靈塗炭,血流成河。又怎會不是天下劫數,世間大亂。

    凌羽翔和她不同,她可以為著自己的自負,自私偏激眼睜睜看著自己把秦國百姓拖入戰火,讓許多的人跟著她一起下地獄,凌羽翔卻做不到。他胸懷天下,憐盡蒼生,一切的行動都是看著大局,但他也有真情,對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他一樣是無法不管無法放下的,否則,他怎麼會讓他稱心如意地做了這麼多年的帝王之位。

    而今陷入情利兩難,如何選擇,都是傷心。

    已逝了戰神風行烈,又何苦再隕凌羽翔?你說我死的窩囊,說的真的一點也沒錯,但我不希望你和我一樣窩囊,我不想你和我一樣痛苦,或許是我們太像,讓我無法不去管你,不去為你做點什麼,讓我無法眼睜睜看著你背起那麼多人的血,那麼沉重的痛……

    抬眼慾望天際,卻已經是一片模糊,藍得朦朧,語聲漸已不再譏諷反顯滄桑。

    「皇上,我所說是否在理,其實你應該早就明白,你糾結的不過是無人認可,你所想的不過是既生瑜何生亮,你或許永遠不會懂,站在至高之處俯瞰的人,總是極冷……極冷的……」

    凌御寒從方才開始就覺得不對勁,可是他又說不上哪裡出了錯誤,此時猛然驚愕地從她毫無焦距的眼神中意識到了問題,殺意瞬息之間散的無影無蹤,慌亂地去拉風行烈一直緊握的手,觸及之處竟然是寒冰一般的僵硬冰冷!

    「你!!」她的身體有問題!凌御寒幡然醒悟,難怪她膽敢說出這樣的話來,莫非她一開始就已經把自己當成了一個死人了!

    「你自己也明白……凌羽翔,從來都把你看的至重……但,如果你真的還想繼續當這個皇帝,就不要去觸及……他的底線……」風行烈緊咬著牙,語聲漸低,全身如同赤裸在雪地之中的發冷,看不清任何東西,突然有些眷戀白日裡那個人的紅袍緊裹自己的溫暖。心中淡淡地嘲笑一聲,都到這種地步了,居然還有功夫想這些……

    凌御寒理智一時胡亂,驚惶地看著她閉上眼睛向後倒去,再也忍不住地一把架住她,下一刻卻被觸及的大片冰寒嚇了個徹底。

    人的身體怎麼可能冷到這種地步!這個絕色的人,這個膽大的人,這個凌厲的人似乎下一刻心臟便會停止跳動!

    凌御寒的冷靜在這一刻徹底打破,突然嘶聲對著外面一連串的大吼起來。

    「太醫!快宣太醫!給朕把宮裡所有的太醫都招來!快找凌王爺來,告訴他榮華王妃有生命危險!」

    「女人!你不準死!你不准給朕閉上眼睛!你還沒有告訴朕怎麼當個好皇帝,你這麼聰明一定知道的!給朕起來!朕不要你死……朕不要你死!」抱著這個冰冷僵硬的人,凌御寒只覺得心中被生生挖去了一塊,難受得令人窒息,全然沒有了帝王形象。

    「朕自以為朝中大臣直言上諫,其實真的只是幼稚,他們何曾真正職責過朕什麼,他們何曾如此真實地告訴過朕,朕的過錯。你說的是,朕根本只是想掩飾自己的私心,你說的對,朕那般滿口仁義道德根本全是在放屁,朕承認你說的都是對的,朕已經承認了,你別再開玩笑了……你起來……你再站起來指責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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