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風哥哥,從外面看起來這寺廟裡沒多少人,可現在進來才發現裡面這麼多人啊!」少女清脆的聲音如百靈般婉轉,上次從神仙谷出來時,曾經見過這個寺廟,不知道為什麼,她就記在了心裡。想來,白馬寺,應該是很有名的吧?中國古代第一個寺廟的名字就叫白馬寺,建在河南洛陽,不知道和這裡的白馬寺有什麼關係。
白衣勝雪的男子牽著她的手,眉眼間滿是寵溺的溫柔:「因為今天是十五啊,來上香的人自然會多一些。巫邑的寺院很多,輕兒怎麼專挑這白馬寺呢?」
「白馬寺的平安符很靈的!」少女脫口而出,心裡卻突地一跳,這話怎麼這麼耳熟?好像,她曾經對什麼人說過似的。
「是嗎?」風若塵皺眉。
「風哥哥,咱們進去吧!」不再去想這哥怪的東西,少女拉著男人的手跨進了大殿的門。
寺院內,一身雪白狐裘的男人在往來的香客中穿行,人們用有些奇怪的眼光看向他。不僅僅是因為他丰神俊朗,高貴無匹的容貌氣質在這邊遠的郊區甚少見到,更是因為他那一身不合時宜的雪白狐裘南越的天氣較暖,即使三月有些微的春寒,但也不至於冷到要穿狐襲的地步,甚至有些人平生根本就沒有見過狐裘。這個男人卻那麼不在意地披在身上,彷彿他周圍的天氣要比別人冷上十分似的。六月中文首發文字版
事實上,他臉上的神色確實很冷。
人們不敢正眼盯著他看,只是偷偷拿眼去瞥他。令人詫異的是,他既不求神也不拜佛,只是定定地x遠遠地看著殿內高大的神像,那一雙幽深的黑眸彷彿要將佛像看穿。
半晌之後,男人似乎是猶豫了一下,朝著掛滿祈福絲帶的大村走去。安平國自古以來的習俗,寺廟中通常都會有祈求平安的神樹,上面掛滿了祈願的絲帶,不論是在北秦還是南越,都是如此。
人們有些好奇地看向他,當人無助之時才會求神靈保佑,這樣一位天神般的公子,也會有無助的時候?
「公子,祈願嗎?」樹下又是一個年老的長者,看見他過來,微笑地招呼著。
商湛只是看著老人手中的絲帶,並不說話。
「只要將願望寫在絲帶上,有上天的保佑,就一定可以實現的。」老人又道。
商湛不答,向來他都不喜歡被人詢問,也高傲得慣了,見到有些人連正眼都不願意瞧一下。這會兒,他不想說話,也弄不清自己到底要做什麼。
老者有些許的尷尬,心想這公子是不是不會說話?於是,他又自顧自解釋道:「公子是為誰祈福呢?若是令尊令堂,則可用紅色絲帶,若是夫人、愛人則用綠色絲帶,若如」
「綠色吧。「這話一出口,不僅僅是老者,連商湛自已都嚇了一跳,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輕楚,從開始到現在,你用綠色對我下了蠱,讓我心裡除了綠色還是綠色,於是我只能還你一世的情根深種。
你在與不在,應與不應,都是一樣。
「那公子要寫什麼願望?「老者抽出一條綠色絲帶,鄭重地連同筆墨一起遞了過去。
寫什麼呢?商湛眉頭蹙緊,遲遲未接,半晌終於慢慢舒展開了眉頭,願她可以平安回到我的身邊,從此,不離不棄。
老者等得有些僵硬了,才聽到白衣公子低沉的聲音帶著些許的沙啞:「就這樣掛上去吧,不用寫什麼。」
他從來都不是一個情緒外露的人,即使是許願,也不願意讓人知曉,終究是太高傲太深沉了,學不會讓別人分享自己的內心。
老人詫異地看著手中的綠色絲帶,既然是許願,卻不寫下願望,真是個奇怪的公子。但見他幽深的黑眸看著自己,無來由地就是一陣壓力,老者只好聽他的吩咐將絲帶掛上了古樹
無數的五彩絲帶裡只有這一條沒有被墨跡沾染,潔淨而輕盈。
回首時,老者驚訝地發現,身披狐裘的公子目不轉睛地看著飄揚的絲帶,臉上竟然泛起了溫和的笑意,將眼中的寒霜都消融了些。彷彿那絲帶是愛人的臉,正看著他巧笑倩兮。忽然,公子眼中的笑意迅速斂去,化作綿綿無盡的哀傷與失望。
她終究是不會再回來了。
商湛面無表情地轉身,他隨行的黑衣護衛丟下了大大的銀錠,老者一呆,對著他哀傷的背影揚聲道:「公子,這祈願村很靈的!公子的願望一定能實現!」
商湛的腳步微微一頓,終於還是大步朝前走了。
他依舊無法相信神靈,即使神靈給予了他一絲絲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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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哥哥,拿好了。這是我為你求的平安符!」少女從大殿之中走了出來,將手中紅色的平安符遞了過去,風若塵一身白衣,飄逸如仙,伸手接了過來一一大紅色的平安符上,用金黃色的絲線繡出了「平安」兩個大字,拿在手裡,只覺得沉甸甸的。
「輕兒為什麼不為自己也求一個?」風若塵問道,他更在乎她的安全。
「我很安全啊!」沐輕楚笑道,「只要風哥哥也安全就好。」
「呵吼「」白衣勝雪的男人忽地笑了,他的輕兒還是這麼天真,不知道人心險惡、世事無常,叫他怎麼放心呢?得罪了南宮衛,他並不覺得他會善罷甘休,即使是噬心蠱毒,有時候也比不上心裡的毒素來得可怕。
「輕兒,其實,我不信神,我,……「風若塵忽地說道,卻發現身邊的少女身子猛地一顫,似乎是受了什麼刺激。
沐輕楚抬頭呆呆地看著他,眼前男人的面貌忽地模糊起來,讓他忘了他是誰。似乎很久很久之前有什麼人也說過這樣的話,他說,他不信神。
所以,她求來的平安符什麼意義都沒有。他根本就不稀罕。
「輕兒?!」風若塵著急地喚道,她的目光有些渙散,不知道在看什麼,完全沒有焦距。
「哦,沒,沒什麼。只是突然覺得有點難過。「沐輕楚回神笑道。
「難過什麼?」風若塵低頭看向她。
「風哥哥不信神。」沐輕楚有些委屈地垂下頭去,他也不信,只有她一個人信嗎?
「我不信神,可是,我信輕心」風若塵笑著撫了撫她的頭髮,抬起她的臉,認真地說道:「我只相信輕兒。」
沐輕楚的臉騰地一下子紅了,跺了跺腳,轉身跑開了:「風哥哥,我不理你了!」
風若塵清朗一笑,將手中的平安符握緊,大步跟了上去,千尋小獸似乎也很開心,伏在他的肩頭樂呵呵的舔著爪子,不一會兒居然甜甜蜜蜜地睡著了。
「輕兒,不要再跑了!小心台階。」風若塵看著前面淺綠衣衫的少女,忍不住喚道,這出白馬寺的台階有點窄、有點陡,她跑得實在太快了。
「風哥哥,你抓不到我的!」少女得意地回頭衝他笑,話剛說完,腳下一葳,失去平衡栽了下去,沐輕楚暗暗叫苦,她確實是太驕傲了,所以,天都看不過去,偏偏要她栽例!
她正在等著撲倒,腰上突然多了一雙手,穩穩地扶住了她,及至她睜開眼睛,已經安全地站在台階之下了。
「呼,還好。」沐輕楚拍了拍胸口。
風若塵無奈地搖了搖頭,歎道:「輕兒,小心點。」他剛剛幾乎都要嚇死了。
「這只是個意外,我其實身手很好的,風哥哥,你知道我以前是做什麼的嗎?」沐輕楚趕緊分瓣道。
「哦?做什麼的?」風若塵眉眼如畫,好像就算她說謊,他也有足夠的耐心聽下去。
「神偷!」沐輕楚得意道,隨即臉色一變,小聲道:「不,是小伽,」
「呵呵「,風若塵笑了,「輕兒跟千尋一樣,什麼時候學會騙人了?」
「才不是呢!」沐輕楚一急,瞪了風若塵肩上的小獸一眼,「誰和這個小怪獸一樣!風哥哥不信,我去找個人示範給你看看!!」說著就指著前面道:「風哥哥,你等著,那個人看起來很有錢,我去把他貼身的東西偷過來讓你看看!」
「輕兒
「風若塵伸手想阻止,可是綠衣少女已經掙脫了他的懷抱,朝著前面背對著他們的男子走去。那人甚是奇怪,一身白色狐裘裹身,從醫者的角度看,似乎是患有寒疾。
他也只好無奈地跟了過去,她要做的事情,他都會盡量滿足。
加速、奔跑、假裝驚慢、無意衝撞、手下動作
一氣呵成。
沐輕楚很是得意地抬頭,想要假裝跟男人道歉,忽地定住!
東西已經在她的手中,雖然不知道那是什麼,可,「,「在看到他臉的那一刻,沐輕楚就後悔了
不是他有多麼英俊,因為風哥哥的相貌並不比他差。也不是因為他多有錢,風哥哥是南越康王,自然也不會太寒酸。更加不是因為他有多麼惹人討厭,他們才第一次見面,她自然不會討厭他。
只是因為……,他的眼神。
那是怎樣的眼神啊,彷彿將世間所有的悲喜都融合,百種情緒輪番地變換著,黑眸如墨染,深不見底,讓人一看便陷了進去,不可自披,也無法再與他對視。
沐輕楚不自覺地往後退了一步,身穿白色孤裘的男人突然斂下眉眼,半握拳頭抵在唇邊輕咳出聲,臉色蒼白如紙。沐輕楚頓時很愧疚,她怎麼惹上了一個病人?還撞得他這麼嚴重!心裡過意不去,正要伸出藏在背後的手將東西還給他,順便再道歉時,卻見男人猛地抬起頭來,幽深的黑眸盯著她的眼睛,輕聲歎道:「終於捨得回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