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衛?」風若塵看著眼前和自己有五分相似的面孔,手在衣袖中猛地握緊!
「哥哥,許久不見,你還是這麼的風姿綽約,而且還有美人相伴,真是艷福不淺啊!」南宮衛的臉上一派溫和的笑意。
「放開她!」風若塵的聲音壓得很低,跟山間泉水般的清越完全不同,似乎怒氣已經在胸中翻湧,無法釋放。
南宮衛卻不為所動,淡笑著走到沐輕楚的身邊,才看到她的臉,有些微微愣住,「是你?」那日在安平皇宮外見過的小丫頭?她的確美得不像話,讓人一見便難以忘記。只是安平陵都和南越相距甚遠,這個小丫頭到底是誰家的?
沐輕楚被身後的侍衛束搏住,根本掙脫不得,氣不打一出來,這個男人太沒有禮貌了!怎麼一來就玩綁架的!見南宮衛開口,似乎是認識她,她也沒在意,只是吼道:「什麼是你不是你的!我們很熟嗎?快點放開我!看你穿得人模人樣的,怎麼這麼不講道理!」
「你不記得我了?」南宮衛有些詫異,當日在安平皇宮之外,她明明還對他綻開了笑臉的,怎麼現在卻一昏惡狠狠的樣子,當然,他對待她的方式是粗魯了些,可是,誰讓她和南宮塵關係那麼親密呢?人一旦有了依戀、有了把柄,那麼,才好利用。
於是,藏青色錦袍的男人笑了,見一身白色飄逸長衫的男子眼睛黑沉沉地盯著自己,他的笑意便更深:「大哥,小弟大老遠的從越州趕來見你,不如找個地方敘敘舊吧,這人來人往的大街上可不是什麼好的會客之地啊!」
「先放開她。」風若塵見沐輕楚不住地掙扎,越來越深沉的眼睛緊緊盯著那個侍衛抓住她肩膀的大手………他會讓那隻手永遠也不能碰任何東西的!
「怎麼?大哥這麼心疼小丫頭?真是讓人意外啊!」南宮衛卻還是淡淡而笑,料定了手中有籌碼,他不敢怎麼樣。事實上,他南宮塵確實是一個廢物,武不能武,文也是百無一用,有什麼可怕的?
「風哥哥,別擔心我!我沒事的,只是這個人的手有點臭罷了!」沐輕楚安慰他道,眼睛厭惡地瞅著身後的侍衛。
那人一手拿劍,一手束搏住沐輕楚的肩膀,銅牆鐵壁也似的堅硬,捏得她瘦小的身子疼痛難忍。見沐輕楚用那種鄙視而厭惡的眼神看著他,那人的眼神躲閃了下,自古以來,男人都是有自尊心的,被這樣一位風華絕代的美人討厭,是男人都會不舒服,他手上的力道明顯地小了些。
沐輕楚瞅準時機,腳下用力,胳膊肘上搗,男人不防備,頓時被她捅了個正著,捂著肚子俯下身,沐輕楚趁機想要往風若塵的方向跑,冷不防胳膊被拉住,一個大力又將她拖了回去。
是南宮衛!
「輕兒!」風若塵沒有想到她會這麼大膽,她終究還是太小太天真了,就像當初的自己,以前他的這個弟弟只知道跟在他後面甜甜蜜蜜地叫哥哥,可是,最後親手為他準備蠱毒的也是他!他根本就是惡魔,披著溫和笑意的惡魔!
「風哥哥,我沒事。」沐輕楚瞪了旁邊著藏青色錦袍的男子一眼,「好男不跟女鬥,你算什麼男人!快點放開我!」
「呵呵,小丫頭,你的花樣還挺多的,沒想到看起來是柔柔弱弱,身手還不錯嘛,難怪我的哥哥對你這麼疼愛……南宮衛湊近她的臉,朝風若塵努努嘴:「看,他多著急啊!是不是很有意思?嗯?」
「你這個變態!」沐輕楚吼道。
「呵呵,不要這麼生氣嘛,小丫頭,好戲才剛剛開始。」南宮衛抬頭看向幾步遠的風若塵,依舊是一派無害的笑容:「大哥,現在找個地方說說話怎麼樣?我的耐心可是很有限的哦。」
「好。」風若塵應道,如畫的眉眼間淡淡然,似乎沒有什麼波動似的,干尋小獸窩在他的懷中眨巴著眼睛看著這混亂的場景,它根本就不懂,人和人之間怎麼這麼複雜?
沐輕楚也不懂,她皺眉打量著兩個男人,他們的眉眼確實有五分相似,而且這個披著羊皮的狼又稱風哥哥為大哥,這麼說來,他們確實是兄弟?可是,風哥哥在神仙谷住了整整十年,也並沒有聽他說起什麼兄弟姐妹啊,這個人,定然沒安什麼好心的!風哥哥的身也……似乎很神秘呢!
她並沒有多少害怕,反正有風哥哥在,定然不會讓自已出事的吧?雖然她也不想給他添麻煩。
乖乖地跟著這三個男人走,不知道過了多久,到了人跡罕至的城南郊外,越河的水清清,無風無浪。河畔,有綠綠的竹林環繞,春天到了,草地上黃色、紫色的小野花開得好不燦爛,倘若是來春遊,則是很不錯的享受,可惜,現在她是被人劫持著,真是大煞風景啊!沐輕楚無奈地想。
藏青色錦袍的男人停在了越河畔,臉上的溫和笑意全部收了去,在這看不到人影的地方,他便沒有必要再保持和善的模樣了!做了這麼久溫和的樣子,他還真的有點累了。回身,一揮手,那個著灰色衣衫的侍衛鬆開了沐輕楚。
這裡,是他南宮衛的地盤,周圍也是暗衛無數,他有什麼可怕的,難道還怕他們倆會插翅飛了不成?
沐輕楚一得自由,立馬衝回了風若塵身邊,低下頭去喚道:「風哥哥一」有些委屈。
「輕兒,別怕。」風若塵將她擁在了懷中,眼睛看向對面的男人:「南宮衛,你到底想怎樣?」
「哼,南宮塵,是我問你想怎樣才對!」南宮衛一聲冷笑,「十年前的誓約你通通都忘記了嗎?現在擅自走出神仙谷到底是什麼意思!康王殿下?,」
沐輕楚腦中一轟,康王殿下?!風哥哥他就是那個被預言活不過二十四歲的南越康王?!怎麼今,「……
她不敢相信地仰頭看向風若塵,他也低頭看了她一眼,眉眼間帶著一絲清愁,溫柔笑道:「輕兒,你帶千尋去那邊的竹林裡玩玩可好?這越河畔的湘妃竹和神仙谷裡大不相同。」彷彿就是在和她閒話家常。
他話裡的意思她怎麼會不明白?沐輕楚點了點頭,抱過他肩頭上的千尋小獸,朝著遠處的竹林走去,雖然她也很想知道他們說什麼,可是,既然風哥哥讓她不要聽,她就不聽好了。除了擔心他的身體之外,她心裡並沒有其它太多的想法,還有,那個叫南宮衛的」「……既然風哥哥是康王,那麼,他就應該是越王了?她原以為神仙谷中初見的神仙公子只是個不染塵俗的仙人,現在看來,他不僅不是神仙,還是個俗世之中地位顯赫的王公貴族!
唉,沐輕楚歎了口氣。
不管他是什麼人,他都只是她的風哥哥而已。
注視著她淺綠色的身影漸漸地走遠了,風若塵卻還是沒有收回目光,南宮衛卻嘲諷出聲:「我從來都不知道,原來大哥你還是個大情種啊!我送入神仙谷的女人你一個都不要,現在卻看上了這個小丫頭,讓小弟我情何以堪呢?真是傷了我的心啊!」
「我從來沒有想過再和你爭什麼,你何必如此咄咄相逼?」風若塵苦笑道。
「沒有爭什麼?何況咄咄相逼?大哥,這句話應該是我說才對!從小到大,你都壓在我的頭上,什麼東西,好的、不好的,都是你先挑了才輪到我!就因為你比我早出生一個月,就處處佔盡先機?憑什麼!」南宮衛壓抑不住怒氣,吼道,「現在說我在逼你?好好的神仙谷你不呆,神仙公子你不做,出谷幹什麼?!忘了長信宮裡的事情了嗎?要是你再不肯識相乖乖地回神仙谷,可別怪我對那個小丫頭下狠手,你知道我什麼都做得出來的……」
長信宮……
這個詞猶如是定時炸彈般在風若塵的腦子中炸開,瞳孔煞那間睜大,彷彿看到了那年小小的自己,還有高貴的母后那時卓微的哀求
十年前,他十二歲,正是普通人家男孩子讀書識字的年紀,可是他身在王室,還貴為一國儲君,每日的功課比其他王子都要多得多,不管是父王的接見、教誨還是老師的傳授、元導,他都一一認真地完成,雖然並沒有多麼喜歡,只是因為父王要他這樣做,只是因為所有人都認為一國儲君就該如此,所以,他就這樣做了,……」,
那時,他的二弟總愛跟在他的身後,甜甜地叫他哥哥,對他是全身心的依賴和尊敬,而他也很喜歡他,總是叫他「衛弟」,比其他兄弟都來的親近些。父王有什麼賞賜、大臣們有什麼進獻,他都要讓給他,可是,他從來都沒有想到,正是這個他全身心喜愛著的弟弟,居然會是他一生痛苦的根源!
那一日,天下著雨,從父王的御書房出來,他和衛弟走在一起,雨點打在油紙傘上,辟里啪啦地響。剛剛父王告訴他們幾個兄弟要和睦相處,大約講了一下北泰的情況聽說前一陣子,北泰最聰明的三王子北堂戰在冬獵之時被極北雪原的雪狼叼了去,屍骨無存,而秦王最寵愛的妃子三王子之母也自縊身亡,秦王為此傷心不已,朝政無心。
雖然父王的話多少帶著些幸災樂禍的味道,可是小小的他還是很震撼。
走在御花園的路上,他笑道:「北秦兄弟之情薄弱,才會讓雪狼叼走了三王子,釀成慘禍。我南越兄弟和睦,自然不會如此。衛弟,你說是不是?父王未免有些多慮了。」
當時的南宮衛似乎是微微一震,卻笑道:「大哥,人心險惡,也不知道那北泰幾兄弟之間到底是不是在互相陷害,雪狼之禍雖然慘烈,可是終歸是人造成的。」
小小年紀,他的見解卻比他來得深刻。
但是,當時的自己並沒有在意,只是當他孩子氣罷了,兄弟之間哪有什麼爭鬥呢?
然而,就在那個大雨傾盆的下午,南宮衛的衛翎宮發現了被施了巫蠱詛咒的小布人,而他南宮塵,卻被視為這一切事情的策劃和主謀
他無法爭瓣,因為身中寒暖蠱毒,神志不清,幾乎失語。
一國的政治怎麼可能那麼簡單?即使父王知道這件事情和南郭家族有關,可是誰的實力最強,誰才能夠得到天下!這向來都是常識,現在他的長子已經沒用了,難道還要處死他的次子嗎?所以,父王心裡明白,卻還是將他這個世子貶為康王,令次子南宮衛繼任王位。
從那之後,他南宮塵學會了一個詞
天真。
更加深刻地理解了,天真是一種罪。如果他稍稍看得複雜一點,那麼就不會中了寒暖蠱毒,那麼母后就不會慘死…………如今,他已經受了十年痛苦的教巾,絕對不會再重蹈覆撤了!
「呵小,六白衣勝雪的男子突然癲狂地笑了,卻讓聽者不寒而慄,南宮衛哂笑道:「大哥,你要是發瘋就回你的神仙谷去!最好把你的小丫頭也一起帶走,要不,可別怪我不念兄弟之情!」
「兄弟之情?呵呵……「」,風若塵大笑出聲,似乎這是天底下最好笑的事情,他仰頭笑著笑著,差點連眼淚都要流下來了,「衛弟,你不覺得這話很好笑嗎?」
衛弟……,
南宮衛腦中一轟,這個稱呼,是十年前他和他感情很好的時候,才會這樣叫他的。十年之後再次聽到,他卻忍不住輕輕顫抖了一下。
「衛弟,十年過去了,你我都不再是十歲孩童,有些道理你也應該明白才是。」風若塵淡淡道,滿是教誨的語氣,南宮衛一聲怒喝:「你住口!南宮塵,我不需要你來教訓!本王是南越國的國君,你算什麼東西!」
「衛弟,你說得很對。」風若塵滿臉笑意,點了點頭,似乎很贊同他的話似的,「可是,我想告訴你,有些人不反抗,並不代表他沒有頭腦、沒有心,並不代表他記不住往事。十年前我不要的東西全都可以給你,但是如果我要收回來,你就什麼都得不到!你信不信?」
「哼,南宮塵,我看你是盅妾發作,神志不請了吧!你可以收回什麼?你可以得到什麼?!這南越的天下本來就是我南宮衛的!你永遠也別想得到!連同你的命…………」南宮衛瘋狂地叫著,突然面色慘白如紙,雙手卡住自己的脖子拚命地乾嘔,站在一邊靜聽吩咐的侍衛見狀,趕緊過去扶住他,沒想到手上忽地一麻,觸電般鬆開了手!
低頭,侍衛臉色一變,一枚銀針紮在他的手背穴位之上,竟然是絕世的暗器手法!心裡大駭,他倘若要取自己的性命,怕也是輕而易舉。
風若塵微微冷笑,如畫的眉眼間再看不到半分溫和,冰冷狠絕猶如來自修羅地獄:「誰准你亂動的?你的手從此可以不用了。」
不傷血肉,卻已殘廢。
「現在去告訴你們暗衛首領,就說你們的主子在我手上,倘若敢靠近半步,不是你這樣的皮肉之苦,就是你主子這般的噬心之痛,可以任他們挑選其一口」風若塵眉眼一掃,見侍衛呆愣在那裡,語氣淡淡道:「怎麼?不想走?也想嘗嘗噬心蠱毒?」
「王上,屬下先行一步。「那侍衛大駭,撥腿便跑,現在什麼忠君不忠君的都是小事,保住性命才最重要。
南宮衛雙膝跪地,根本沒有力氣站起身來,像是有什麼東西卡在他的喉嚨中,再慢慢地爬向他的心裡,劇烈的噁心和疼痛蔓延到全身上下,看著白衣勝雪的男子一步一步走近,他有些恐懼地往後挪了挪。
風若塵停在了他的面前,負手而立,微微淺笑著搖了搖頭:「十年過去了,衛弟,我沒有想到你會如此愚蠢,竟然這麼愛意氣用事。十年前,你妒忌我,你怕我,即使我從未想過和你爭什麼。但是十年之後,你若是還想當你的越王,就乖乖回你的越州王宮去,我不管你當得了國君也好,當不了也罷,只要你不來煩我,過往的一切通通都可以一筆勾銷。」
「南宮塵,你休想!我」「」我南郭家族絕對不如」放過你的!」南宮衛雖然聲音沙啞,依舊乾嘔不止,卻還是不肯向他屈服。
「是」,風若塵笑著點了點頭,「我沒有國舅南郭丞相的千軍萬馬,執掌著一國大權,可是,衛弟,你知道嗎?為兄在神仙谷呆了十年,終日只與那毒蟲妾草為伴,百無聊賴之下,便想看看有沒有比衛弟當初親手給我喝下的寒暖蠱毒更毒的東西」,白衣勝雪的男人低頭看了看南宮衛越來越白的臉色,溫和地笑道:「沒想到居然真讓我找到了,而衛弟你何其幸運,能當這噬心蠱毒的第一個試用者,是不是感覺很榮幸?嗯?」
南宮衛面色慘白如死,聲音低了下去:「南宮塵,你到底想怎麼樣?」六@月@中@文網首發
白衣勝雪的男人笑了,多麼有趣的一幕啊,剛剛是他在問他想要怎麼樣,現在卻變成了這個人匍匐在他的腳下,懦弱而卓微地問,你到底想怎麼樣!
「帶著你的暗衛、你的奴才滾出我的視線,從此有我在的地方,你都要迴避!康王府既然是先王教造的,那麼就有權利管理巫邑城的事情,不管我能不能活得過二十四歲,還是請越王殿下好好呆在你的越州,從此不要踏入巫邑半步!最重要的……」風若塵抬頭看向遠處的竹林,少女的影子有些看不清楚:「倘若你敢動她一分一毫,我保證你見不著明天的太陽。南宮衛,你信不信?「
南宮衛大口地喘息,氣血上湧,眼中滿是泛紅的血光,不答一句。
「既然衛弟不說話,便是答應為兄了,如此,為兄先行一步,希望等我下次站在這裡的時候,不要看到衛弟身上任何的部分,哪怕是一片衣角,為兄眼裡怕都容不下。」風若塵依舊淡笑著,慢慢朝著遠處的竹林走去,絲毫不管身後的男人是什麼表情,才走出幾步,突然停了下來,沒有回頭,只是輕笑道:「衛弟不用擔心,這噬心蠱毒雖然看起來比較噁心,但是只要按時服用解藥,痛苦就會好很多的。讓你的奴才每月十五來找我,為兄都會為你準備好解藥的,但是,記住了,過期不候!而且,為兄或許會逍遙天下,至於下一次會在什麼地方出現,衛弟身為越王,自然是有辦法知道的吧?」
說完,邁開修長的腿,毫不猶豫地大步朝前走去,身後的南宮衛氣得渾身發抖,猛地一口黑血吐了出來,將河畔的細小沙石都染成了紅黑色。
他居然這麼大意疏忽,竟然忘記南宮塵的母親是名滿天下的「醫後」西林珊。
能行醫,自然也能製毒。
可是,他南宮衛不會就這樣罷手的,既然南宮塵能製出蠱毒,自然就有解救之法,他絕對不會向他屈服!這南越的天下是他的,他決不要成為被蠱毒控制的傀儡!
南宮塵」」「我終究是小看你了。
藏青色錦袍的男子又吐出一大。黑血,頓時昏迷不醒,癱軟在了風景如畫的越河之畔。
※
白衣勝雪的男子腳步很是輕緩,彷彿是解決了一樁心事似的,嘴角微微地有些上揚,輕兒說得對,他並不是沒有想過報仇,甚至十年之間都在想這件事情,即使他在母后臨死前發過誓,終身不出神仙谷。
也許他只是在等一個出神仙谷的機會罷了,也許他只是為了找到一個反擊的理由罷了,那時,她出現了,所以……機會來了,理由也來了……」
「風哥哥!」遠遠的,少女看到了他的影子,如靈巧的燕子飛快地奔了過來,一把拉住他的胳膊,上看看,下看看,著急地打量著:「風哥哥,他們有沒有欺負你?」
「呵吼「」風若塵一把握住了地的手,搖頭笑道:「沒有,他們不敢欺負我。!」
「瞎說,風哥哥,那些人一點都不講道理!還是你的弟弟呢,真不像話!風哥哥人這麼好,他們肯定就會欺負你了。真的沒有受傷嗎?!」沐輕楚不肯相信地轉過他的身子,細細地看著。
「輕兒……「風若塵輕歎一聲,一把拉過她手忙腳亂的小小身子,緊緊抱住了懷中,稍稍低頭,輕如蝶翼的吻便落在了她的唇上,「我真的沒事。
他不能讓她看到他的邪惡,也不能對她說出事情的真相,這不是欺騙,只是隱瞞而已。
她,會原諒他的吧?
甚至,他都不敢去看她的眼睛,那累如寶石般的瞳眸,會讓他不由自主地心虛起來。
風若塵輕輕吻著她的櫻唇,呼吸著她身上芷蘭花般清新的味道,心裡的寒暖蠱毒卻蠢蠢欲動起來,一陣一陣似熱似冷的疼痛……」
輕兒,你可以相信我為你做的一切,卻不要相信我做的其他事情
他想要這樣告訴她,因為,十年山谷孤身一人,不亞於臥薪嘗膽,只有千尋小獸知道他每一天是怎樣度過的!
娘親,你曾說過,醫者當有仁慈之心,可是,我的心早已麻木。仁者不愛人,便失了仁愛的高尚。醫者不救人,便丟了醫者的慈悲。所以,他研習盅毒,將這世間的毒蟲毒草都研究了個透徹,雖沒有一兵一卒,卻可以毀了整個天下!
這樣醜惡的心,怎麼可以讓她知道?
「風哥哥,你的手好涼,很冷嗎?」少女臉色緋紅地握住他的大手,突然覺得這溫度很是熟悉,似乎在哪裡觸摸過一樣寒冷的手掌,可是,明明他的手向來都是溫熱的啊!她記不清了。
「只是在神仙谷呆得久了,有些不能適應外面的溫度罷了。輕兒不必擔心口」風若塵眉眼如畫,淺笑道。
「嗯。」少女點了點頭,「風哥哥「……」欲言又止地低下頭去。
「嗯?」風若塵微微勾起唇角:「什麼?」
「我是想說,如果,有人敢欺負風哥哥的話,就先從我的屍體上跨過去好了!風哥哥,以後……」,我保護你!」少女下定了決心似的,一口氣說道,無比堅定。
「……」風若塵呆在那裡,盯著她瘦小的身子一動也不動。
「風哥哥,你,…你不相信我嗎?」少女將頭垂了下去,有些失望,她真的想要保護他,因為,他是她心裡最好最好的風哥哥,謫仙一般的風哥哥,怎麼可以讓人欺負他?
「輕幾,」風若塵粗魯地一把將她按進了懷裡,半晌才低低歎道:「好,你保護我。有輕兒在,風哥哥就會好好的。」
「那風哥哥你答應我,一定要好好活著,長命百歲地活著!」少女悶頭在他懷中說道。開始的時候覺得迷信沒什麼,可是及至知道他就是康王,他就是那個被預言活不過二十四歲的康王時,她便有些緊張不安了,她要他親。答應,會好好活著!
「……,……」風若塵不答,只是閉上了眼睛,他也很想好好活著,可是……
「風哥哥,你快點答應我!」少女更加不安了,抬頭看向他刀削斧砍般英俊的臉龐。
「好。」男子俯身看著她的眼睛,終於低低地應了一聲。
「風哥哥答應了!太好了!」少女纖細的手臂頓時環住了他的腰身,滿意地笑了,他答應了,那麼,他便會做到!
風若塵不說話,臉上也沒有笑意,在她的雀躍之下,終於是淡淡地彎起了嘴角,笑道:「輕兒,這個世界上,就數你最淘氣,每次都讓我不知道如何是好。」
少女得意地抬頭,狡黠一笑:「當然了!我是輕楚山、如沐春風洞的山大王嘛!怎麼可以不厲害一點呢?再怎麼也不能輸給了千尋小怪獸啊!」眼睛瞪向半空中飛旋的千尋小獸,只有它,不識人間愁滋味。六$月+中$文首發+文+字版
「哈哈……」風若塵開懷大笑,難為她把這個山洞記得那麼清楚。
「對了,風哥哥,我帶你去一個地方!」少女突然想起了什麼,拉住他的手就走。
風若塵笑著跟在她的後面:「輕兒,慢些跑,小心捭倒了。我們去哪裡?」
「去白馬寺求平安符!!」少女歡快的聲音隨著剛剛起的微風吹了過來,黃鸝鳥似的清脆動聽,身影也如蝴蝶般輕盈歡快,白衣勝雪的男子卻漸漸地收斂了笑意,輕歎一聲,眼神黯然,輕兒,我不信神。
※
巫邑城的白馬寺,與北京城的熱鬧不同,建在了人跡罕至的郊外。
一架豪華的馬車緩緩駛過寺廟門前,駕豐的一對黑衣男女卻沒有要停下的意思。車內,一雙蒼白而修長的大手不經意間掀開車窗的簾子,頓時呆了一呆,隨即沙啞低沉的聲音命令道:「停車。」
語氣帶著絲不易察覺的急促和壓抑。
「是。」車外的一雙男女互相看了一眼,停下了馬車。
接著,車簾被掀開,一身白色狐糞的男子眉頭深鎖,面無表情地躬身走了出來。
站在寺廟的門前,許久許久,商湛都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晝夜兼程,明明都已經到了巫邑了,明明離她墜崖的神仙谷只有不到兩個時辰的車程,他卻有些不知所措,心裡空空蕩蕩地疼
假如,他找到了她,該怎麼辦?
假如,他找不到她,該怎麼辦?
假如,她的身子已經被毒蟲毒草侵蝕,那麼,這餘下的半生,他又該怎麼度過?
強撐著要找到她的信念,他跋山涉水幾千里,終於到了巫邑,可是,卻發現自己無法再堅持下去了。
只是一瞬間,無法抑制的驚慌。
「公子」……夜弦擔心地看了他一眼,公子已然消瘦如斯,今日便是月中,他可怎麼受得了?這裡距神仙谷不遠了,是好是壞,總是要去見見的。
失神的男人終於拉回了心神,抬頭看向了寺廟門前那大大的匾額」白馬寺」。
又是白馬寺。
「進去看看吧。」白色狐裘裹身,男子朝高高的數不清的台階走去。
他曾經告訴她,他不信神。
可是,這一次,他想要信一回。
當人已經失去所有信仰的時候,偶爾找到一點點寄托希望的東西,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