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到自己的別墅,喝了一夜的酒,幾乎將藏酒毀壞殆盡。
一整天沒聯繫,他在晚上七點才回到他們的住處,她還沒回來。房間收拾得乾乾淨淨,若不是少了梳妝台一隅,他會以為昨夜的一切都沒發生過。
他打她的電話,一直響,一直沒人接。
晚上九點,她從外面回來,打開燈看見他坐在沙發上,停了一下,然後扶著牆,慢慢往臥室走去。
懇「我把孩子打掉了。」她說。
「匡當」一聲,他的手機落在地上。她恍若未聞,一步步走進了房間,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眼睛裡沒有光彩。
外面傳來他壓抑的咳嗽和哭聲,她閉了眼,沉痛地呼吸著,沒讓淚留下來。
讓沉沉地睡了一覺,恍惚中聽見人叫她的名字,她睜開眼,看見邱恨遲的臉近在咫尺。
「起來吃點東西。」他說,臉色平靜,彷彿什麼也沒發生過。
她看著他,眨眨眼,以為自己在做夢。
「快起來。」他將她扶起來,給她穿了一件衣服,讓她靠在床頭,「你現在別下床,我給你端來,要牛奶還是粥?」
「……粥。」
「那你等一下。」他起身出去,不一會兒就端了一碗粥過來,還拿了一個雞蛋。
他坐在床邊,問她:「我餵你?」
「我自己來。」她說。
將粥給她,他則剝雞蛋。她看著他的動作,慢慢舀起粥放進嘴裡,味道很不錯……
一會兒後,他將剝好的雞蛋舉到她嘴邊:「把這個也吃了。」
她張嘴就咬,一口一口,和著粥吃了。
「要不要再吃一個?我煮了有多。」他說。
她搖頭,繼續吃粥,舀了一口放進嘴裡,突然疑惑地看著他:「你做的?」
他看著她,點頭。她不想讓他學會做飯,他知道。
「你不是不會?」
「我跟你爸學的。」
「什麼時候?!」她忍不住驚訝。學廚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她居然一點也不知道!這個男人,到底背著她做過多少事?他就那麼想做殷家女婿?也不先問過她?
「那次你問我會不會做飯……」
「哼!」她忍不住冷笑一聲,蒼白又脆弱:「那你也知道,我爸選女婿的條件了?」
「……知道。」
她將碗塞進他手裡,背過身躺下:「你不用這樣,我不稀罕!」
他看著已經吃了大半碗的粥,痛苦地呼吸了一下:「那你好好休息……」
她不稀罕,但他得繼續做。
她的女人,打掉他的孩子,他不知道該恨她還是恨自己,但這是他的責任。該怎麼照顧她,他會自己來,絕不假手他人,哪怕是她的父母也不行。如果不是他,她不用遭這樣的罪;但是,她怎麼就狠得下心?!那是他們的孩子啊……
他不知道要怎麼照顧她,在醫學上,那只是一個小手術。但他曾聽說,做了這樣的手術後,得想坐月子一樣休息進補。這些他不懂,只能去問自己的母親……和她的母親。
在殷家,他一說北晴打掉了孩子,殷正成二話不說就將他拉進房間修理了一頓。他沒躲,讓他打。不過,老人家心痛女兒,一個人打不解氣,將三個女婿也召集來,一聲令下,三個血氣方剛的男人向他揍來,結果可想而知。
還好,事後他們有幫他上藥,殷正成也有手把手教他燉湯。重要的是,凌如眉不再堅持將北晴接回家去照顧。
離開殷家,他先去超市買菜,照著殷正成開的單子,一樣不落。回到住處,也照著殷正成寫的食譜煲湯燉肉熬藥膳。
聽見臥室傳來聲音,他幾乎是立刻扔下菜刀跑了進去,看見北晴要下床,他跑過去阻止她:「你要做什麼?」
「上廁所……」她推開他伸過去的手。
「我抱你去。」他二話不說抱起她。
出門後,她聞見空氣中熬湯的香味,看他一眼。他什麼也沒說,將她抱進廁所放下:「好了叫我,我抱你回去。自己的身體,自己愛惜點。」
她聽了,手指動了動,很想抱著他哭一場,但終究忍住了。她很壞,不該得到他的溫柔,她只能看著他走遠。
整整一周,他不准她下床。他二十四小時都在家中,連買菜的事都交給了她的親友。他們誰要來看她,就得幫他把當天的食材買回去,否則恕不開門。
他將工作交給了他大哥,半個多月沒進公司,也不准她碰工作。他總說,你自己的身體,自己愛惜。
她受不了他的溫柔,脾氣越來越怪,越來越不領情。但他總是默默地忍受,沒有任何怨恨和不耐。
他端來飯,她不吃,他問:「你要怎樣才吃,讓我跪下來求你?」
她無可奈何,只能叫他滾。他什麼也不說就轉身離開,在下一餐開飯前決不出現在她面前。
那兩個月,他急劇消瘦,不像她,做了手術還長了不少的肉。她和他同住一個屋簷下,卻不知道他怎麼有本事將自己搞成那副模樣。
他們已經不適合在一起。
每天晚上見面,早上分手,中間沒有一句話,也沒有任何親密動作,連吻也沒有一個。躺在床上,他僅僅是想將她抱進懷裡,她也拒絕,甚至自己到書房去睡。連睡了三天,他終於妥協,自己去睡書房,讓她睡比較舒適的床。
終於有一天,她吃著他做的一大桌菜,對他說:「恨遲,我們分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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