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天殿是宮裡接待外來使者以及舉行巨大宴席的宮殿。坐落在上朝的朝聖殿以及聖御鷹的寢宮聖龍殿中間,是整個皇宮中第三大的宮殿。
青琉紅牆,朱紅的擎天大柱,支撐著整座大殿,彰顯國勢。正門是一塊豎著的琉璃牌匾,揮灑氣派的三個大金子應天殿,閃耀著耀眼的光芒,一派莊嚴肅穆。
地上,鋪了長長的紅地毯,從圍牆邊一直延伸到正殿。兩排身穿鐵甲手持長矛的侍衛,面容嚴肅,眼光精銳,挺著健軀,紋絲不動。
進入應天殿,入眼的就是九九階,正中間,高高的平台上,雕刻著一隻青玉龍,在冬日耀陽下,閃動著溫潤的晶瑩,傲然睥睨著群芳,彷彿即將呼嘯入天,讓人不敢仰望。
進入正殿,上座,就是皇帝的龍椅,那張黃金打造,鑲滿了各色奇石異寶,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權利象徵。
之眉記得當初進宮的時候,她們也是在這裡篩選入宮,這個地方,記憶最是深刻。
一年中比較盛大的節目,例如皇帝、太后的壽宴,過年中秋這些比較傳統的節日都是在應天殿同慶,一起祈求聖天朝永盛不衰。
來到應天殿時,裡面陸續坐了一些人,太后、皇帝、趙貴妃都還沒有到。
也是,現在還午時剛到,離午膳時刻,還有一個時辰,是她比較早到。
之眉一到,原本坐著的妃嬪起身,向她行禮,個個笑意盈盈,比往常更加的熱絡。
之眉走到靠近上座的位置坐下,旁邊的鄭昭容一臉笑意、款款搖姿的走向她,身著一襲雪白的宮裝,上面繡了朵朵含苞待放的艷紅薔薇,同色的披風,盈盈行禮,也是一身的風情。
「德妃娘娘吉祥。」鄭昭容因為昨天的事對之眉很是感激,臉色再無平常嫉妒的尖銳,語氣溫和尊敬。
「原來是鄭昭容。」之眉點了下頭,淺笑,示意她陪自己坐。
身後的奴婢立刻從旁邊搬了一張小凳子,讓她坐下。
現在還未正式開始,重要的人沒有來,她們可以閒適一點。
「昨天,謝謝德妃娘娘替臣妾吹一曲。本想拜訪親自謝謝德妃娘娘,沒想到皇上設宴,臣妾正好借此機會向娘娘表謝意。臣妾沒有想到,德妃娘娘的簫音如此動人,讓臣妾大開眼界,也讓臣妾慚愧。」鄭昭容很是感謝之眉昨天的幫助。畢竟她是昭容,地位級別上比之眉小了很多,昨天在皇上面前如此大膽的建議,還真怕德妃娘娘怪罪,沒有想到,她卻細心的吹了一曲適合自己的曲子,讓她在趙貴妃面前得意炫耀了一番,也讓皇上注意到自己。事後,皇上還專門吩咐黃公公給自己一些賞賜,讓她歡喜了許久。
「舉手之勞而已,是鄭昭容舞跳的好。各人自有長處,要是讓本宮跳舞,本宮還真不敢獻醜呢。」之眉輕輕取笑了下自己,拿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自己,真的不會跟這些妃子打交道。平常除了一起跟太后請安,偶爾話話家常外,幾乎,跟她們沒有接觸。
「是娘娘謙虛了。沒有娘娘如此絕妙的簫音,而且一直配合著臣妾生澀的舞姿,讓臣妾不至出醜,甚至更升一籌。德妃娘娘,臣妾真的非常謝謝。」鄭昭容一臉誠意的感謝,誠摯的眼睛看著之眉,手,也不自禁的握住之眉的一手。
第一次,她看到皇上對自己的欣賞,這對於已經許久不得聖寵的她,是何其的重要。或許,德妃不能體會這樣的感覺,畢竟,一路一來,雖然不似趙貴妃的盛寵,但是,皇上對於柳德妃也是一直都恩寵不衰,讓她們嫉妒極了。
「鄭昭容嚴重了,除了趙貴妃,鄭昭容可是宮裡跳的最好的,不必如此謙虛,只要聖上歡喜就好。」之眉沒有抽回她的手,看到她眼裡的失意。
這就是後宮女子的命運,得盛寵,瞻聖顏;失寵的,只能失意的在後宮漫無止境的等待,幸運的,可以等到他偶爾的臨幸,不幸的,卻是一輩子的獨孤冷清,良人不再是良人。
「德妃娘娘,再過不久,宮裡,又要進來一批秀女,新人一進哪有舊人的位置。我已經二十歲了,不再年輕,現在不爭取,以後,就再也沒有機會。德妃娘娘,這是現實的皇宮,請娘娘,不要怪罪臣妾爭寵。」這是鄭昭容最直白的坦率,眼底,閃現著愧疚。
爭寵,在後宮中,沒有真正的姐妹,有的,卻是真正的敵人。
想來鄭昭容,也是一個坦率的人。
之眉會握住,同樣是皇帝的女人,這是她在宮裡聽過的最真實的話了。
「鄭昭容,本宮沒放在心上,你放寬心就好,皇上不是無情之人,你不要想太多。」之眉安慰道。但是,就連她也拿捏不定。畢竟,皇上,才是那個做主的人。她只是,外人眼中地位比她們高一階而已,其餘的,沒有差別。
「德妃娘娘真看的開,如此從容鎮靜,難怪皇上喜歡了,臣妾就學不來娘娘的淡然。」鄭昭容不再說什麼,輕輕一福就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喜歡?他喜歡自己嗎?為何自己沒有這樣的知覺。在後宮女子中,自己是德妃,高高在上,但是,她從不參與後宮的雜事,一切事務,依然掌握在太后以及趙貴妃手裡,她只是空有虛名而已。
稍稍比她們好一點的,只是不用見人就行禮,如此而已。
比起別的女子,她或許,真的是幸運的。只是,自己不知足了。
人的慾望,總是不一樣的。如果可以,她寧可與鄭昭容對換,起碼,不用一再的提醒自己,必須逃離他偶爾展現的溫柔,迷失神智,現在她的地位,最是尷尬了。猜不透他,拿不定自己,一個不注意,或許,就是萬劫不復。
雖然孤寂,但是,卻是安全的生活。在這後宮中,安全才是最重要的,之眉淡淡一笑,想起娘親的囑咐。
「皇上駕到,太后駕到。」宮人尖銳的聲音響了起來。
之眉回過神,原來已經正午,感覺時間,似乎也是過的很塊,並沒有想像中的難過。
抬起眼,卻看到對面的易消逝,他在自己的對面?
之眉的眼睛不禁睜的大大的,一臉的不敢置信。
真的是他,真被他說對了。
想來,他的參謀,並沒有他將的那麼簡單,不然,如何能夠坐在那個位置。
站起來迎接聖駕,才又坐下。發現趙意歡正坐在自己的上座。
沒有心思與趙意歡打招呼,眼睛,不由自主的又看向他。
之眉驚訝的看向他,發現他也是毫不避諱的接受她的目光,眼神閃了閃,即使在面聖,他,依然帶著那副銀色的面具,只是此刻是大白天,面具不似昨晚的陰冷,但是,依然突兀。全場唯一的一個突兀。
為何帶著面具,是怕讓人記住他的面容,但是,帶著面具的人,不是更容易讓記住他嗎?
還是,在那張面具下,有著不為人知的傷痛秘密,所以,才隱藏了?
之眉愣愣的看著他,兩個人,相視,似乎週遭,沒有任何人。
直到他揚起一道不明意味的笑容,之眉才尷尬的收回自己的眼光,再次低垂下頭。心中氣惱。
自己是怎麼了,居然那樣盯著一個男子,如此失禮。
但是奇怪,他都不避諱,自己為何像做賊心虛似的避開他的目光,豈不是讓他笑話了。
之眉再次抬起頭,看了他一眼,不理會他嘲諷的笑,眼光移向他旁邊的位置。
在易消逝的上座,是一位陌生的男子,端正坐姿,面容與聖御鷹有七八分相似。膚色黝黑,看出他是一個經常在陽光下走動的人,不似一般的皇孫貴族白皙,健壯,有力。束髮,用金冠圈起,一襲深藍色的外袍,上面滾了一些貂毛,增添一股貴氣。
這就是五王爺嗎?不似皇上的深沉威嚴,事實上,他也是威嚴天生,自稱貴氣,只是,多了一股平易近人,眉眼帶著柔和,反觀易消逝,依然板著臉,雖然看不清楚面容,但是抿著的薄唇,依然看出他的冷漠。
似乎感受到她打量的目光,五王爺也將目光移向之眉,對她頷首,露出一道笑容。
之眉也朝他頷首,露出淡淡的笑容,移開自己的目光,望向上座的皇帝以及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