咫尺千里,相對無言。
偏房的房門打開,錦瀧抱著南宮纖塵站在門口,兩人的目光都同時落在正在飲茶的少年身上。
那少年不過十三四歲,和八年前的他並沒有太大的變化。雖然面容還有些稚嫩,輪廓也沒完全展開,可是那眉宇間的冷酷神色和桀驁不拘卻讓他看上去無由的給人以一種成熟穩重的感覺。
「決心「南宮纖塵哽咽著出聲,壓抑的淚水瘋狂的湧了出來,即使她再堅毅,即使她再淡然,可是面對這世上自己唯一的親人,她到底也想找到一絲希望而已。
只可惜少年並沒有她想像中那麼的高興,面上的表情依舊冷冷冰冰,他皺著眉頭,放下茶杯道:「你是誰?哦酬就是靈兒說的那個在找我的人?你說你是我最親的人?哼,我最親的人都死光了。你到底是誰?」
少年的冷漠像一根尖刺狠狠的扎進南宮纖塵的心中,連眼淚也忘記了滑落,她吸了吸鼻子,好一會兒才露出釋然的表情。也是,她險些忘記那個閩家的七歲女孩兒已經死在雲家後山的山洞裡了,如今的她是南宮纖塵。
「你到底是誰?」少年見南宮纖塵遲遲沒有說話,眉間閃過一陣戾氣,徒的撥出長刻,長劍的劌尖指著南宮纖塵的方向,「你冒充我的親人到底想做什麼?說!」
南宮纖塵舔了舔乾澀的嘴唇,想開口卻又不知道從哪裡開始說起,難道要說她借休重生?這樣的話說出去有人信?
「小子!沒人教過你和大人說話要有禮貌嗎?」錦瀧來氣了,這臭小子當著他的面和他的女人眉來眼去不說,還敢不將他的女人放在眼裡,這可是他的地盤兒!
閩決挑挑眉,面上的冷酷絲毫不比錦瀧的淺,「我在和她說話,難道沒人教你別人說話的時候要少插嘴嗎?」
不答反問,絲毫不將他放在眼裡!這樣的人放眼天下也找不出幾個。
「哈哈,哈哈……」錦瀧仰起頭笑了,笑中滿是猖狂,瞳孔一陣緊縮,「你知道你在和誰說話嗎?若不是看在這個女人的面上,就憑你剛才對我的不敬,我就能讓你死一萬次!」
「我當然知道你是誰,大名鼎鼎的凌雲王爺錦瀧,而你懷中抱著的就是你的准王妃,風國南宮侯爺府名存死亡的小姐,對嗎?」閩決淡淡的說,面色依舊不變,這樣的定力不該出現在一個十三歲的少年身上。
這下由不得錚沌等人要吃驚了,他看著這少年眼神漸漸變得複雜起來,「既然知道還敢這麼和我說話,好,好!不管你什麼來頭,今天本王就要好好替你不在世的爹娘教教你做人的禮數!」
「你敢侮辱我爹娘,我和你拼了!」少年眼中光亮一明一暗,提著劍就刺了過來,劍尖直指錦瀧懷中的南宮纖塵心臟所在之處,端的是狠辣無比。
這麼一個照面他就發現錦瀧對南宮纖塵的在意,並以此弱點來作為攻擊的強勢,一直站在一旁的印河點點頭,這樣的少年讓他無由的生出一股子惜才的情緒來。
錦瀧沒料到閡決出手這麼果決,而且身手也是這般強悍,只來得及側身躲開他致命的攻擊,只是長劍貼著他的面滑過,還是在他臉上留下了一道寸長的紅痕,本就帶著三分魅感的他,此刻更是妖艷了幾分。
「小子,你今天只有一條路可以走了,那就是,「死路!」錦瀧咬牙,將南宮纖塵扔進印河的懷中,自己則是一個閃身就到了那少年的跟前,兩個同樣冷酷而桀驁的人,碰撞到一起,擦出的火花何其耀眼燦爛。
「不要!不要!錦瀧,你敢傷他,我一輩子不原諒你!」南宮纖塵嘶吼出聲,在印河懷中不住的掙扎。
「南、宮、纖、塵,你不要太過份,現在是他傷了我!「錦瀧臉色又臭又黑,從來沒有這麼憋屈過,明明是這臭小子傷了他,還敢在他臉上劃出口子來,這個該死的女人竟然依舊護著他。
「對不起,我替他向你道歉,你要撤氣,就往我身上撇,別傷了他,求你!」南宮纖塵著急的要掙脫印河的懷抱去到兩人交戰的地方去,可是無奈她身體虛弱才動了動就用盡了最後的力氣。
她這麼一說,無疑是火上澆油,錦瀧的眸子越發的陰沉了,而閡決卻也沒有想像中的感動,只是挑了挑眉道:「誰要你替我道歉?你代表不了我,而我也根本沒有錯,就這樣芶且求饒,且是男人該做的,你雖然是女人,難道就連絲毫的尊嚴都沒有?哼!」
「決兒,你打不過他的,他不是壞人,死在他手裡,那你的滅門家仇怎麼辦?這樣死去,你甘心嗎?」南宮纖塵幾次開口後,明顯的有些氣喘吁吁。
少年動作一動,募的轉頭吼道:「你閉嘴!我的仇用不著你來管,你以為你是誰?不過一個沒用的女人而已,以為有幾隻實力強悍的動物你就了不起嗎?上一次在逍遙嶺,若非我救了你,你以為你還能活到現在?」
救了我?
南宮纖塵一怔,這才想起了當初逍遙嶺上,她遭到山豹們的圍攻時,是一個少年站在山腰的巨石上吹著短笛將被迷魂煙震住的山豹們帶走了,現在想來那少年的身形的確和眼前的閱決有些相似。
「那時是你救了我?」原來救她的不是別人,正是自己的親弟弟,這個認知讓她忍不住心中泛起了一絲喜悅,茫茫人海,其實他們早已經相遇過。「可如,「當初你為何救我?」
「爺我心情好,就這麼簡單!」閩決撇撇嘴,一劍擋開錦瀧的攻擊,再次和他纏鬥在一起。
殊不知這兩人的對話落進了錦瀧的耳朵裡,更顯得曖昧非常,「該死,原來你們的牽扯還頗深,連救命恩人都出來了!」
這一句吼完,他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幾分,因為是南宮纖塵在意的人,他即便火大,也是在極力的隱忍,所以剛才出手也並未用全力,可現在倒好,這兩個人不但不領他的情,還在這裡牽扯不清。
錦瀧的全力而發,又且是這個少年受得起的,只見他雙手成爪狀,直龔閩決的咽喉,速度之快,比閩決的長劍快了不止三分,讓他避無可避,這一抓下去,這一站也就宣告了終結。
「不要!」
南宮纖塵嘶吼一聲,已經虛弱到這個地步的她,不知哪裡來的力氣,竟然睜開了印河的懷抱飛撲了過去,用身體擋在了少年的身前。
「該死!」錦瀧低咒一聲,想要收回手已經來不及,只能順勢讓手往旁邊襲去,狠狠的撞上旁邊的一個銅鼎香爐,發出「錚」一聲巨響,香爐碎裂成兩半,而錦瀧的手也皮肉翻開飛濺出鮮血來。
他不顧手上的傷,一雙眸子險些噴出火來,狠狠的抓住南宮纖塵的一隻手,往身前扯道:「該死的女人,你不要命了嗎?」
只是他這一扯並沒有如意料中的將南宮纖塵扯進自己的懷抱,再一看,原來她的另一隻手已經落入了閩決的手中。
南宮纖塵面色蒼白,夾在兩個男人之間,一個是自己中意的男人,一個是自己最疼愛的弟弟,而這兩個人同樣的冷酷和驕傲,沒有誰會地下自己的頭來服軟。
「放開她!」三個字從錦瀧的牙齒縫隙中擠了出來,其中的冷意,讓戰爭門口的印河忍不住往後退了幾步。
「哼!我放不放輪不到你來管!」閡決驕傲的仰起頭,即便知道自已已經不是錦瀧的對手,可是卻面上的表情卻依舊沒有任何變化,年紀輕輕的他,早已經將生死看透。
只是看著南宮纖塵的時候,他疑惑了,剛才那一瞬間,南宮纖塵對自己的在乎是真實的,為了救自己,她甚至連生命都可以不要,可是他分明和她沒有任何關係,就算他曾救過她,但是也不能讓她生出保護自己的本能來啊。
「憑你,還沒有資格和我說這種話!」錦瀧說著,已經皮肉翻飛的手突然往前,握緊的拳頭直接向著閡決的臉揮了過去,拳風驟起,能聽見呼嘯的聲音,閩決哪裡敢不躲?只能憤恨的放開南宮纖塵的手往後退開。
錦瀧趁此機會將南宮纖塵拉入了懷中,得意的沖閡決仰起頭,像一個打架打贏了的少年,眼神純淨得沒有絲毫的雜質。
「蠢女人!他究竟哪裡值得你這麼做?」錦瀧咬牙問出口,看著她蒼白沒有一絲血色的臉,心中的怒氣頓時消失了完全,只刺下溫柔的憐惜而已。
南宮纖塵嘴唇動了動,想說什麼,卻終究開不了。」她身上發生了太多匪夷所思的事,要從何說起?
抬起手,指節泛白,指著閱決的方向,南宮纖塵閉上眼,淚水順著臉頰滑落,「只要他活著,我願意用一切來換!而你……」她睜開眼,深情的看著錦瀧,「而你,也值得我用一切來換!」六月中文首發文字版
香爐被打翻了,整個屋子裡充斥著極品檀香的味道,帶著纏綿,帶著情深。
錦浣怔了怔,隨即突然笑了,嘴角揚起一個優美的弧線,戲謔道:「這算不算你的表白?」
「你,,」南宮纖塵面上一窘,瞬間紅了臉,趕緊將頭縮進他的懷中,也緩緩的收回了自己的手,她沒有注意到,錦瀧盯著她手臂的眼神漸漸變得難以置信起來。
南宮纖塵的衣袖在剛才和兩人拉扯之間已經被完全扯了下來,露出一截如蓮藕般潔白的手臂,而那手臂上,是一道三寸長的疤痕,那疤痕落入錦瀧的眼中,牽了出一幕幕刻骨銘心的記憶。
百年迷霧中,有一個小女孩兒用匕首劃在自已手臂上,讓鮮血流下吸引狼群的注意力而救了他的性命。
那時,他們不過初次相見。
「姐姐」」你要好好活下去……女孩兒的聲音還在耳邊響起,猶如驚雷一般震得他的鼓膜生生的疼痛。
似是不剁目信一般,他喉頭滾動好半天說不出話來,直到這種詭異的安靜讓周圍的人都忍不住泛起了疑感,他才找回自己的思緒開了……
「女人!我要你告訴我,你,是不是當初在百年迷霧中救過我的女孩兒?說實話!否則,我讓他今日走不出這裡半步!」錦瀧是瘋了,慌不擇言,只想用一切手段讓她告訴他事情。
心,微微的顫抖著,他從來沒有這麼渴望過什麼東西,可是現在,他深深的渴望著她說出那個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