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纖塵站在鳳羽殿的門口,一身白色的布衣,不奢華,不艷麗,卻和宮中的金碧輝煌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姑娘,快進去吧,晚了奴才們也跟著受罪。」總管太監手拿拂塵站在南宮纖塵的身旁,見她站在門前不肯往前走,心中琢磨著她是害怕了,安慰道:「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小小年紀,怎能誇下如此海……」
南宮纖塵凝眉看著總管太監,見他的嘴開開合合,胃中一陣翻騰,幾欲作嘔。
她深深呼吸兩。空氣,卻轉頭對總管太監道:「請您派人去凌雲王爺前來,就說…請他為皇上護駕!」
「護駕?」總管太監被這兩個嚇得不小,要知道,要護駕,就意味著皇上出了事,可是皇上好好的在鳳羽殿又會出什麼事?
見總管太監並沒有貿然前去的意思,南宮纖塵沉聲道:「貴妃娘娘被周全的保護著可是卻依舊被下了毒,這鳳羽殿顯然是不安全的,你放心,我手中已經有了解藥,你只管去轉告王爺就好,如果你不去,萬出了什麼狀況,你可擔待不起。」
「這個……總管太監猶豫了一下,一咬牙說:「好吧,不過姑娘,奴才還想多活幾年呢,您給別害我啊。」
「放心,你快去快回,遲了,就是你想活,未必還活得下去。」
總管太監臉色越發的難看了,被這麼一嚇,到底小跑著離開了,待他走遠,南宮纖塵這才收回視線踏進了鳳羽殿中。
一堵屏風,擋住了眾人的視線。
屏風前跪著所有太醫院的太醫,只是太醫的隊伍裡已經少了那個慵懶模樣的逍遙,不過此時,是沒有人會注意到他的存在與否的,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南宮纖塵和皇上對視的場面上。
「朕愛妃的毒,你可解得了?」南國國主端坐在屏風前的紅木椅上,因為擔憂司徒貴妃,本就乾癟的身子此刻看上去更是枯瘦如柴,就好像一稞深冬裡的老樹,掉光了葉子,連襯干也被凍裂。
南宮纖塵恭敬的跪在他的面前,目光落在屏風後,透過屏風能隱約看見床上躺著的司徒貴妃。收回視線,她從容的道:「稟告皇上,司徒貴妃中的是毒,名叫……,魅妖兒!」
說到「魅妖兒」三個字的時候,她餘光裡,分明看見了床上的人胳膊抽搐了一瞬。
南國國主愣了愣,心中早就認定她說不出什麼名堂來,見她這麼從容的開口也禁不住震驚,「魅妖兒?憑你隨口說一個朕不知道的東西就能糊弄朕?朕到是想聽聽朕的愛妃是怎麼中的毒,要是說不清楚,就是欺君之罪,足以滿門抄斬!」
滿門抄斬…南宮纖塵眼中閃過一陣迷茫,她的滿門,早在七年之前就已經被滅去。
「魅妖兒,是西域的一種奇花,奇花香能迷感人的神志,讓人產生幻覺,而花莖研磨兌水而服就會使人中毒,這毒奇就奇在,若是懷孕的人吃了,就會流產,但毒也會隨胎兒小產時流出休外,因而大人會保住性命,而沒有懷孕的人吃了,無法將大部分毒素排出體外,便會立刻毒發身亡。」南宮纖塵慢慢的說,一邊說一邊透過屏風看床上的人。
不過從開始抽搐過一瞬之後,床上的人就沒有了任何的反應,例是跪著的太醫們不安分了,太醫首府一聲冷哼後沖南宮纖塵叱喝道:「胡說!我二十歲行醫,到如今四十餘年,卻從未聽說過什麼西域奇花魅妖兒,大膽妖女,為了自保竟敢隨便捏造一種東西來欺騙皇上。」
他又轉頭對南國國主道:「皇上,萬萬不可被這妖女騙了,微臣敢用性命擔保,這世上絕對沒有什麼魅妖兒。」
一時間眾說紛紜,太醫院的太醫們都說沒有聽說過什麼魅妖兒,三人成虎,南國國主也不禁開始動搖,目光落在南宮纖塵的身上越發的凌厲。
「皇上」,南宮纖塵淡淡的開口,語氣中的淡漠和現在的氣氛顯得格格不入,她仰頭,雙手捧出一本小冊子,在南國國主的示意下,總管太監將冊子呈到了他的面前。
不一會兒,南國國主合上冊子,口中喃喃的道:「西域奇花魅妖兒,這世上果真有川他說完,猛地將冊子砸到了太醫首府的身上。
「什麼?」太醫首府似乎不相信,若是真有,他莫不是要用這人頭來償命?慌亂之下,他再也顧不上什麼禮儀,惶恐的拾起小冊子來看,「藥王典藉」是藥王山莊的基本醫書,可是對天下人來說卻是極其珍貴的,因為藥王山莊是天下行醫者最高的仰望,但凡是會醫術的人,都以藥王山莊馬首是瞻。
「哼,現在你還有什麼話可說?身為太醫首府,卻連愛妃的毒都查不清楚,你活在世上還有何用?來人,給朕拖下去亂棍打死!」
這就是所謂的伴君如伴虎,前一刻風光無限,後一刻死無全屍。南宮纖塵冷冷的看著年過六十的太醫首府被幾名侍衛拖了出去,而他的目光,由始至終都看著南宮纖塵的方向,那裡面是世世代代都化不開的恨意。
南宮纖塵閉上眼,不敢再往門口的方向看,好一會兒待屋子裡重新安靜了下來,南國國主才開口問她:「既然你已經找到了愛妃中的是什麼毒?那解藥你可研製出來了?」
檀香妖嬈,白霧從香爐裡冉冉而升,無聲,全世界一片寂靜。
許久之後,當一階風從門縫裡灌入,南宮纖塵沒有經過南國國主的允許便站起身,在所有人驚愕的目光下,逕直穿過屏風走到了司徒貴妃的窗前。
「大膽妖女!」南國國主反應過來,怒紅了臉沖南宮纖塵吼道:「竟敢無視朕…」
「貴妃娘娘,你是要自己拿出解藥,還是要民女將所有的一切說出後讓侍衛從您的身上收出解藥?」南宮纖塵的開口,打斷了南國國主的怒斥。
床上的人面上肌肉抽搐了一陣,似乎猶豫了很久,又似乎只不過瞬間個光景,床上的人「呵呵「的笑了,笑聲猙獰,哪裡還是那個溫婉的司徒貴妃。
在場的人盡皆怔住,南國國主似乎也察覺到了不自然,禁不住後退了幾步,由始至終只有南宮纖塵的面上沒有任何變化,依舊的麻木,依舊的淡漠。
突然,床上的人睜開了眼睛,露出了美麗的瞳乳,她緩緩的坐起身,轉過頭,蒼白的臉色上,不知何時紅唇已經變得鮮紅欲滴出血來。
「你……」,南國國主指著床上的女人,不確定的問:「你是朕的愛妃?」
「是啊,皇上,您不認識臣妾了麼……話聲還未落下,床上的人已經飛掠而出,左手拍在南宮纖塵的肩上,右手直直指向了南國國主的咽喉。
誰都沒有想到,床上這個病怏怏的女人,竟然會有如此快的身法,所以直到她的手已經觸到了南國國主的咽喉,眾人才反應過來,只可惜,已經來不及了。
「錚!」
一隻羽箭破窗而入,不偏不綺的釘在了司徒貴妃蒼白的手臂上,鮮血飛濺而出,落在南國國主的臉上,到底是怕死的人,竟然不顧帝王地形的驚叫起來,那叫聲乾澀難聽。
大門被一腳踢開,門口站著一個黑袍男子,風起帶魅,髮絲舞動宛若妖孽。
「凌雲王爺,快救朕,快救朕!」南國國主一見門口出現的黑袍男子,屁滾尿流的向他衝了過去。
「微臣救駕來遲,望皇上恕罪!」錦沆說著一把將南國國主扯到了身後,手一揮,印河和宮廷侍衛統領帶領侍衛們將司徒貴妃圍了來。
再看此刻的司徒貴妃,一襲白色的裡衣,面色蒼白如鬼,唇卻紅得耀眼,那眸子裡,分明有隱約的藍色,她猙獰笑了兩聲,舌頭像蛇信子一樣來外的收縮,那目光看上去異常的恐怖。
南國國主頭上嚇出一身冷汗,面前這個怪物竟是日日夜夜睡在枕邊的人嗎?
司徒貴妃雙手成爪,指節纖長泛白,指尖也是淡淡的藍色,她瞪大了眼睛問南宮纖塵:「你是怎麼知道的?我明明沒有露出任何的破綻。」
聽她這麼一問,所有人都轉頭看向了南宮纖塵的方向等待著她的回答。
「司徒府中,就種有魅妖兒,不過顯然你並沒有告訴你父母魅妖兒的實情,只是告訴他們那是一種西域的奇花,所以花開之後花香迷惑了很多人的神志,也包括你的母親。」南宮纖塵凝眉,心中閃過一陣惆悵,為那些無辜被魅妖兒之毒侵襲了的人。
她頓了頓,接著說道:「人的幻覺,往往都和她日夜所思念的東西有關,起初我不明白,為何司徒夫人會老說府中鬧鬼,為何不是生成其他的幻覺,而是偏偏是生成鬼的幻覺。後來進了皇宮,聽說娘娘您中毒小產,而且那日子,剛好和司徒府開始鬧鬼的日子相同,民女便有了一些猜測,莫非司徒夫人心中生成的鬼,便是您那小產的孩子不成?」
「哈哈……」司徒貴妃仰頭笑了,那唇越發的紅了,紅得刺眼,讓人不敢直視。「繼續說!」
「古來就有冤鬼索命之說,司徒夫人既然見到了冤鬼,就說明那孩子的確死得蹊蹺,而且……是死於司徒夫人的手中。臣女一番打聽果然證實娘娘小產那日,司徒夫人正好燉了燕窩湯進宮探親。都說娘娘您是吃了岳家商號送來的珍品才中的毒,可是,也許只有司徒夫人一個人知道,您根本沒有吃過岳家商號的東西,而是喝了她頓的燕窩湯。所以,只有她知道,那孩子不是死在岳家商號的手中,而是……死於那碗致命的燕窩湯。」
南宮纖塵說到這裡,眼神禁不住瀰漫出哀傷,她轉頭,蒼茫的望著天空,有那麼一刻,她險些迷失了自己的靈魂,直到風吹動她的髮絲蕩漾在眉眼之間才找回了自己的思緒。
「聽你這麼說,是我娘下的毒,解藥你該問我娘要去才對,為何卻開口問我?」司徒貴妃動了動手指,指節啪啪作響,帶出一片恐怖的氛圍。
南宮纖塵笑了,那笑,蒼茫而哀傷。
「她沒有解藥,因為那毒也不是她下的。起初,我的確以為是她下的毒,可是後來我想到了魅妖兒的來源,魅妖兒是你去西域遊玩的時候帶回來的,如若司徒夫人真的有解藥,她自己又怎麼會輕易的中了花香之毒。那便只剩下一種可能……下毒的人,是你!除了司徒夫人,就只會是你自己下毒害死了自己懷中的胎兒!」
而且那晚看見她與岳瓊在御花園見面,分明是設局來要挾他,只是此事干係重大,她選擇暫且不提而已,
風,好冷,凍得靈魂都顫抖不止!
所有人都沒有開口,虎毒不食子,任誰都想不到司徒貴妃竟然會下妾害死自己懷中的骨肉,要知道那可是龍種啊,以南國國主對她的寵愛,若是她產下龍兒,那孩子取代現在在外遊歷的當今太子殿下也是極有可能啊,可是她卻寧願扼殺了他!
錦沆看著南宮纖塵,眼神複雜帶著絲毫的讚許和心痛,從她開口揭開這個事實開始,她的臉上便帶著哀傷,那種哀傷,是對親情的思念,濃濃的思念,讓人喘不過氣來。
「呵呵……呵呵……」猙獰的笑聲再一次爆發,而這一次,混合著淚水的鹹澀。『對,對,是我下的毒!」
「為什麼?為什麼要害死朕的皇兒?」南國目主早已經是老淚縱橫,龍袍套在干疼的身子上,越發的顯得寬鬆了許多。
「為什麼……呵呵……呵呵……」司徒貴妃緩緩的抬起手,指著南國國主的面,那眼中充滿了哀怨和仇恨,咬牙說道:「那個孽種,我怎能留他?和你這種半死的老頭兒生的孩子,我怎能留下?知道嗎,每一次你抱著我。中叫我愛妃,我都一陣作嘔,每一次你色迷迷的盯著我,我都恨不得將你的眼珠挖出來,你這種人,怎麼配看我……」那種濃烈的恨意,從她的身上瀰漫開去,最後充斥了整個房間,整個世呆沉默中,只有南宮纖塵依舊淡漠的盯著她的臉,似是看了許久,她愣愣的道:「現在,可以拿下你的面具了嗎?你到底又是誰?」南宮纖塵一開口,不只身後的人震驚了,就連司徒貴妃也是睜大了雙眼,「你、你……怎麼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