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行了。」蘇淺笑道:「知道你們兩兄弟要把酒言歡,我先去休息。」
容卿然笑了笑,喚了丫鬟帶蘇淺下去休息,再讓人從窖裡端了美酒,兩人勾肩搭背的,自去花園小聚。
清風怡人,明月皎潔,曼越的氣候,比起洛國,似乎還要暖上幾分,雖然一樣的深秋,似乎卻並沒有那麼寒冷。
林梵喝了口酒,放鬆身子靠在花柱上,長長的出了口氣。
他身份雖然尊貴,卻也正因為這樣的身份,能相知相交的朋友便更少,也更彌足可貴。
幾杯下肚,容卿然道:「你真的要去衝霄山脈?真的是,一點兒也不能等?」
「也不是一點兒也不能等。」林梵道:「三五天是可以的,不過三五個月,淺淺實在是等不了了。」
「蘇小姐這是得了什麼病,還是中了什麼毒?」容卿然道:「林兄,你認識我多年,該知道我對這些都有研究,那衝霄山脈確實多奇珍異寶,珍惜藥材。可是我這裡,也未必差上多少。」
林梵苦笑:「不是找什麼藥,是去找一個人。卿然,若是我自己的事,我沒有什麼不能跟你說的。可是我今天看淺淺的態度,似乎不太願意再讓別人知道,所以我實在不能告訴你。」
容卿然點了點頭,倒也並不再問,頓了頓,突然笑道:「林兄,你……正在追求這位小姐?」
林梵笑容更苦:「很明顯嗎?」
容卿然哈哈一笑:「這還不明顯,王爺做的好好的,有風流瀟灑的日子不過,卻偏偏冒著那麼大的險,千里迢迢的陪著人家姑娘去衝霄山脈。你這慇勤獻的,也太明顯了。林兄你這樣的追求,又是千里迢迢孤男寡女的,什麼樣的女子追不到手?」
容卿然站在常理的角度去理解,半點也沒有偏差,可是林梵只是丟下酒杯,拿起酒罈灌了一口,然後長長的歎了口氣。
拍了拍容卿然的肩膀:「卿然,你是不是覺得,我這樣,挺不正常的。」
「不是挺不正常,是很不正常。」容卿然坦言,看著林梵喝悶酒的樣子,不由得奇道:「林兄,難道說,這位蘇小姐,便是這樣了,也對你完全沒有意思?」
「不但是她對我沒有意思,我還不敢對她有意思。」林梵瞇了眼,倒也不在兄弟面前遮遮掩掩,索性除了蘇淺不願意示人的那一段奇遇,其他的事情,都原原本本的說了出來,只聽的容卿然連酒都忘了喝,看著他的神情,就好像是見到了千年不遇的奇跡。
林梵說完,只覺得鬱悶了這些天的心裡終於敞亮了些,伸手在容卿然發愣的眼前揮了揮,挑了挑眉:「你至於嗎?這麼驚訝?」
「我能不驚訝嗎?」容卿然回過神來,從林梵手裡搶了酒:「林梵,我沒聽錯吧,就算是救命恩人,你也不像是個會以身相許的人啊。」
林梵笑罵道:「什麼以身相許,你喝多了吧。」
容卿然呵呵兩聲:「好吧,不是以身相許,不過這不是以身相許的問題,而是……看上一個女人,這很正常,看上一個有婦之夫,這也算很正常,可是我真的從來都不知道,你閒王……什麼時候開始玩真感情了。現在蘇淺可是有把柄落在你手裡的,還不是由著你捏扁搓圓的,還這麼千里迢迢的陪人家去衝霄山脈,還兄妹相稱?」
容卿然大大的搖了搖頭:「林兄,你可從來沒有這麼君子過。當君子的感覺,好不?」
聽著容卿然拿自己調侃,林梵倒也不生氣,反而在他肩上重重的拍了拍:「卿然,有時候自己做什麼怎麼做,並不是自己能說了算的。等你到了我這個時候,未必比我理智。」
容卿然雖然是一副人畜無害的長相,常年溫文爾雅的笑容,可是這男人,卻比他更冷漠沒心沒肺,可是這樣的男人,若是一旦生命中出現了一個傾心的女子,也未必會比他理智多少,若是這女子再不將他放在眼裡,那就更熱鬧了。
容卿然聽著林梵這典型的心裡不平衡,只是挑了挑眉,沒有說話。
這種事情,這種人,在沒有遇見之前,自然是不相信她的存在的。可林梵現在遇見了,看著蘇淺,他半句逼她的話也說不出,看著她沉下臉,半點傷害的事情也做不出,都事到如今,還有什麼好否認。
不過倒是看的出林梵的認真,容卿然調侃了兩句後,也就正色道:「林兄你放心,你對這位蘇小姐既然如此認真,做兄弟的,難道還扯你後腿不成。等到明日,我們去一趟天鏡,看看能不能讓紅月祭祀給幾分面子,開個特列。就算真的不行,那沼澤,我也不是沒去過,不過是難一點罷了,我也陪你走這一遭。」
林梵瞇了眼看容卿然,半響,笑道:「即是如此,我在此先謝了。若是日後有什麼需要幫忙,刀山火海,我也在所不辭。」
「林兄說這話就太見外了。」容卿然道:「回報什麼的都不說,我只盼著,林兄這一腔熱血,有回報才好。」
可這世界上的事,偏偏這麼讓人無奈。很多事情都是可以說付出和回報的,甚至都是可以要求付出和回報相等的,可是很遺憾,只有愛情不可以。
林梵和容卿然一夜把酒相談,直到清晨才盡興回房。
蘇淺卻還是按著自己的作息習慣起了身,睜開眼,看著窗外陽光燦然,聽著鳥鳴清脆,心中一片寧靜。
靜靜躺了一會兒,便起了身,打開門,屋外已經候了幾個小丫鬟。
也不知道是祭祀府對客人就是這麼個慇勤的招待,還是因為林梵的身份規格高,所以順帶著,蘇淺也就得到了這樣的招待。
可是當蘇淺看著丫鬟抖開一襲嶄新的長袍時,不由得有些愕然。
「蘇小姐。」小丫鬟道:「大人說,今天會帶您和林公子去天鏡拜訪紅月祭祀,請您換上我們曼越的衣袍,這樣比較方便。」
這曼越的袍子,就像是阿拉伯的長袍一樣,或是見蘇淺本來的衣服是素色,所以容卿然命準備的衣服,也是極淡的鵝黃,上面用金絲繡了些繁複的花紋,清雅卻是一眼看上去,便有檔次。
入鄉隨俗,蘇淺也就換了容卿然準備的一身,說實話這衣服比起洛國的著裝來說,還是舒服的。
頭髮也被散了下來,編了根辮子垂在一側,這樣子若是上街,就完全是一副曼越女子的裝束了。
蘇淺對著鏡子照了照,還是挺滿意現在的裝束,梳洗好了,道:「林公子和你們大人,起身了沒有。」
那丫鬟支吾了一下:「應該睡下了吧,昨晚上,林公子和我們大人在花園喝酒,似乎是早上才去休息的。」
蘇淺無語了一下,她問的是起身沒有,丫鬟回答的是才睡下,看來今天,是什麼也別做了。
正想著是不是索性讓人領著去街上轉轉,領略一下異國風情,卻聽見門外腳步響起,林梵竟然從外面走了過來。
「林公子。」丫鬟們見了林梵,紛紛彎腰行禮。
林梵隨意嗯了聲,走到蘇淺面前,上下打量了一下,笑道:「淺淺,你穿這一身,也挺好看的。」
自從一起出行,兩人兄妹相稱以來。雖然林梵還是規規矩矩的並沒有一點輕浮輕薄的舉動,可是在言語中,卻是與蘇淺親近了不少。卻也並不是那種令人厭煩的刻意拉進距離,而是像相熟很熟的朋友那般,說話間,便自然的多了些隨意和親近。
林梵也換下了洛國的裝扮,也不知道穿的是不是容卿然的衣服,一身合身的白衣,依舊是風度翩翩。帥哥就是帥哥,穿什麼風格的衣服,半點也不影響他的瀟灑。
蘇淺笑了笑:「昨晚不是和容公子把酒言歡了一夜,怎麼不去休息。」
林梵一邊引著她往外走,一邊道:「昨晚是喝的晚了些,不過不礙事,我們一會兒動身去天鏡,路上也有三四個時辰,夠休息了。」
「怎麼這麼急?」蘇淺道:「多休息幾天就是,我還有一年時間,又不是一個月,再急,也不急這一兩天啊。」
蘇淺心裡也有些急了,這一路走,一路還在等著秦諾找來的,可是按著林梵這個速度,怕是秦諾便跟著後面就追出來,想趕上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可偏偏這事情還不好說,林梵那麼積極,若是蘇淺反而猶猶豫豫起來,難免叫他起疑。而且看著林梵如此對自己,蘇淺若說沒有一點感激,也是假的,可這事情現在卻又不得不瞞著。
「本來是不急的。」林梵道:「不過卿然說,想要安然穿過天鏡的金礦,就必須得到天鏡祭祀紅月的許可和幫助,而再過兩天,紅月便要閉關一直到祭金儀式結束,所以我們必須趕在這之前。若是對方油鹽不進,一點面子也不給,怕是真的要準備穿過沼澤,那中間會遇到多少事情,便是卿然也估算不出,所以,還是早些的好。」
看著林梵將她的事情完全當作自己的事情,蘇淺心中有些沉甸甸的,再說不出反對的話。
曼越和天鏡,在一條狹長的地帶上,一個在頭,一個在尾,所以兩國相距的還真有些距離,容卿然回房打理的時候,便已經命人備下馬車,準備禮物,所以當林梵帶著蘇淺到了祭祀府大門口的時候,兩輛馬車已經準備好了。
容卿然也幾乎是跟著就從府裡走了出來,指揮著下人將帶給天鏡祭祀的禮物放好,然後道:「林兄,蘇小姐,我不習慣和人同乘,就委屈兩位一輛馬車。這路上有三四個時辰的時間,可以好好休息一下。蘇小姐若是覺得無聊,我在車裡備了些雜書什麼的,可以打發打發時間。」
還真是想的周到,蘇淺笑道:「多謝容公子,麻煩你了。」
「林兄的事,就是我的事。」容卿然笑道:「不必客氣。」
擺了擺手,容卿然笑瞇瞇的上了馬車,蘇淺也就跟著林梵上了另一輛馬車。
林梵心裡也覺得好笑,什麼不習慣跟別人同乘,這容傾然倒是體貼的不行,知道給自己和蘇淺找單獨相處的時間。
馬車緩緩的往前走,昨晚一晚沒睡,又喝了一肚子的酒,林梵這會兒倒真是有些倦意上湧了。
有一句沒一句的和蘇淺聊了一會兒,便靠著車壁閉上了眼。
蘇淺知道他一夜沒睡,晚上還指不定要和天鏡祭祀怎麼鬥智鬥勇,也就不去吵他,隨便挑了本書,打發時間。
正看著,突然覺得肩上一重,一轉臉,卻見林凡本是靠著牆壁的,此時已經睡熟了,兩手抱在胸前,腦袋卻是歪了過來,正搭在自己肩上。
閉著眼的男人,比起平日裡,又多了幾分文雅之氣,看上去,完全無害,沒有半點高高在上的帝王霸氣,卻反而的,連著本身的那一點凌厲都遮掩了。
雖然蘇淺覺得以林梵的武功,不至於一夜沒睡就能累成這樣,連碰著了人也不知道,可是猶豫了一下,還是輕手輕腳的讓開一點,從車廂裡拿過一個厚厚的墊子,托著他的腦袋,讓他舒舒服服的躺了下來。
這車廂是大的,蘇淺轉了個方向,在另一面坐下,又將車廂裡的皮毛軟裘拽過來給林梵蓋上,這才繼續看書。
睡夢中的林梵,無聲無息的歎了口氣。
容卿然也是個絲毫不願意委屈自己的人,到了中午的時候,馬車便找了個清靜的地方停了下來,小廝從車裡搬出一樣又一樣吃的,點火做飯,雖然不能比祭祀府裡的規格,可是卻也不差多少。
然後便再沒有長時間的停,可以看出容卿然在這些國家都是頗有身份的,沒到了一個國門關卡的時候,連他都不需要出面,但是看見他隨身的幾個小廝,人家便爽快的放行了。
可即便是如此,也一直到太陽快要落山的時候,蘇淺才聽見趕車的小廝輕輕的敲了敲車壁,道:「林公子,天鏡到了。」
「到了?」蘇淺急忙的撩起窗簾,只見到不遠的地方,赫然又是一座城池立在面前。夕陽的金色光芒中,那城彷彿整個被抹上了一層金色,和這一路來見到的城市比起來,果然是精緻富貴不少。
或許是習慣了一路搖晃,馬車剛停下來,林梵也就醒了,坐直身子,難得沒有儀態的揉了揉眼,還有些茫然道:「到了?」
蘇淺笑了笑;「到天鏡了。」
林梵嗯了一聲,看著地上的枕頭和蘇淺挪到了另一邊,瞭然的笑了笑,卻也並沒有多說。
輕輕呼出口氣,整理了一下難免有些亂的衣服,林梵又恢復了那風度偏偏的英俊形象,臉上最後的一點朦朧也消失的無影無蹤,儼然又是個清明淡然的貴公子。
容卿然出門的時候,早已派了手下快馬加鞭先來通知,所以所以當幾人下車之後,早有紅月祭祀派來迎接的人。
容卿然是貴客,林梵也是貴客,紅月祭祀雖然平日裡高傲了一些,卻還是不得不設了晚宴,慎重的迎接他們。
和紅月祭祀的手下寒暄了幾句,由他們帶領著穿越天鏡的大街小巷,在一處富麗堂皇的宮殿前停了下來。
蘇淺抬頭看了看匾額上祭祀府那幾個字,不禁又再回頭看了眼容卿然,這同樣是祭祀,怎麼待遇差的那麼多,同樣是國中有金礦,難道天鏡比曼越,要富有那麼多嗎?
容卿然看著蘇淺的眼神,卻只是笑了笑,並沒有多說。
衣食住行,他向來追求的是舒服,而不是好看。住在宮殿裡,未必就能舒適,除了這個紅月,還有誰喜歡這樣冷冰冰的地方。
下了車,一個管家似的人便迎了上來,上了年紀的男人,一臉的笑容擠出無數的褶皺:「容大人,您可來了。我們大人,已經等您許久了。」
容卿然只是淡淡點了點頭,那管家便在前面帶路,林梵和蘇淺兩人跟在身後,一起進了宮殿。
這宮殿還挺大,蘇淺跟著穿過一個大殿,走過幾道長廊,這才見那管家停下來,道:「容大人,我們大人就在殿中,您請自便,我去安排宴席。」
這地方,容卿然看來是常來常往的,熟悉的很,應了就自己往裡去,一路侍女見了,紛紛的彎腰行禮。
終於見到了一處正殿,在清香繚繞中,蘇淺終於看清了這個可以撐起一國命脈的女祭司,到底是什麼樣子。
這是個十分年輕的女子,也就是二十三四的樣子,比起容卿然,應該還要小上一些。臉龐長得很秀麗,淡藍色的眼眸,白皙的皮膚,那盈盈一握的腰身,在華麗卻垂順的長袍中,顯得格外的誘人。
可這紅月卻是雙挑起的丹鳳眼,眼角上挑,隱隱透著些妖媚之氣。
見眾人進來,紅月從桌案後面站起身,走了出來,笑道:「師兄,你怎麼才來?送信的人,可是中午就到了,我等了你一下午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