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朝江風逸抓著我肩膀揮了一爪子,還好江風逸閃得快,要不就一道血口子。
「小心!我家貓怕生!」我趕忙解釋,小黑怎麼看見長得好看的男生就獸性大發了。
「你還是喜歡養古怪的東西一點沒變,小時候你把各種孤魂野鬼養在身邊,我就覺得你很有個性。」江風逸朝我露出一個看似明媚的笑容。蒼天啊大地啊,那是我養的麼!明明是我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纏上了!
「臭小子,你竟然還活著。」我沒好氣的說,說起這個我太來氣了,江風逸是江家那臭老頭的獨生子,本來學點江家的算命手藝一輩子混吃等死就行了,江風逸還好意思說我古怪,他比我更古怪,他很小的時候就叫嚷著自己是道術奇才,非要來我們高家學藝,就是他這不要臉的想法讓我倆本該是平行線的童年有了交集。
江風逸來的時候我還在老家過著寂寞的童年,老家的哥哥姐姐都不願意理我,前面說過原因了,我們都以為彼此是白癡。祖奶奶把江風逸接到家裡學道術,有一點政治意味是想讓我的堂哥堂姐們跟他處好關係,維持三家的和諧,要是他看上本家哪個堂姐就更好了,還能來個親上加親。
祖奶奶千算萬算也算不到刻板規矩的江老頭會生出個這麼不要臉的兒子,江風逸一邊在我家學習一邊感歎高家的孩子天分也不過如此,他一命理世家的孩子卻如此優秀,頓時有一種獨孤求敗的孤獨感。哥哥姐姐們一是不好得罪江家,二是敬佩他的才能,和他說話都加了幾分吹捧和討好,他更找不著北了,覺得自己太有才華太有本事太孤獨了,直到某一天,他遇到了同樣孤獨的我。
我看著他的眼神是不屑的,全村只有我敢這麼看他,小時候的我認為關起門來在小黑屋裡發出各種古怪聲音的堂哥堂姐們是白癡,那江風逸這個大老遠跑我家受封建荼毒的少年只能用神經病來形容了,所以我看著他的時候總是有一股智商上的優越感。
江風逸不會讀心術,當然不知道我欠扁的內心獨白,他從來沒見過我和哥哥姐姐一起學習,又見我臉上只有隱士高人才有的輕蔑表情,頓時覺得自己找到同伴了。後來他看見我身後時常跟著各種各樣的靈異物體,以為我小小年紀就會養鬼之術,對我更加肅然起敬。
我們都長大些後,談起這些才發現我倆都是揣著花花腸子才跟對方交朋友的,我以為江風逸是受了我家長輩的誘騙,想盡自己綿薄之力喚醒他內心對科學的信心。到後來這些都無關緊要了,就算在某些觀念上有些差異,我們依然是朋友,或者說是哥們。
老爸要帶我搬到城裡時,我捨不得江風逸,哭號著不肯走,我就他一個朋友,他也只有我一個朋友,我走了他怎麼辦,他會像獨孤求敗一樣得精神抑鬱症的。就在老爸被我每日以淚洗面感動,准許我晚兩年再搬進城後,江風逸消失了,特麼的臭小子招呼都不跟我打就出國留學了,我一碗白米飯餵給了白眼狼,熱臉貼冷屁股人家根本就沒在乎過我!
越想越氣,我一個右勾拳打中江風逸腹部。江風逸捂著肚子卻笑了出來:「要不是你臉上多了幾道皺紋,我以為還是我倆小時候呢。」
「別跟我嬉皮笑臉的,你是誰啊,我認識你麼。」我白了他一眼。
「怎麼翻臉不認人,當初濃情蜜意的時候對人家那樣,現在又對人家這樣。」江風逸委屈嬌羞地看我,人的臉皮,果然是風霜雨雪都不能磨薄的。
「不好意思,這位先生,我現在要上廁所,敢跟著我就報警抓你。」我推開江風逸出了屋子,我不是真的想上廁所,我只是沒蛋也疼,已經敲定為失蹤人口的人突然若無其事地出現在你面前,你說是該驚呢?喜呢?還是怒?
「那人是誰?」出了屋子,小黑問我。
「發小。」
小黑琥珀色的眼睛盯著我看了看:「夫人,我想去禮堂。」
反正我也只是漫無目的地閒逛,我帶著小黑去了禮堂。禮堂除了喜日和忌日很少使用,從上次堂姐結婚到現在一直沒被用過,地上積了一層厚厚的灰。
「夫人,你不會離開我吧?」
「嗯?」我正在研究禮堂裡的古董貔貅像,聽到小黑問題有點疑惑。
「我沒有生前的記憶,一直漫無目的地存在在這個世界,既然你嫁給我了,就一輩子是我夫人對吧,我可以一直跟著你對吧?」
我的聽力都集中在「生前」這個詞上:「貓哥……難道你……真的是鬼?」
小黑比我更疑惑:「你一直以為我是什麼?」
「……神仙。」
小黑用爪子摀住臉:「你真的是高家的子孫麼,這樣的夫人我不操心都不行,隨便什麼人都能把你拐跑。」
我揪揪它臉頰的幾根鬍鬚:「別瞧不起人,我這叫做大事者不拘小節。」
小黑四十五度角抬頭望著天花板:「只有嘴皮子厲害,不學言靈可惜了。」
言靈是什麼東西?我正想問,禮堂外突然傳來轟隆轟隆的聲音。不會是地震吧,我迅速抱起小黑往外跑。
跑出禮堂,看見周小少爺和他的保姆正在做詭異的姿勢,周小少爺兩手抱住禮堂門口的老楊樹,保姆抓住他的腳踝正在拔河。高家雖然沒有給孩子請保姆的習慣,我也知道點常識,保姆只不過是傭人罷了,怎麼敢這麼對東家的孩子!
周小少爺抓著樹的手已經抓出了血,我看著都疼,跑過去制止:「這是怎麼了?小少爺又淘氣了?」
保姆看見我,鬆了手,這裡是高家的底盤,對我還是要尊敬些:「沒、沒啥事,我家小少爺總愛亂跑,高小姐你忙去吧,我哄他回去呢。」
我走到周小少爺身邊,他臉上還是一副癡傻的模樣,兩隻手的指甲都出了血,他不是周老爺最疼愛的老來子麼,怎麼會成這模樣。他眼睛呆呆地看著保姆,我仔細看著他的眼睛,又覺得他並不是沒有表情的,他憎恨眼前的保姆,憎恨的眼神看得我心驚肉跳,順著他的目光我再看保姆時就覺得保姆好像妖魔一樣。
「小少爺想在外面玩兒就讓他玩一會兒吧,我領著他,不會丟的。」我堆出一張笑臉對保姆說。
「這……高小姐,這可是你說的,小少爺再惹出什麼事兒跟我可沒關係了……」保姆起先為難,想了一下後又顯得高興極了。
「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