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後,金家大少奶奶許衍芳的娘家、上海許家來了人。來者是許衍芳的娘家媽和許衍芳的娘家大哥大嫂。
當初金家大爺金文傑三臨上海、打理大姑娘金子音與李霖離婚之事,強硬之不容抗拒,許家全都看在眼裡。如今自家姑娘和姑爺也鬧得不可開交,許家又早早得知錯兒全在自己姑娘這頭兒,若不趕緊放低了姿態到京城來賠個不是,並勸勸衍芳趕緊伏低做小,恐怕下一個被金家掃地出門的就是她家姑娘了。
見金家老太太還能沒事人一樣掛著笑招待他們,許家太太不由鬆了口氣。她來路上還以為,這次連見金老太太一面都難。
許家大媳婦蘇氏卻不以為這是該松氣的時候,私下裡頻頻給婆婆遞眼色,又趁人不備時低聲和婆婆探討了一番——畢竟金家老太太的為人她們也聽說過,是個得理不讓人的,如今能掛著笑迎她們,不過是該有的禮節罷了,這會兒可不該高興過早、更不能放鬆了防備。
許家大少爺許衍昌給金老太太問過安,便由金家大爺和金予豪陪著去了大書房。畢竟大書房才是招待男客的地方,沒有女人在一邊吱吱喳喳、半晌都在兜圈子,幾人也好正式聊些要緊事。
金熙已經跟覃家二少奶奶佟雅寧定下了鋪面租約,今兒一大早正打算出門去,和韓在斌一起見見工人們,照著圖紙詳細講講施工細則。不想才披上大衣,老太太就叫映雪來喊她,說是叫她過去陪陪她大嫂的娘家人。
金熙只好叫春分先把三姐金子琳請過來——金子琳自打知道了金熙要開個芳療館,便一直張羅著要入股,金熙被她纏磨不過,便收了她五百塊私房錢,說是待正式開業前算過具體投資,再給她決定分紅比例。
也就五分鐘不到,金子琳穿著法蘭絨面兒的家常薄棉服來了。金熙忙遞上圖紙和車鑰匙:「三姐姐替我往鋪面跑一趟吧,我被老太太召喚著去陪大嫂娘家人,走不開了。」
她這兩日一直帶著金子琳在鋪面裡來回尋思打量,怎麼裝修的想法兒也跟金子琳說了個八九不離十。圖紙上畫得很清楚,特殊要求處又專門有文字標注,不怕金子琳看不懂。
何況還有韓在斌在,他之前既打理過烤肉館子和茶樓的裝修,又親自帶著人擴建過花圃,叫金子琳先跟他兩人商量著把活兒幹起來,金熙晚些過去也沒什麼不放心的。
「咱們家這老太太真有一套」金子琳聽金熙囑咐完,便撇著嘴叨咕起來:「叫你跟著去陪許衍芳的家人,她這是唯恐你太過清淨呢可誰家還沒出嫁的姑娘插手管過這種事兒?」
「我說你可別傻了吧唧的,什麼事兒都往裡摻和。老太太既喊你去,你只坐在一邊不說話就好,只別叫咱們家人吃了虧,其他的隨她們去。」
金熙笑著點頭。這丫頭,真的長大了啊,只是那整天撇著嘴說話的模樣,無論如何也帶著二太太佟氏的影子。姑娘家家的,臉上整天掛著這麼一副刻薄樣子可不好看,「我都知道啦,我只去給老太太坐鎮,不叫她被人欺負了去,好不好?」
「我跟你商量個事兒唄,三姐姐。咱們再說話時,能不能不撇吃拉怪的?日子久了嘴邊會留下深紋的,多少精油也按摩不回來呢。」
金子琳撲哧一聲笑:「就你事兒多噯,我還沒叫你看看我這居家服呢,按著你的點子做出來,穿上還真舒服。可惜就是難看了些,一點兒腰身也沒有呢。」
居家服這詞兒還有這樣式,全是金熙教給她的。可金熙全然想不到,這丫頭真敢穿上了滿後院的亂跑,於是一臉無奈笑道:「模樣是不大好看,所以在自己房裡穿穿就得了,你還真敢穿著跑我這裡來啊?早知道如此,我就告訴你把它叫室內服了……」
「行了,我也不跟你廢話了,我瞧映雪探了好幾次頭兒了。你趕緊走吧,我也回去換換衣裳走了。」金子琳貌似不耐煩的擺了擺手。
跟著映雪到了老太太屋裡,不卑不亢的給許衍芳娘家媽和娘家嫂子見了禮,金熙便坐在了老太太羅漢床的腳踏上,笑瞇瞇的聽著許家兩個女人或言不由衷或討好的誇讚。
往老太太這邊來的路上,金熙便聽映雪說了,說是來的除了許家太太和大少奶奶,許家大少爺也來了,見過老太太后便由大老爺大少爺陪著去了書房。
金熙微笑著點頭。聽了映雪口中這幾個稱呼,老太太的態度自是不用再問了,若是像往常一樣的親家走動,是不該這麼生分的,不是該稱呼親家太太和大舅爺大舅奶奶麼。
既是態度已定,還叫她來做什麼?也許老太太雖然足夠強硬,卻還是需要有人壯膽兒?金熙坐在腳踏上低著頭亂琢磨。
若大爺大太太和金予豪都對離婚之事又猶豫又糾結,也許老太太還需要有個人支持她非離不可的想法兒,可現如今根本用不著啊。
金予豪自打那天將離婚二字說出了口,立刻便囑咐春棠去招呼幾個下人,把他未婚前住的小院兒收拾出來。這無疑是當眾告訴許衍芳,只要事情沒解決,他就不打算再回兩人獨住的小洋房了。
之前許衍芳雖然將「金予豪你敢說離婚」吼出了口,也不過是色厲內荏而已,等轉頭聽見丈夫吩咐的收拾屋子這些話,眼淚瞬間便流成了河。
金熙本還以為這位大嫂接下來就要痛哭流涕懇求,卻不想許衍芳只是無聲的流淚,恍然之間倒真令她有了個錯覺——金家是不是真欺負許衍芳了?否則這人怎麼哭得如此委屈,連個話兒都說不出來?
想到這些,再瞧眼前的許衍芳娘家媽和娘家大嫂,這兩人一味的在老太太跟前兒陪小心陪笑臉,金熙更有些慼慼然的感覺——若在二十一世紀,許衍芳這樣的真不算有什麼錯兒,不過就是任性了些自私了些,可在眼下的旻國,卻成了天大的罪過。
就沖這個,她也要做獨身做定了。與其等到嫁了人後不小心犯了個錯兒,就得連累自己的爹娘去婆家卑躬屈膝陪笑臉去,不如不嫁
金熙胡思亂想的當口,不知道許家婆媳倆又說了些什麼,卻見老太太擺手:「今兒咱們先不聊這些。你們也是遠道兒來的,先敘敘家常就歇歇去吧。」
聽這意思,老太太根本都不打算請來大太太陪陪親家,又大早上的就告訴人家,敘敘家常就去歇歇。人家肯定是昨晚就到了京城,歇夠了才趁早兒來的好不好?
見老太太那話說畢,許家太太和大少奶奶滿臉鐵青,金熙趕忙回神。老太太這是和許家鬥智鬥勇呢,就說叫她來不過是做個陪襯,也不能犯了迷糊啊,難道是這些日子每天在空間裡幹活兒幹得太晚了,累得每晚都沒睡好的緣故?
既然打算要開芳療館,她最近每晚都要進空間忙活一陣子。多攢些精油和花水兒,哪怕開張後暫時沒有做芳療的客人,就當是開了個香薰用品商店也不錯,至少這些東西比芳療更容易被人接受,還能支撐一陣子房租和各種挑費。
喬那裡最近催著要精油也催得狠了。往常要一個月到四十天送一次貨,從打下半年開始,也就二十天左右就要打電話過來催。金熙問過他幾次,他只賣關子說等明年才能告訴你……難道這傢伙又在和覃慕楓搞什麼鬼?
「娘,大嫂求她們做什麼誰叫你們來添亂的?離婚就離婚,我許衍芳難道離了金予豪就活不成了嗎」許衍芳人才到堂屋門口,大高嗓門兒就響了起來,一下子便將金熙徹底驚醒,思緒也迅速拉了回來。
老太太立刻便沉了臉:「院子裡的下人都是擺設不成,怎就叫她直直衝了進來?衝進來也就罷了,這還沒離婚呢,就她們她們的叫喚上了?這樣的媳婦真真是要不得了」
見老太太明顯不高興了,說出來的話也比方才硬了不少,許家太太暗歎了聲衍芳這丫頭可來得真不是時候歎罷忙給自家媳婦使了個眼色,許衍芳的大嫂立刻站起身來去門口攔住小姑子,低低的勸慰起什麼來。
許家太太又賠上笑臉溫言軟語對老太太道:「您可別跟這不懂事的丫頭生氣,當心再氣壞了身子。等回頭看我怎麼教訓她……」
其實老太太一直都挺鬱悶。自打方才見了許家這婆媳倆開始,人家這兩個是不笑不說話,說話就是一味陪小心,令她的句句話都如同一拳打上了棉花包,縱有萬般怒氣,也不能對著人家發不是?
再說六丫頭,原本叫她來,就是想先防著許家這一手兒,打算祖孫倆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的。
結果這六丫頭倒像沒睡醒的模樣,一直迷迷糊糊的垂頭坐著,別說唱白臉兒了,就連話兒都沒一句,難道是映雪去喊她的時候,話兒沒遞透?不該啊,映雪那丫頭按說機靈也足夠了……
若不是眼前這戲唱不下去了,老太太她也不可能大清早就說出來叫許家婆媳先去歇著的話。話才一出口,老太太自己都忍不住有些臉紅。好在這時候許衍芳跑來了,倒令她憋了半天兒的脾氣有了個出口。
於是老太太才不管許家太太陪的笑臉有多軟和。既是這許衍芳來得這麼是時候,倒像來給她添說辭的,可不能白白浪費了眼前這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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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弒玲瓏的粉紅~~抱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