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金熙又一次被方卓文開著汽車送回了多福巷金家,老太太終於坐不住了,陰沉著臉叫春棠把金熙喊來。等金熙進了門,也不搭理她,只管皺著眉喝茶也不說話。
就算一邊立著個頻頻給她使眼色的映雪,金熙還是很糊塗,並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麼錯兒。使眼色也不當話講,就這麼看著映雪,哪看得懂老太太這是發的什麼神經?
「祖母您說句話好不好?想罵我您就罵,想打我您就打,就這麼悶著可不好,孫女兒可怕將您憋出病來。要不我給您跪下磕一個成不成?」金熙半是調笑半認真的勸著。
老太太皺著眉道:「你來了這麼些年,就算祭祖的時候都不屑在門口跪一跪,我哪裡受得了你的一個頭?你過來叫我抽上一巴掌,再給我好好說說,你跟那方家小三子是怎麼回事兒?」
金熙也學著老太太皺眉皺臉,彷彿怕疼一樣走近羅漢床撅起屁股叫老太太打,老太太被她氣笑了:「甭以為你這麼一打岔我就不接著問了,快自己搬了椅子坐下給我交待」
裝出一副唯唯諾諾的樣子搬了椅子坐下,還不等開口說話,老太太又笑罵起來:「別裝這麼一副受氣的童養媳模樣氣我成麼?看慣了你那大咧咧的樣子,我可受不了這個。」
被她這麼一折騰,老太太的怒氣明顯消了不少。金熙便笑著跟老太太打起了太極,「您說的方家小三子是誰?方家三少爺方卓文麼?我能跟他有什麼事兒啊您想想,不過就是合夥兒做香皂,我不是早跟您請示過了?」
她明白老太太一心想將她嫁進覃家做媳婦。尤其是前些日子參加完覃老三覃慕雲的婚禮回來,老太太更是一聲接一聲的歎氣。
覃家的少爺們一個接一個的成家了,媳婦卻沒有一個是金家的姑娘,若再不著急,總不能等著把小七兒金子萌養大了嫁給覃家老六去不是?何況小七兒的娘、老三的媳婦又是個新派人,哪能容老太太安排自己女兒的婚事。
「合夥做香皂的事兒你是早跟我說過,可你也沒跟我說,你天天的早出晚歸都是那方老三車接車送啊」老太太一根手指頭點著金熙道:「這都有一個月了吧天天他到大門口接你送你,你當人家外人兒都瞧不見?你知道不知道別人都怎麼說你呢?」
「你說你不著急找婆家,又說三個姐姐還沒定親呢,等她們都嫁了再說你的親事也不遲,好,這話兒也沒錯兒。何況如今又講究新式戀愛了,我也不能死乞白賴拗著你的想法兒來。」
「可你這麼著又算怎麼回事?戀愛不叫戀愛,合作不叫合作的,你就不怕外人戳破了咱們家的脊樑骨?等你過幾年想找婆家了,哪個還敢要你?」
這話雖是不留情面,金熙是誰?她才不怕沒人要。倒是還正好可以借口說我本來就嫁不出去,乾脆就做一輩子老姑娘好了。
因此不但沒生老太太這話的氣,金熙還有一種恍然大悟的感覺。她確實不該天天這麼明目張膽的叫方卓文送來送去,任哪個瞧見了,也架不住往歪裡想不是?這可是旻國,又不是二十一世紀,就算是二十一世紀,見著一對男女整天在一起,不也免不了流言蜚語麼。
何況就算她說得好聽,說我不急著找婆家,老太太也擔心她跟方卓文日久生情呢。她確實曾經說過方家的媳婦不好做,就連金子琳跟方家的親事她都說過不夠好,可處久了就有感情這事兒,誰又說得準?就連她整天想著要獨身,也不敢保證哪天會不會遇上一個對眼兒的人呢。
「我錯了祖母,是我想得不夠周全,其實可能還是因為年紀小,根本就沒往男女之事上想。我頭些天其實一直是自己坐洋車去廠子裡,是方老三說天氣太熱了……」金熙只要知道自己錯了,認錯也不難。
「方老三也說過,不行就先給我預支紅利買輛汽車,這樣也省得我天天跑起來太吃力。我哪裡好意思的,總覺得合作之事還沒見著利潤就預支,這根本說不過去。萬一廠子賠了呢?我還叫人家天天追著我要賬?還不夠寒磣人的。」
老太太又氣又笑:「枉你白白的整天以為自己懂得多,又給這個出主意又給那個當軍師的。外頭好幾家租車行你都瞧不見?你不會開車,你就連著司機一起雇來,會開呢你就只租一輛車自己開去,等紅利分了下來再自己買車不行麼?」
金熙愕然。這老太太整天在屋裡坐著,怎麼還知道這麼多,就連外頭出了幾家租車行她都知道?其實、其實她也瞧見過,只是腦子根本沒朝租輛汽車先開著的事兒上想過。如今被老太太句句話說的,不由得臊紅了臉。
也許是她根本就不曾覺得被方卓文送來送去會惹非議吧,所以她才忽視了租汽車也能代步。金熙自己給自己找著借口。
見她半晌不答話,老太太歎了口氣:「你若是個小子就好了。我跟你大伯和父親商量聲,咱們家給你買輛車開著也挺好。可你又是個姑娘家……」
金熙慌忙擺手:「我就是個小子我也能自己賺,我不想花老家兒的錢。祖母您放心,我明兒就去租輛車來開,我不會再叫方老三送我接我了。」
話音才落,電話鈴響起。金熙起身去接起來,聽著聽著臉就變了色。掛了電話坐回來,也半晌都難以恢復常態。
老太太見她不對頭,到底是誰打的電話也不說,這是怎麼了?等了半天也不見金熙說話,便連忙發問:「誰打來的電話?你這是怎麼了?」
金熙苦笑:「是覃家四姑娘叫我明天去她家一趟。說是她四哥跟三姑娘的未婚夫付長青打起來了,付長青的小拇手指頭被戳骨折了,三姑娘哭得不行,想叫我去勸勸。」
老太太聽了這話也不由替覃家擔起心來。覃家三姑娘可還沒嫁呢,未婚夫先被大舅兄打了一通,這事兒怎麼說得過去?若付家因了這事兒對這門親不滿意,一意張羅退婚可怎麼是好?本來挺好的親事,說是十一月就要辦喜事了呢……
金熙哪裡敢把兩人打架的原因跟老太太學說清楚?覃慕盈恐怕就是怕旁人聽見,在電話裡也盡量將聲音壓得低低的,說小熙我也不瞞你,他們倆打架就是因為付長青說了你幾句,我四哥就不樂意聽了。
也怪不得老太太埋怨她不該每天跟方卓文成雙入對。付長青其實也不過就是拿著這事兒當成笑話講了起來,說是金家那小六兒竟被方卓文勾搭到手兒了,你們知道不知道?
覃慕楓當時就急眼了,一邊怒斥說你胡說八道什麼呢,一邊就站起來給了付長青一拳。付長青趕忙伸手去格擋,不想手指頭立刻嘎巴一聲,斷了。
兩人隨即就扭成了一團,若不是覃慕天聞聲匆匆趕來,再加上覃慕妍一邊哭一邊和覃慕盈又左右拉扯著,還不知得打成什麼樣的熱窯呢……
這事兒真叫人鬧心,金熙心裡想的和老太太一樣樣的。若萬一付家不幹了怎麼是好?覃慕妍可是一直盼望著她和付長青的婚禮呢,萬一親事不成了,她金熙不是成了壞人婚事的罪魁禍首了?
那個付長青,金熙雖然沒怎麼接觸過,卻也聽覃慕盈講過,並不是什麼壞人。想必也是受過洋教育的緣故,又才二十出頭,覺得開幾個玩笑就是幽默了,卻不經意間把無聊當成了有趣。何況他還是覃慕楓未來的三妹夫呢,自家人開開玩笑管不住嘴也情有可緣不是?
再說覃慕楓,這人到底是怎麼回事被說幾句難聽話,又剜不掉她金熙一塊肉,愛說就隨他說去好了,他站起來跟人打起來算什麼?
本來付長青就把她和方卓文說得那般不堪了,覃慕楓又替她出頭教訓未來的妹夫,這成什麼了?叫外人說起來,還不得說她金熙真是長袖善舞,左腳一隻船右腳一隻船的,竟令大舅兄和妹夫都拳腳相向了?
老太太卻以為金熙不過是在替覃家三丫頭擔心,便連聲勸慰道:「這事兒其實說大也不大。付家那小子不也是跟覃家三丫頭自由戀愛的麼,若他是真心喜歡他未婚妻,回家也會替覃家遮掩著,倒不至於這婚事最後泡了湯。」
「若真是因為這麼點小事兒就不結婚了,這樣的男人這樣的人家兒也不值得嫁。都是至親,哪有嘴唇不磕牙齒的,一點小事兒都不願諒解,往後小兩口兒也沒好日子過。」
但願吧,金熙無奈的歎氣。老太太說的倒也是那麼個理兒,可就算婚事不會出意外,眼下明明又親又熱的卻打成那樣,還不一定需要多久的時間彌合呢。她又拿什麼臉面去見覃慕妍?
其實要深究,這事兒也不單賴覃慕楓一個人兒。一家人坐在一起親親熱熱的說說話兒不好麼,非得要提個跟他們誰也沒幹系的外人,這付長青啊,唉……
又聽老太太問她,租車的錢夠不夠啊,不夠先給你支一些用著去,金熙連忙道祖母您甭管了,租車的錢我肯定有。心中卻道,就算我沒有,我也再不坐方卓文的汽車了,這一天天的惹出來的事兒還少麼?
發現了個小錯兒,把160章寫成159章了,文的內容不一樣,標題數字卻一樣~~
可惜改不回來了,就將錯就錯吧~~對不起親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