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的腿腳不是很靈便,往前走都是一步一步唆著走,而且不時還伴隨著咳嗽、哮喘等情況,越夕想給他把把脈,但是現在老人的呼吸不平穩,脈象也不會准,只好慢慢扶著老人向二樓走去。
越夕不禁慶幸是在二樓,如果是在三樓或是四樓,可能天黑了都走不到。攙扶著顫顫巍巍的老人坐在一邊的椅子上,她拿著檢驗單遞進了一進門的排號室裡。對方看了看,卻讓她先去交費之後再來。
越夕瞇了瞇眼,高醫師可沒交代要交費啊。雖然她知道檢驗什麼的都要先交錢才能排隊,可高醫師沒說,她以為這老人是住院的人,一般住院的人都是開一張單據,人家就把錢全算在住院的費用裡了。所以她也以為老人是住院部的人。
哪知道這老人根本就不是,心中暗暗惱火,卻還是轉身走向老人:「爺爺,這個是要交費的,我們得先去交費。」
老人楞楞地看著越夕:「醫生,我把錢給你,你幫我交吧。」這年頭人不管醫生還是護士都叫醫生。
老人說完,顫抖著手從包裡掏出個方格子的手絹,錢就包在手絹裡,一張張的五塊、十塊的票子,還有一塊、五毛的。越夕忙對老人說:「爺爺,這CT要68元。」
老人顯然嚇到了:「那麼貴啊?」越夕楞了楞,她以為老人知道的。想想算了,才68元,這錢她先幫墊付著,到時候再問高醫師怎麼辦,如果再墨跡下去,這排隊的人就越來越多了,於是不等老人拿錢,就衝到1樓交費處交費去了。
交了費,拿了單據,又重新到排號室裡遞了單子,人家可能也覺得一個實習小護士沒什麼好搭理的,只說了句:「去外面等著叫號。」便不再理人了。
越夕重新坐在了老人的身邊,想想前面排隊的人很多,坐在這也是浪費時間,於是對老人說:「爺爺,您在這排隊,我回去了,一會兒如果叫到您,您就進去檢查好嗎?」
老人張著嘴點頭:「好,好。」卻是沒說錢的事,越夕也不想為了幾十塊錢和人計較,轉身下了樓。
高醫師很意外,臉上露出詫異的表情:「怎麼那麼快?」越夕心裡暗暗奇怪,挑挑眉說:「人太多,排隊也只是枯等在那,我先回來抄您交給的『任務』,然後再上去看看。再說那又不是我家親人,我去守著做什麼。」
越夕的話讓高醫師怔了怔,越夕只是想嗆一下他,讓他知道她不是個軟柿子,別任意揉捏。也不想跟他交惡,畢竟對方那捏著自己的實習評定表呢。
高醫師卻沒發火,也不再說話,只是也不再吩咐越夕做事情。而越夕則可以靜下來慢慢抄著病理本。
算了算時間,也有一個多小時了,越夕放下筆對高醫師說了一聲,對方沒回答她,越夕知道對方聽到了,畢竟他當時頓了頓筆,連他面前的病人都抬頭看向她。所以她說完後快步向二樓走去。
到排號室問了問老人的名字,發現還有兩個人,越夕就陪著老人一起等待著。十多分鐘後,扶著老人進了CT掃瞄室,越夕又等了等。老人出來後又扶著老人向一樓診斷室走去。
結果進到診斷室時,看到診斷室裡站著好幾個醫生,其中幾個越夕見過,她曾經和閩老師見過這些人幾次,其中一位便是中醫院的院長。就連給宋老爺子醫治的那段時間,都有和這位馬院長有過交道。
越夕攙扶著老人進來時,馬院長看著她的臉色不善。越夕又看了看眼中閃過一絲幸災樂禍的高醫師,這個已近中年的禿頂醫師,肯定給馬院長說了什麼。只是她很奇怪高醫師會設計她這麼一個小女孩,一定是有很大的仇怨吧。
越夕將老人攙扶坐下後,才禮貌的對馬院長問了好:「馬院長好。」
「你知道現在是什麼時間嗎?」對方不理她的問後,直接開口質問。
越夕沒想到馬院長不問她原由,一上來就質問她:「知道。」
「知道你還到處亂跑?」
「院長,我只是帶著老人去照CT。」
「他是你家老人?」
「不是」
馬院長的語氣很不好:「不是,你操的什麼心?還是你根本覺得給病人看疹太無聊,所以才借口跑出去外面玩的。」
越夕張了張嘴,她真是沒想到只是帶病人去照CT,而且還是主治醫師吩咐的,這馬院長怎麼那麼生氣。
「馬院長,這是高醫師……」
「院長,我是吩咐越夕送這位老人去CT室,可沒讓她一直在那等著啊,而且誰都知道CT出來得1個小時啊,等這老人的CT片出來,估計也下班了。」越夕眼睛瞪得大大看著高醫師,而馬院長的臉色更加難看了。
越夕知道今天她就算有十張嘴也說不清了,畢竟一個主治醫師,一個實習生,他們會相信誰顯而易見,想到老師對自己的期望,還有那辛苦地兩個月教學,越夕握拳忍下了:「對不起馬院長,我以後都不會這樣了。」
「你不必道歉,你又沒做錯,道什麼歉呢?只是我們中醫院可能容不下你這尊大佛。」
越夕臉色平靜,定定的望著馬院長問道:「請問我可以知道原因嗎?」
「你是來實習的,還是來玩的?上班時間不跟在高醫師身邊學習,到處亂跑,這就是你工作的態度?還是你丈著閩醫師的高徒身份,就不把我們醫院放在眼裡?」
「那麼我想請問馬院長,我亂跑是高醫師告訴你的嗎?」
「怎麼?你剛剛不也承認了嗎?」馬院長橫著眉反問道,而越夕則非常想讓他成為名副其實的『馬』院長。
她想息事寧人,可人家卻沒有這樣的意思,越夕盡量讓自己用平穩地語氣說:「那我想先問問高醫師讓我陪著老人去做CT,還要我等著拿了結果給他,是不是就是亂跑,如果是的話,我立刻走人。還有,我從來沒丈著我老師的名聲名中無人,相反,有人第一天來就把我這個實習醫師當實習護士耍呢。這些我都認了。」說到這看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的高醫師。
他真沒想到越夕會說出來,一般這些初出茅廬的小孩都怕得罪前輩,因為她們的實習評定可是由他們決定的,得罪了他,她的實習分將是殘不忍睹。很多實習生都會默默忍著,許多醫生護士都是這樣過來的,遇到好的老師是服氣,遇到脾氣壞的那就只能自認倒霉了。
他以前也整過幾個來實習的醫師,在他看來這些剛從學校出來的學生根本就配不上醫師這個名號,哪怕前面加了實習兩個字,他也覺得這是對他的侮辱。
他是鄉下自學成才的醫生,一直覺得自己缺少的只是一個好的家庭,可他能憑藉著自己的本事考了醫師證,還能成為京城中醫院的一名主治醫師,這是他最自傲的地方。可這些只憑著好家庭讀了幾年大學的孩子,居然就想和他平起平坐,簡直是不知所謂。
於是高醫師常常捉弄這些實習醫師,讓這些實習醫師去穿護士服,做護士的事情。這麼幾年以來也都相安無事。
而越夕的背景,在他看來就是一個退休老醫師的徒弟,別說他已經退休了,就算沒退休,一個和他同樣是醫師的老頭還管不到他頭上來。
最重要的是,上次蕭老將軍的事,讓他丟了個大臉,本來他是蕭老將軍的主治醫師,以為能憑藉著這個機會揚名,順便也能給家裡的侄子謀點好工作,結果卻被蕭老將軍甩了臉。而蕭家人居然屏棄了他這個主治醫師,請來了閩醫師來醫治。這無異於在他臉上狠狠地給了一耳光,他怎麼嚥得下這口氣,他彷彿都能看到大家看他的目光有多麼的不屑,其他的醫師私下肯定在議論他的無能。
所以在看到越夕名字的時候,他還覺得熟悉呢,後來還是和他相好的護士告訴他,越夕就是閩老師的高徒時,他這怎麼也發洩不出來的怨氣終於找到了債主。
聽到越夕說他把她變成護士,高醫師立刻喊冤枉:「院長,您可別聽她污蔑我,來的第一天遲到不說,還讓我自己一個人去查房。來了也不說主動幫忙,只會坐在一邊抄病理。這些可都是我這幾年整理出來的資料,就放在桌上。我想著她一個後生要學習就讓她抄好了,可是您也看到了,我這病人那麼多,怎麼照顧得過來一個孩子,她什麼時候出去的我都不知道,要說她變成護士。這可得問問護士長了,不過我聽說好像醫師服都發完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個才讓她穿的護士服,這可和我一點關係也沒有。再說她既然領的是護士服,為什麼沒問我。現在這樣問什麼意思。」
越夕眼睛都瞪大了,敢情從第一天起就給她射圈套了,她心裡那個氣啊,這個死禿頂,居然給她弄了那麼多的圈套,她還傻傻的往裡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