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夜已經深了，來往的人很少，四周靜悄悄的，唯有偶爾車過的呼嘯聲，行人快走的疾步聲。月色美得醉人，只是有些冷，我把手插在秦漠衣服的口袋裡，很溫暖，尤其是從他手心傳出的溫度。
「秦漠，背背我吧！」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很想秦漠用這種方式寵溺我，像其他戀人一樣撒嬌，可以摟著他的脖子，聞著他的髮香，在他的耳邊喃喃細語。
秦漠傻笑了一下，蹲下了身子，拍拍自己的背：「我的公主，上來吧！」
我笑著撲到他背上，感受到秦漠的脊骨，雖然不是很舒服，但我好愛這種感覺。秦漠站起來，雙手托著我的腿，我把頭靠在他肩上，真的好安全。想起那次斯喬背我，與這次截然不同，秦漠的脊背，才是我最愛的港灣。
「艾，出國的事你考慮好了嗎？」秦漠柔聲細語，像是怕打擾了這安靜的氛圍。
我支支吾吾不知道如何回答，剛剛的好心情下去了大半，只歎了口氣。
秦漠聽了聽，繼續向前走去，放慢了腳步。「如果你真的不想走，我不會強求的。但我不會就這樣丟下你走，我會再想辦法的。」
「還有其他辦法嗎？你爸爸是絕不會讓你留在這裡的。」
「我不管，我不能跟你分開，絕對不行！」
「傻瓜，我們不會分開的。」我敲敲秦漠的頭，可真的是這樣嗎？
「好了，快到了。」
我抬起頭，時間過得好快啊，我側過頭，竟然看見離歡站在車庫門口，正呆呆地看著我們。我頓時從秦漠背上跳下裡，有些心慌，不知是因為什麼，好像做了什麼天理不容的事情。
「怎麼了？這麼急著下來？」秦漠笑著摸摸我的頭，把我的劉海撥到一邊。
我慌張地把秦漠的手拿開，眼睛不時地往離歡那裡看。「秦漠，不早了，你快回去吧，我也要休息了。」
秦漠皺了皺眉頭，不情願地說道：「好吧，那你早點睡，我走了。」他低下頭親吻我的唇，我下意識地往後退了退，從來沒有這麼排斥過，我不知道此刻的離歡是什麼表情。
看著秦漠消失在轉角，我走向離歡，離歡往車庫裡面走去，我快快地跟了上去。
離歡一直背對著我，等了好久都不講話。
「離歡，你，你今天出去玩啊？」突然覺得這句話好可笑，出去玩？對離歡來說是一種莫大的諷刺吧。
「他很愛你，對不對？」離歡的聲音很輕很低落，難道還在生我的氣嗎？
「離歡，我……」
「決定什麼時候走？」離歡的聲音越發低沉了。
「我還沒決定走，我還想陪著你呢！」我強顏歡笑著，嘴角抽搐。
離歡冷笑了幾聲：「我不用你陪，沒有你，這幾年我不是也很好嗎？相反，你出現後我確實麻煩不斷，我還真懷念以前的日子啊。」
「為什麼要說這麼傷人的話？我知道這只是你的氣話，離歡，不要再這樣對我了，我不想我們之間變得那麼生疏。」
「變成以前那樣嗎？不可能了，除非，你離開秦漠。」
為什麼還是這樣，我真的不想再爭辯下去了，不管如何，結果都不會改變的。
「如果你做不到，那你現在就走吧，我們沒話好講了！」離歡冷冷地丟下這句話，不再理我。
我失魂落魄地回到宿舍，整夜失眠，想著我該何去何從。
週日晚上，慕容雪風塵僕僕地回到宿舍，看起來很疲憊。她坐在椅子上一聲不響，我叫她名字她也無動於衷，似乎一直在思考著什麼問題。
「雪，你沒事吧？」我走到她面前，看她傻傻地拿著杯子發呆。
「啊？」慕容雪回過神來，「沒事啦，只是有點不舒服而已。」
我摸摸她的額頭，看她心不在焉的，好像真的是生病了。慕容雪笑著說道：「真的沒事啊。對了，艾，你出國的事情決定下來了嗎？」
「還沒有決定，你怎麼也關心這個了啊？」
慕容雪把頭上的束繩拿下來，頭髮安靜地披在肩上：「艾，你還是走吧，雖然會捨不得，但那是最好的結果了。」
慕容雪說得很傷感，我的心裡也不是滋味。「其實，我也還在猶豫。」
「是因為離歡，還有你的爸爸吧！」
爸爸，我真的有把他放在考慮的範圍嗎，離開他不正是我想要的嗎，我怎麼會怕離開他而卻不呢？可是想到他，想到他的單薄的身影，他的白髮，我還是那麼難過。
慕容雪站起來，雙手搭在我的肩上：「不管怎麼說，他是你的爸爸，如果真的要走，就該好好談一談，別讓自己帶著遺憾。」慕容雪轉過身，從櫃子裡拿出一本書，正是她來來回回看來無數次的那本，她小心翼翼地擦拭著封面，笑著遞給我，「這是我繼母專門寫給我的，也許，對你也會有幫助。」
我接過書，隨手翻閱起來，裡面儘是雪的點點滴滴，裡面夾雜著的，是一個母親濃濃的愛，我不禁想起了媽媽，淚水頓時模糊了眼眶。
「我爸爸和媽媽是因為感情破碎而分開的，我才八歲，心裡恨透了這個家。在我十歲那年，我的繼母帶著宇霆嫁到我家，那時候宇霆也只有十一二歲，還會跟我搶玩具，欺負我。那時我就好恨他們，甚至覺得是他們摧毀了我的家，於是對繼母也沒有好臉色。直到有一次我哮喘病發作，家裡沒有人，宇霆背著我從家裡趕到醫院，還一直跟我說著話，第一次覺得他像一個哥哥。碰巧爸爸到國外談生意，我繼母就夜以繼日地照顧我，還叮囑宇霆要要什麼都讓著我，不能再欺負我，那時開始，我才一點點接納他們。」
「那是你的家，你的繼母和哥哥是好人，但，不是我。」
「不，艾。」慕容雪抹去我眼角的淚，「如果你像個仙人掌一樣偽裝自己，她們又怎麼敢擁抱你呢？如果真的討厭你，那何珊妮為什麼會保守那個秘密，你的繼母也是，看著何珊妮只能像個外人一樣被你排斥，她心裡又怎麼會好受，可她也從來沒有揭穿，不都是這樣保護著你嗎？」
真的是這樣嗎，難道我放下我的戒備，她們就會友好地對待我嗎？
新的一周又開始了，伸伸懶腰起床，窗外的天才泛白，天氣越來越冷了，冬天，越來越深了。
「我今天不去上課了，身體不舒服。」慕容雪在床上慢悠悠地說道。
「確定沒事嗎，昨晚就不舒服了，要不去醫務室看看吧。」
「真沒事，你快點吧，不然遲到了。」
匆匆忙忙洗臉刷牙，整理好書包，到了聲別，準備關門離去。
「艾！」慕容雪叫住我，從床上探出頭來，怔怔地看著我。
「怎麼？有事嗎？」我抬起頭。
「沒事。」慕容雪笑著搖了搖頭，「路上小心！」
我關上了門，慕容雪的臉消失在眼前，忽然有種不捨的感覺。
一整個上午都渾渾噩噩的，也許是不習慣旁邊沒有慕容雪吧，教室裡空調開很大，可還是覺得冷，窗外的天一直陰沉沉的。
「快看，下雪了！」教室裡開始沸騰起來，果然，天空中飄起了片片雪花，打在窗戶上，慢慢融化。
奇怪，今年怎麼這麼早就開始下雪了，早上出門的時候天還好好的，也沒有特別冷，居然說下就下了。到了中午，依舊是大雪紛飛，看來是回不去看慕容雪了，只能乖乖呆在學校裡，等下午的課結束了。
最後的鈴聲宣告著一天的結束，最繁忙的星期一終於過去了，可雪還是固執地下著，草坪上已經積了厚厚的一層，不斷有人冒著雪衝進去玩耍，拍照，打著雪仗。心裡莫名低落起來，似乎憋著什麼，好悶的感覺。慢慢地，雪竟然停了。
「艾艾，還沒回去啊？」吳校長出現在身邊，抖落身上的雪花。
「校長大冷天還出來視察啊！」我笑著說道。
校長哈哈大笑了幾聲：「在辦公室也沒事做，出來透透氣。對了，前些日子，看秦漠心情不太好，據說是因為什麼前女友的事吵架了。」
「沒事了已經，校長不用擔心！」
「那就好，不知道什麼時候聽你叫我聲舅舅啊！其實啊，你也不要怪秦漠，他對離歡的感情……」
「校長你說誰？」我的腦子頓時感覺被活活打了一棒，我聽錯了嗎？
「我說……」校長支唔著，「不講她了！」
我確定我沒有聽錯，那個無數次出現在我腦中的人，以及那個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名字！為什麼，為什麼會是這樣，竟然會是她！我可以接受任何一個人，為什麼偏偏是她？不行，我要去問個明白！我不顧一切，往宿舍狂奔去，地好滑，可我已經沒有心思管這個了，哪怕摔倒多少次，我都要回去問清楚。
怪不得，怪不得離歡會這麼反對我跟秦漠在一起，怪不得看到我跟秦漠親熱，她會那麼生氣，原來竟是這樣，我怎麼那麼傻，我應該早就想到的！那上次她上我身，也是為了拆散我們吧，可我竟然一點都沒有想到！
為什麼世界上會有這麼巧的事情，難道是冥冥中注定的嗎？注定我看見離歡，注定我遇見秦漠，注定我要在兩個中選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