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宿舍後,簡源拉著我走到邱星辰面前,質問道:「琴弦是不是你弄斷的?」
星辰嗤笑著瞟了我們一眼,似乎並不打算解釋什麼,我本來還有些遲疑,想著如果不是她,我們這樣會不會太過分,但現在,我之前的想法都是多餘的了。簡源還想再說什麼,我拉了拉她的衣角,說道:「沒必要為這樣的人費口舌,不值得!」我又轉向星辰,「今晚我很高興,覺得大家可以好好相處了,沒想到……本來以為你只是孤僻,現在看來,不單單是這樣了!」
我們各自回到位子上,我不明白為什麼邱星辰會這樣對我,我不想與任何人為敵,何況我們還要相處這麼久,我並不是真的不在乎,只是我再怎麼樣爭吵,她還是她,不會改變,發生的事情也已經發生了,能做的只是避著她,得過且過。
第二天,我還是如約找到了古樂社的社長,她見到我很高興,說昨晚的演出很精彩,我把古箏還給她,心裡滿是不捨。
「能跟我說說這把琴的故事嗎?」關於姐姐一切,我都不會放過。
她遲疑了一會下,大概是沒料到我會問這樣的問題吧。「這把古箏是我們古樂社第一任社長也是創辦這個社團的人的,叫邊若,也是當年十佳樂手的冠軍,跟你一樣,彈的是古箏曲《高山流水》,聽前任社長說,邊若後來出車禍死了,這把琴也就一直留在了這裡。」說道這裡,她的表情有些惋惜,「她是個很厲害的人物,雖然我沒見過她,但真的很崇拜,所以昨天你男朋友要借這把琴的時候,我很是不願意。」
「那你後來為什麼還是同意了?」
「因為他說,千里馬若沒有伯樂,那與野馬有何不同?所以,我想賭一把!事實告訴我他是對的,我想,有你的加入,肯定能吸引更多的人到我們社團來,也一定能重回當初的輝煌!咦,你好像也姓邊啊!」
我沒有跟她說我跟邊若的關係,只是閒聊了幾句,她把我帶到了樂器室,那裡是古樂社的根據地,有人在彈琵琶,有人在拉二胡,看到我進來,都不約而同地停了下來,目不轉睛地看著我。社長向大家介紹了我,我的目光卻一直停留在不遠處的一張照片上,照片上的人,是邊若。
此時的我竟很是平靜,安安靜靜地說了大家好,安安靜靜地坐到椅子上聽社長講話,我彷彿感覺到姐姐在看著我,帶著笑,帶著欣慰。
「不好意思,我遲到了!」
我的思緒被拉了回來,眼前的那個人有些面熟,社長示意他站到前面,說道:「這也是我們的新成員,叫斯喬,大家歡迎!」
斯喬?我想起來了,這不是昨晚那個人,怎麼他在這裡,豈不尷尬了嗎?我下意識地低下了頭,但他還是看見了我,逕直向我走來,坐到了我身邊,我無法繼續當他不存在,只好禮貌性地跟他點點頭。
「很好奇吧!」他低聲說道,「我本來只是想來瞭解瞭解古箏這東西的,結果不小心聽社長說你會加入,所以我就來了!」他說得很坦誠,我竟不知該怎麼回答他,本以為他是一時興起,沒想到,還是個挺難纏的傢伙。
「如果你想說你有男朋友,那你就省省口水吧,被我從別人手上搶過來的女生多了去了,你也不會例外的!」他的自信讓我無言以對,但我的心,我自己明白。
我沒有多去理睬他,只是一直看著窗外,看著飄飛的細雨,玻璃窗倒映著自己的影子,又是一個美麗的夜晚。
轉眼已經到了期中考試的時間,前幾日忙著練習古箏,都耽誤下了功課,簡源跟慕容雪為了陪我,也荒廢了幾天。大學似乎已經習慣了熬夜甚至通宵,本來無比漫長的夜,有時候也會變短。
星辰是我們中最認真的,但她似乎永遠不會滿足,永遠會覺得自己做的還不夠,這不,她就跑到學校的通宵教室看書去了,這樣也好,我們幾個深夜開著玩笑,聊著天的時候就沒有顧忌了。
時間分分秒秒地過去,宿舍裡已經哀嚎一片了,泡麵餅乾早已陣亡,肚子一陣陣宣告著飢餓,門禁時間已經到了,我們只好挨著餓,把自己埋在書海裡。
「怎麼這麼遲還不睡?」秦漠的聲音在電話那頭響起,我頓時來了精神。
「複習功課啊,後天就開始考試了,只怕已經來不及了!對了,你怎麼還不睡?」
「今天忙了一天,才空下來,一到家就給你打電話了,沒想到你真接了,打算看到幾點?」
我拉開窗簾,看著這無邊的夜,說道:「看到天亮!」肚子又咕嚕叫了一聲,我唸了一聲好餓,秦漠在那頭笑,說:「出不去了吧,只好熬著了!」
我賭氣地哼了一聲,他還是笑,說:「我還沒吃晚飯呢!冰箱裡只剩下粉絲,胡蘿蔔,土豆這些了……」
這會兒還沒吃飯,還不得餓死,想到這裡,我有些心疼,說道:「那就燒咖喱粉絲吧!」
「咖喱粉絲?沒試過,怎樣啊?」
「笨死了,那我一邊告訴你,你一邊燒可以了吧!先燒水,水開了就把粉絲放下去,放多少?當然是你吃多少放多少啊,笨蛋!……好,把粉絲撩起來,把剛切好的胡蘿蔔丁跟土豆丁放進鍋裡炒一炒……差不多了,放少許水,然後放咖喱醬,還有……可以了,把粉絲倒回去,放調味品,等一會兒就好了!」我想像著一碗熱氣騰騰的咖喱粉絲飄著香味,口水直流,腸子都快糾結在一起了。
「艾,你太狠了!」慕容雪的聲音幽幽地飄過來,簡源也也抓狂著:「艾,你是故意的,赤裸裸的誘惑啊!」
秦漠聽著我們的對話在電話那頭偷笑,說道:「好啦好啦,我要開始享受啦,拜拜哦!」我還沒來得及說什麼,秦漠已經掛斷了電話,什麼人啊這是,看來在吃到早飯之前,我都要盡情埋單簡源跟慕容雪拋過來的衛生眼了。
「不行了,我要倒下了!」每隔幾分鐘,簡源的悲鳴聲就開始在宿舍迴盪,只能怪我們沒有提早做好準備,這回受苦了吧!
手機又開始作響,依舊是秦漠,難道是吃完了,故意來氣氣我?
「今晚的星星很美,快到陽台去看看啊!」
「什麼?今天下雨,哪來的星星啊?」秦漠這傢伙又打什麼主意。
「有沒有出來看看不就知道了,快啊!」
秦漠忽的有掛斷電話,我苦笑一聲,真是神神叨叨的傢伙,反正看得也累了,出去透透氣也好。我站起來伸了個懶腰,才打開陽台的門,就有一束白光打在我臉上,我瞇起了眼睛,竟然看到秦漠站在路燈下,拿著手電往我身上照,笑得很燦爛。
我喜出望外,撲到欄杆上,秦漠走近我,穿過草叢抬頭看著我,說道:「星星美嗎?」
我點點頭,摸了摸他打傘的手,好冷。「這麼遲你來幹什麼?」我半是嗔怪,半是心疼,這麼冷的天,還下著雨,要是感冒了怎麼辦!
「來獻慇勤啊!」秦漠把手上的東西一舉,好香,「快拿回去趁熱吃了,夠四人份的!」
「你……」看著眼前的秦漠,頂著一頭亂髮,疲憊的雙眼,我不知說什麼是好。
「你嫌棄不好吃也沒辦法了,外面店都關了,將就一下吧!我求了半天保安才讓我進來的,不能多呆,快拿去!」秦漠把保溫瓶塞到我懷裡,衝我揮揮手,催我快進去,自己又打著傘,回到了雨中,背影有些瑟瑟發抖,天很冷,我的雙手很暖,心像要融化一樣。
我依依不捨地回到裡面,打開一看,果然是咖喱粉絲,原來他早有預謀。香味頓時瀰漫了整個宿舍,還沒等我開口,簡源已經奔了過來,慕容雪也大有淚奔之勢。
「天啊,這是從哪來的?」簡源驚呼道,接著猛塞了一口進嘴裡,卻被燙得直跺腳,還是活活嚥了下去,極盡狼狽滑稽,卻也活潑可愛。
「咖喱粉絲,」慕容雪默默念著,「不會是秦漠送來的吧!」還是慕容雪的心思細膩。
我笑著說是,簡源忙跑到陽台上,說道:「人呢?他人呢?」
「已經走了,你快進來吧,外面冷!」
我看著窗外,從來沒有覺得夜是這樣的美,這樣讓人陶醉,雨很溫柔,燈光很靜謐,一切都籠罩著濃濃的愛意。
那種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驚天動地我不懂,但我知道,就算失去所有,只要有秦漠在身邊就足矣。也許對於別人,愛情只是錦上添花,但對於我,全然不是,時隔多年,我終於又體會到那種被捧在手心裡的滋味了。
秦漠,你知道嗎,從你第一次牽起我的手,陪著我在山間放飛孔明燈,為我打氣為我尋琴,為我送來深夜的溫暖,我已經不知道該怎樣放下你。我害怕失去,因為我知道失去至愛的痛苦,我小心翼翼地守護著我們之間的愛,我只希望,你也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