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園十佳樂手冠軍的獲得者是——邊艾!」
當聽到這句話時,我一瞬間從凳子上蹦了起來,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更是激動得語無倫次。我都不知道是怎麼走上舞台,怎麼接過獎盃的,我只記得,有人大聲呼喊著我的名字,我看著台下攢動的人頭,密密麻麻,眼淚幾乎要決堤了,我抬起頭看著鎂光燈,這個世界夢幻但又真實。
興奮得找不到東南西北的似乎還有一個人,簡源舉著數十根螢光棒撲向我,彷彿比她自己獲獎還要高興。秦漠倒沒有那麼失態,他只是一直微笑著看著我,眼中難掩欣喜。
周圍不斷出現陌生人祝賀我,誇讚我,習慣被遺忘的我,現在卻被推倒了風口浪尖,如此巨大的落差竟讓我無所適從。還有自己班上的幾個同學,都用無比詫異的目光打量著我,說想不到我還有這一手,真是深藏不露,但她們又怎麼會知道,我藏著的何止是這個。
「同學你好!」我循聲看去,轉身看到一個架著黑框眼鏡的男生,頂著一頭黃色的微卷頭髮,本看著挺清秀帥氣,卻給我了我隨性不羈的感覺,「做我女朋友吧!」
「什麼?」我錯愕道,今晚怎麼儘是這樣唬人的事情發生。
「我叫斯喬,是這次比賽的亞軍,你是第一個贏我的人,我承認,你剛剛彈琴的時候的確吸引了我,所以,我要你跟我交往!」他的口氣帶著命令,讓人聽著很不舒服。
我真是哭笑不得,想著該怎麼拒絕他,秦漠卻已經站到了我面前,一字一句地說道:「邊艾已經有男朋友了,你晚了一步!」
那斯喬上下打量了一番秦漠,說道:「我猜到了,不過沒關係,大不了等你們分手,年齡上我比你有優勢哦!」
他撇著嘴轉身離開,我看著秦漠那張氣得發綠的臉,說道:「別跟小屁孩一般見識,我就喜歡你這樣的,不嫌你老!」
秦漠狂瞪我一眼,我笑得更加肆無忌憚。
「不知道打擾你們沒有?」吳校長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站在了我們身後,看樣子,已經來了好一會兒了,我跟秦漠頓時收住笑,下意識地鬆開了握在一起的手。我看看秦漠,他微皺著眉,用一種很複雜的眼神看著吳校長。
吳校長很慈祥地笑著,說道:「秦漠,可以先到外面去嗎?我想跟艾艾講幾句話。」秦漠猶豫了一會兒,最後還是走了出去,遲疑地關上門。
「上次在我家見你跟秦漠這樣扭扭捏捏的,還以為沒戲了呢!」
我不好意思地低著頭,雖然不是什麼丟人的事,但總覺得有些怪,還以為秦漠已經跟吳校長坦白了,原來他還不知道。
「不要害羞啊!」吳校長繼續講道,「以前在學校看到你跟秦漠,還以為是討論功課什麼的,但今晚看到他為了你東奔西跑,心急如焚,想關係絕沒有那麼簡單,剛剛聽秦漠這麼說,我果然沒有猜錯!」
「我們……對不起,吳校長,我們不是刻意隱瞞的……」
「千萬不要這樣說,你們能在一起我真的很高興!你別看秦漠平時吊兒郎當,好像對什麼都不在意的,其實,他是個心思很細膩的孩子。」吳校長語重心長,臉色有些凝重,「我在想,很多事是不是上天注定的,或是冥冥中自有安排……」
吳校長的話讓我摸不著頭腦,什麼是注定的,什麼是上天的安排。「校長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吳校長擺了擺手,暗自歎了口氣,「很多事情不要去問,很多人也不要去管,既然發生了,就不要再糾結它的前因後果了,也不要去翻出記憶中的痛苦為難自己,不要較真,知道嗎?」
我似懂非懂地點點了頭,吳校長的話更加撲朔迷離了,難道是在暗示我不要再去想媽媽跟姐姐了,也不要再為爸爸而煩惱,只要現在安心地跟秦漠在一起,快快樂樂的,就夠了。我想,吳校長大概就是這個意思了。
一路上秦漠都心事重重的,沉默了很久,終於還是開口問了我:「我舅舅剛跟你說了什麼?」
「叫我珍惜跟你在一起的日子,不要去想不開心的事!」這雖不是吳校長的原話,但我相信,他的意思就是這樣的,我只是將它直白化罷了。
「是嗎?這就好……」
簡源跟慕容雪早就在學校附近的火鍋城擺好慶功宴等我們了,外面很冷,裡面很暖,像我的心一樣。我們圍坐在一起,開著笑話,相互餵著食物,身子漸暖,幸福滿足。
想來,我一直追求著這樣安逸的日子,一家人可以閒話家常,沒有拘束。曾經,我們也是這般,在寒冷的冬季,坐在落地窗邊,看著窗外片片飄落的飛雪,吃著熱騰騰的火鍋,聽爸媽講我和邊若小時候的事情,看熱氣瀰漫了玻璃,迷濛了世界。
後來,這樣小小的願望都成了奢求,但此刻,我彷彿重新回到了當初,雖然其中苦澀難以言喻,但有朋友疼著,有戀人寵著,幸福,已經滿格了!
「其實,艾,我有件事一直想不通,」簡源嘴巴裡已塞了滿滿的食物,卻還是忙不迭地說著話,「我們是看著你把古箏放進去的,怎麼琴弦就斷了?」
想不通的何止是簡源,連我都還在懷疑,我不知道我猜的對不對,若隨便說出來,對她對我都不好。
「怎麼了?有話就說吧,我們這裡還有什麼不能講的嗎?」慕容雪總是能猜透我的心思,我也沒再隱瞞,把琴從袋子裡拿出來,示意給她們看,說道:「你們看這個弦的斷口,看出什麼異樣沒有?」
他們三人仔細檢查了一番,秦漠驚訝地說:「斷得很乾淨,都沒有捲曲,應該是被剪斷的!」
我點點頭,簡源忙問是誰幹的,我把今天在休息室見到星辰,她的反常一一複述了一邊,簡源已經一口咬定就是她了。可這只是我的猜測,但想起上次她把簡源丟錢包的事賴在我身上,這次她再這樣做,也不是沒有可能,但她為什麼要做這些,為什麼老是針對我?
「你們之間發生什麼了嗎?」秦漠不解地問道,女孩子之間的相處,他們男孩子怎麼會懂。
「這件事我會自己處理的,你不用擔心,也不要過問,不過說真的,後來那把古箏你從哪弄來的?」
「我那時也被逼得沒辦法了,就想到學校不是有個古樂社嗎,就急急忙忙去找社長,花了很長時間才弄到她的號碼,打電話過去她正在上課,我拜託了很久她才肯翹課,然後帶著我去樂器室拿了唯一的一架!不過……」
「不過什麼?」
「當時她說要我答應一件事她才把琴借我,我當時心急,就應承下來了!」秦漠面色有些為難,我問他是什麼事,他繼續說,「她說,古樂社一直在走下坡路,如果你得了名次,就要加入她們,我就擅作主張了!」
我一向不喜歡什麼社團之類的,只是覺得不喜歡一幫子人聚在一起,太吵鬧,太無趣。但我知道,秦漠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如果我說不,那無疑讓秦漠難堪,他歲不會怪我,但我卻會怪自己,把他陷於不義的境地,我於心何忍。
「但是,我之所以會答應,因為我知道,你絕不會拒絕!」秦漠把借來的古箏拿了出來,交給我,「你肯定還沒好好看過它,等你仔細觀察過了,你就會同意了!」
我將信將疑地拿過琴,撫摸著琴弦,琴身,仔仔細細打量了一番,居然與我從小練習的是一個牌子,一個款式,連雕花都是一樣的。我彷彿感覺到了什麼,將琴身翻了過來,赫然的一個「若」字。
我的眼淚瞬間流了下來,這琴,居然是姐姐的,當初爸爸總共買了兩架一模一樣的琴,一架給了姐姐,一架給了我,唯一不同的,是我那把琴後面刻著「艾」字。天啊,這是怎樣的陰錯陽差,怪不得剛剛我是那麼的得心應手,原來,我帶著姐姐的夢想,帶著姐姐的期望。
「艾,你怎麼了?」簡源被我突如其來的淚水弄得不知所措,秦漠笑著示意她們不用擔心,接著擦去我的眼淚,說道:「你姐姐是古樂社的第一任社長,當初她創辦了這個社團,就是希望它能夠一直走下去,你姐姐花了很多心血在上面,難道,你會無動於衷嗎?」
「當然不!」慕容雪已經替我回答了,她跟簡源是知道我姐姐的,知道她曾在我們學校求學,知道她死了,知道我有多愛她,「艾,也許這就是天意了!」
我低頭看著那架古箏,邊若,你的意思我懂了,就讓我帶著你的夢想,繼續走下去吧!當初你走得匆忙,什麼都沒有帶走,唯獨這架琴,安安靜靜地呆在這裡等著我,你是不是知道,我一定會出現在這裡,一定會找到它,一定會找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