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報復
文竹命燕娘尋了一身男裝換了。面目陰沉地站在側門處。日近正午時,絡繹不絕地來了數十輛馬車,每個馬車上都有三五妙齡女子,細長的嫩頸和香肩裸露在外,或艷麗或婉約,俱都姿色不凡,氣質出眾。
約三炷香時間,不再有馬車行來,共百餘名女子,環肥燕瘦,各具芬芳,神態自若地站在這後花園中,場面蔚為壯觀。
燕娘開始清點人數,半晌,向文竹回稟:「城中最紅的倌兒,除了生病的,一共一百五十六人,俱都在此。」
文竹面無表情地掃了一遍這些女子,原本有些竊竊私語的立刻噤聲,她一開口,嗓音異常低啞。卻是惱到極點傷了喉嚨:「等一下會安排你們去傳菜,你們每個人都要用上最拿手的手段去誘惑那些客人們,但是只能用眼神或者表情,不允許主動的動手動腳。」
這些女子均是各自樓閣裡的頭把交椅,最擅姿色魅人,聞言並不詫異,亦不覺得難為。
文竹見狀,不動聲色地又補充道:「客人們主動摸你們一下,賞紋銀十兩;親你們一下,賞紋銀二十兩。」
話音一落,那些女子也不禁動容,摸個幾百下,便是數千兩進賬,就是親上一口,又有甚麼關係,平日裡做的比這辛苦,也未見得有這許多銀子。
一個個躍躍欲試,興奮之情溢於言表,文竹嘴角上挑,邪邪地一笑,用腳踢開身前的兩個大木箱,箱中之物在陽光的照耀下反射出一片刺目的銀光,竟是滿滿的兩大箱銀子,文竹耳邊立刻響起了吸氣聲以及吞嚥口水聲,文竹滿意地點了點頭,重賞之下,必有勇女。不怕她們不出死力。銀子就那麼明晃晃地擺在地上,文竹也不去管,接著命燕娘帶了這些女子去前院。
這邊剛安排妥當,文蘭便來尋她,急急地道:「三妹,這都晌午了,怎麼還不上飯。」
文竹垂下眼簾,低聲道:「安排好了,這就上菜,姐姐先過去罷。」
文蘭放心地離去,到後宅安撫那些飢腸轆轆地婦人去了。這些婦人往日裡在深宅之中,日日勾心鬥角,最是做的表面文章,當著文蘭的面便贊起她姿色出眾,人又婉約,真是適合做這嚴家的家主夫人,文蘭知是客套,卻也心花怒放。
果然,不出片刻,丫鬟們人手一個托盤開始上菜,擺到每個夫人太太面前的。卻只有一小碟黃瓜醬菜,綠油油的煞是喜人,一小碗清澈見底的小米稀飯,另加一個袖珍的糙米窩窩。
一眾貴客面面相覷,同時望向了文蘭,文蘭又羞又惱,又不知道怎地會變成了這樣,一雙眼盯死了燕娘,燕娘打了個哆嗦,心道,前幾日真小覷了這新夫人,她和那人既是姐妹,又怎會是吃素的。
燕娘抬起頭,按照文竹事先吩咐地,滿面笑容地道:「今日是大慈大悲無所不能的真尼羅漢誕生日,所以我家夫人安排了這一頓素宴,齋戒一場,為諸位夫人太太祈福。」
下面立時響起了嘀咕聲:「這真尼羅漢是何方神聖?」「不知曉,許是外來的和尚罷。」
這些夫人太太們也只在下面嘟囔,畢竟此時質問顯得自己太過孤陋寡聞,那可是大大掃了面皮的事情。
文蘭知是文竹搗鬼,許是這些夫人得罪了她,也不好拆穿,輕歎口氣,舉起筷子,率先而食,一嘗之下,竟是異常的美味。
燕娘見客人們都開始動了筷子,逕在一邊解釋道:「這黃瓜是精選的乳瓜。栽培之時便種在花土之中,日日裡精心呵護,免遭風吹雨打,若是有蟲,便丟棄不要,長得食指長時掐下,粗於食指的亦要丟棄。」
又指著那清可見底的小米稀飯道:「這稀飯是放在雞湯之上蒸煮,雖然沒有葷腥,卻吸收了雞湯的鮮美;小米用米紙荷葉細細包好,放在鴿肚中蒸熟,蒸得一炷香時取出,只要中間的一撮,怕的是外面沾了油腥。」
那些夫人太太聽的入迷,眾人平日裡錦衣玉食卻也沒想過如此奢華。
有人見她停住不說,便舉著手裡的窩窩問道:「這窩窩又有甚麼講究?」
燕娘賠笑道:「這窩窩卻是尋常,沒有甚麼特別之處。」
語畢,見客人們露出失望的表情,方輕描淡寫地補充道:「只不過是請了相國寺的高僧們對著誦了一百零八遍金剛經罷了。」
那些婦人全部呆傻掉,有嘴快吃了下去的後悔不已,沒有吃的忙掏出帕子來細細包好,藏在懷中。
一頓飯吃的賓主盡歡,文蘭大大長臉,對文竹感激不已。心道,我倒是錯怪這個妹子了,三妹的鬼點子還真多。
見女客們吃罷了飯,燕娘又朗聲道:「為表虔誠,我家夫人把今日請了歌舞大家的銀子都捐了香火錢,給諸位每人點了一盞長明燈。」
這幫子夫人太太們不管心裡如何想,面上都露出了滿意的表情,燕娘又喚人搬進了一堆佛書,每人發了一本,給夫人太太們無聊打發時間用的。
另一邊,被文竹派去上菜的女子們戰果斐然。這些客人本就是她們平日裡的常客,熟的不能再熟,初見時,頗為詫異,一個個裝的道貌岸然,不為所動。
酒過三巡,便有人開始動手動腳,其他人見那些女子並不反抗,也開始傚法。
文竹那兩箱銀子迅速見底,又喚人搬了五箱來,那些女子鬥志盎然,每進去送一道菜,便出來領銀子,互相之間插身而過時,還交流交流心得,哪桌的客人手最不老實,哪桌的客人最喜動口。
待撤了酒席,醉醺醺的一眾人等,眼見穿花蝴蝶般的少女們潮水般退去,俱都失望不已。
女子們荷包滿滿,準備告辭時,文竹笑了笑道:「你們還想不想再賺上一筆?」
安娘帶著她的歌舞班子上場表演,應了文竹的要求,演了最是聲色誘人的《九天玄女謫凡塵》,眼見一個冰清玉潔的仙子淪落人間,一身聖潔逐漸沾滿污垢,一眾男賓俱都興奮起來。
此時又有一眾青衣小婢來上茶,細細看去,五官秀美,竟是方才酒席之上衣著暴露的傳菜女子。
她們從頭到腳被包裹的密密實實,卻越發讓人想起方才袒頸露肩的裝扮,男賓們心中yu火一發不可收拾,這些青衣婢子似乎變成了那九天玄女,讓人想好生褻瀆一把。
客人們一個個怨尤地看著嚴慎行,這新任嚴家家主倒是個懂事的,只是怎麼也不提點一聲,早知如此。何必帶著家中的黃臉婆出來?!
有不老實的開始伸出手腳,故意磕碰,青衣婢子們要麼冷若冰霜,要麼惶若驚兔,卻都是閃避了去,倒是越發吊了人胃口。
夫人太太們中午沒有吃飽,又看了一下午佛經,腹中飢火燒上心頭,這嚴家還不停的送著茶水,喝的人直反胃,都盼著晚飯快快到來,那叫燕娘的卻多嘴說了一句:「禮佛一定要虔誠,夫人說了,好事做到底,晚上便和中午一樣罷。」
各位夫人太太何曾受過這種罪,平日裡便是吃素,那也是吃飽了肚子的,屁股扭來扭去,終有人坐不住了,先行告辭,立刻響應如潮,所有人都站起來告辭。
文蘭留了留,見眾人去意已決,便送她們出府,行至前院時,遠遠便傳來絲竹之聲。
一眾夫人太太們皺著眉頭互相望了望,有平日裡頗指氣使慣了的,惱道:「且去看看,搞的甚麼名堂。」
她們悄無聲息地接近了宴堂,見房門大開,各自的夫君直勾勾地望著場中的青衣婢子,伸出手去強拉強拽,僧多粥少,賓客們視線交匯之時風雷之聲大作,隱隱已是男人們身份地位的比拚。
眾位夫人肝火上升,心道,老娘在後面吃齋誦佛,你在前面喝起花酒,還對人家的婢子動手動腳,一家老小的臉都丟光了。
一眾母老虎氣勢洶洶地衝了進去,直接把桌子椅子,能掀的都掀了,又舉起茶杯茶碗,力氣大的直接舉起椅子,便向自家老爺身上狠狠砸去。
一眾老爺被夫人捉了現形心虛不已,只顧閃避,卻不妨被茶水淋了一身,一時間頗為狼狽。夫人們理直氣壯,先下手揪住耳朵,捏住鼻子,再開口大罵,一時間,場面混亂到了極點,無人注意到,那些小婢俱已悄然退下。
文竹看著眼前鬧劇,忽覺得心灰意冷,無趣至極,二姐和姐夫感情甚篤,已經比這些婦人強上千百倍。她轉身出門,吩咐燕娘傳話給二姐,自行離去。
上了馬車,正要吩咐起駕,門簾一掀,閃進來一個男子,文竹一驚,看清楚他眉眼,登時放下心來,靜靜地等他發言。
嚴十六沒有抑揚頓挫的聲音響起:「一次丟出去十萬兩銀子,文家真是好大的手筆。」
文竹不以為然地挑了挑眉毛,靜待下文,嚴十六亦挑了挑眉毛:「這次倒是要感謝你,此事過後,怕這些賓客對嚴家新任家主都要印象深刻了。」
文竹嘴一撇,冷笑道:「這就是閣下沒有阻止我的原因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