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字閨中 上卷閨閣(TXT全文字手打) 第九十章 表哥
    第九十章表哥

    文竹心道,今日果真開眼。這才是大手筆,相比之下,自己的那些小聰明便像是幼兒過家家,心中對這一品堂的掌櫃不禁心生敬仰,開口道:「爹爹,」

    文章亦恰好開口:「竹兒,」

    兩個人對望一眼,文章咳了聲,「竹兒先說罷。」

    文竹滿面憧憬地道:「不知這一品堂的掌櫃是何方高人,能想的出如此妙招,真是酒香不怕巷子深。」

    文章白皙的臉上飛上兩朵桃花,今日他一身淨白儒衫,站在露台之上衣袖飄飄,映著身後藍天綠樹,倒也如畫一般,文竹一時走神,再次懷疑她是抱回來的。

    猛聽見文章洋洋得意地道:「就是爹爹我啊。」

    什麼意思?

    文竹一時還沒反應過來,轉了半天圈,終於明白,一品堂的掌櫃竟是文章。

    胸前的布條似乎更緊了,文竹不禁火冒三丈。恨不能一把掐死文章,吼道:「那為甚麼還要叫我穿著男裝?!」

    文章義正言辭地道:「為了讓竹兒先演習一下啊,到了其他鋪子也不致於出錯。」

    文竹掉頭便走,大步流星,只想趕緊回家解下縛胸的布條,身後傳來文章的讚歎聲:「竹兒穿起男裝真是形神具備,步子踏的豪邁無比,頗有男兒雄風,跟女子一點都不像。」

    文竹頓住腳步,轉過身來,兩腳分開而立,擼起袖子,揮舞雙拳,皮笑肉不笑地道:「是啊,我的拳頭也硬了,爹爹要不要試上一試?」

    文章一雙桃花眼閃閃發亮,嘴上卻見風使舵地道:「竹兒不想見見這一品堂的作坊麼?」

    作坊?作坊??

    好想看……文竹立時洩了氣,聽話地跟在文章後面,聽他絮絮叨叨:「竹兒以後就穿男裝罷,動作言行都很男兒化呢,比身著女裙優雅了許多倍……」

    文竹恨恨地想到,總有一天要叫文章穿上女裙,定然比男裝優雅許多倍。

    在文竹的腹誹中,二人繞到了貨樓的後面,進到那二層樓中,一樓依然中空,擺了幾百個繃架。每個繃架前都有一個豆蔻年華的少女,穿針引線忙忙碌碌的繡著各色花樣。

    竟然是個繡莊!難得的是這些繡娘也不知道文章從何處尋來,幾百個秀色可餐的少女一起,看的人目不暇接,倒真是賞心悅目。

    文竹跟著文章身後上了二樓,不時回頭去看那些繡娘,見她們專心繡圖,根本不曾抬頭望上一眼,那認真的神情更加引人注目。

    到了二樓,文竹微微一怔,自己的建議,被徹底的執行了。

    三列長檯佔據了二樓所有空間,每列台前都有百餘女子,第一列裁布畫線,第二列裁剪成塊,第三列縫製成衣,三列長檯井井有條,緊張而快速的運轉著。

    文章略有些高昂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多虧了竹兒出的主意,以前都是一人製作一件,現在一人只專注一道工序,製衣速度提升了三倍不止。」

    親眼見自己的提議真的變成現實。文竹已是激動的說不出話來,咬緊下唇,心潮澎湃,沒想到,策劃成功會這麼有成就感。

    文章領著她到了最後一列台前,拿起一件衣服比劃了下,又道:「竹兒這個設定衣服大小的法子也甚好,給家丁婢女批量製作新衣時,不需要量體裁衣,只要按照大中小三個號製作就可以了,基本上偏差也不甚大,卻又大大節省了人工。」

    文竹臉皮發燙,低低地應了聲:「……嗯。」

    文家父女無聲地下得樓來,坐上回府的馬車,沉默半晌,文竹問道:「一品堂的掌櫃是爹爹,二品苑,三品莊的掌櫃不會也是爹爹罷?」

    文章回憶起往事,頗有些好笑地道:「當然不是了,這一品堂本來也非爹爹經手,只是那人太不爭氣,才轉給爹爹的,爹爹待一切上了軌道,也鮮少插手了,不然,竹兒假傳口信也不會這麼順利了。」

    文竹好奇心大盛,追問道:「那這二品苑,三品莊的掌櫃究竟何人?一品堂的掌櫃原來又是何人?」

    文章瞇著眼,一筆帶過:「時機到了。你自然知曉。」

    文竹暗自心驚,文章,文家,還有多少秘密呢?!

    回到府中,文竹徑向後宅行去,一路上下人們見了她便乖巧的行禮:「表少爺。」搞得文竹一頭霧水,如是再三,文竹一把抓住一個管事的:「你怎麼叫我表少爺?」

    那管事的睜圓了眼睛:「是老爺吩咐的,說今天會有個遠房的表少爺住到家裡,若是出入後宅,叫小的們勿要驚乍。」

    文竹黑著臉回到了竹閣,剛要寬衣,便聞得兩聲叫,雙胞胎轉了出來,一個接一個地道:「這遠房的表哥好生奇怪,」「怎地到三姐房中換起衣服來了?」

    一旁的文曉菊狐疑地湊了過來,上下打量了幾眼,鼻子嗅了嗅:「怎地這香氣這麼像是三姐。」

    文竹繃緊了臉,右手一揮,狠狠地一拍桌子,吼道:「甚麼像,我就是你們三姐!」

    雙胞胎和文曉菊俱都大奇,一起湊了過來。仔細端詳:

    「唔,看眉目倒是有七八分想像,三姐更細緻些。」

    「三姐沒有他醜罷?你看他都不笑的,好嚇人。」

    「還有還有,看他拍起桌子,手臂揮舞的樣子,怎麼看也不像是個女子罷?」

    「聲音也粗的很,不如三姐細膩。」

    鑒定完畢,三人一起下了結論:「你和三姐只是長相有些相似罷了,既是遠房的親戚,倒也正常。三姐溫柔嫻雅。哪裡是這等凶神惡煞的模樣,你還是趕緊招了罷,三姐哪裡去了?」

    文竹有氣無力地癱坐椅上,禍水東引:「去問你們爹爹。」疲勞至極,聲音越發粗嚘,倒是更像男子了。

    三個妹妹不疑有他,蹦蹦跳跳地去尋文章,文竹懶懶地爬起來,把這一身累贅換掉,換上了一身褻衣,卻是連外袍也懶得穿了,一頭秀髮也隨意的披在了肩上。

    倒了杯茶給自己,湊到了嘴邊,外面傳來雙胞胎不滿地聲音:「爹爹也真是的,光傻笑不說話。」

    無視進得門來的雙胞胎,文竹仰頭,咕咚咕咚地灌下一大盅茶水,雙胞胎左顧右盼,吃驚地問道:「那個遠房表哥呢?」

    文曉菊精緻的小臉上困惑不已,看到文竹臉上未及洗去的一雙濃眉,疑慮地道:「難道那個遠房表哥,當真是三姐麼?!」

    雙胞胎瞪著眼看了半天,嘰嘰喳喳討論起來:

    「三姐剛才那喝水的動作真是粗魯呢。」

    「說起來,三姐平時走路的樣子也是流行追月,少了些女子的嬌態。」

    文曉菊雙手支著下巴,坐在文竹對面,淡淡地下了結論:「平日裡總覺得三姐言行舉止怪怪的,卻又說不出來到底怎麼個怪法,今日三姐穿上男裝,才明白過來,三姐的一舉一動都跟個男人似的。」

    男人……

    文竹作為一個女子的自尊心受到了嚴重打擊,其實想想也不奇怪,自幼一個人掙扎求生,許多行為舉止都有些大大咧咧,在前世還不算十分與眾不同,到了這裡,滿地閨秀。一舉一動莫不秀氣無比,如同雞立鶴群,想不突出都難。

    自怨自艾間,文竹猛地發現三個妹妹把她圍在了中間,攀上她的手臂,一人一句道:「三姐以後穿男裝罷,終於有了個哥哥呢。」「是啊是啊,三姐穿男裝比女裙好看許多呢。」

    「上次用大媽教的方法訓練三姐都失敗了,三姐真不適合做個大家閨秀。」

    文竹心道,那是因為你們擅自提高標準好吧?!雙手成拳,忍無可忍地吼道:「你們都給我出去!!」

    三個妹妹不情不願地從她身上爬了下來,異口同聲地道:「是,是,三哥。」話罷,哧溜一下,一起跑掉了。

    文竹拿起換下的月牙白長袍,比了比,怔怔地發起了呆,真的,男裝比較好麼?

    接下來的幾天,文竹馬不停蹄地跑遍了文章屬意她掌管的鋪子,穿著男裝身體不適,加上這些掌櫃的都得罪過她,文竹巡查鋪子時便一直陰沉著臉,週身三尺之內無人敢近,那些掌櫃的也不敢正眼看她,竟是無人發現她女扮男裝,每想到這一點,文竹的心情就更加郁卒。

    府裡在文章的大肆宣揚和刻意隱瞞下,除了文富家的等極少數幾個心腹,竟對她是文家遠房表親的身份深信不疑,甚至紛紛猜測,她是文章過繼來準備繼承家業的。

    便連她從竹閣男裝出入也都自作主張的加上了註腳,老爺定是想將三小姐許配給表少爺。

    到了臘月二十九,終於把所有的鋪子都巡視一遍,文竹把那堆男裝全部丟到了床底,打定主意,正月裡一定要穿著長裙招搖過市。

    城西一個只有二進的院子,小巧別緻,處處可見主人的用心良苦,房前屋後種滿了四季花卉,一年到頭俱有鮮花可賞,屋後挖了個荷塘,塘邊有亭,亭旁種滿了果樹。

    屋前廊下掛滿了大紅燈籠,所有的屋子俱都燈火通明,主屋內,文蘭將親手做的四葷四素四冷盤擺上桌,又燙了一壺玉堂春,等了片刻,實在坐不下去了,殷殷地在門口張望著,旁邊的小丫鬟嘟囔著:「夫人趕緊回去罷,著了涼,奴婢又要挨罵了。」

    文蘭摸摸懷裡的信箋,歡喜地心都要跳出來了,怎還坐的下去,只叫小丫鬟去拿了件大麾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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