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鍾情
文竹憋了一肚子火。什麼叫長的如此醜陋,什麼叫只有他不嫌棄了?惱恨地道:「我富可敵國,什麼樣的男子卻收買不來?」
洛鬆開被她咬出血的手,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怒道:「你敢!」
文竹抿緊嘴巴,伸手便拔下發上珠釵向洛的手上刺去,卻被洛一把抓住。
洛目光炯炯,道:「你何不往我臉上刺?!」說著,竟抓著文竹的手向他臉上刺去。
那張禍國殃民的臉上登時滲出了血珠,文竹驚的立刻鬆了手。
洛抓著文竹兩手,拉近了兩人的距離,貼著她的面,在她唇邊低低道:「你富可敵國,可買的到那皇帝?」
文竹腦中靈光閃現,史書上的一段話從腦海中輕輕飄過,北楚新帝甚愛其後,取後名中二字分別為兩子命名,長子名陽,次子名洛……一直知道洛非富即貴,卻沒想到他竟然是一國皇子!
文竹駭然,聲色俱厲地道:「趙洛。你要殺父弒兄?就為了一個女人?」
洛的雙手鬆開,一雙眼睛漆黑如子夜,把她完完整整地吞噬進去,從身體的最深處傳來了低沉的吼聲,「如果那個女人是你……」
文竹渾身戰慄,不敢置信地看著洛,她終於明白,這個男子愛她,癡迷若狂。
洛邪邪一笑:「你等著做我的皇后罷,莫要嫁給別人,我會將那人挫骨揚灰再把你搶回來。」
猛地拉過文竹,洛滾熱的唇在她臉頰上輕輕摩挲,低語:「等我……」
放開手,洛留戀地再看她一眼,轉頭離去,卻不妨頭上猛的挨了一下,接著傳來瓷器墜地碎裂的聲音,洛回頭,見文竹一手茶壺一手茶盞,連連擲出,一邊扔一邊罵道:「你個混蛋,你要真做出那天理不容的蠢事就永遠別來見我,趕緊滾罷!」
洛突然心情大好,大笑出聲,長腿甩開,一路狂奔。
文竹一個人靜坐室中,心情激盪難平。摸著熱的發燙被洛密密麻麻烙下印記的臉,文竹心中酸酸麻麻,一想到洛,整個人似乎都要被淹沒,口中喃喃低語:「洛,洛,洛……」
暗暗許了心願,若是他再來提親,便應了罷。若他負了我,若他負了我,文竹一陣心痛,眼睛酸澀難當,似有何物堵住了鼻子。
若他負了我,若他負了我……
「竹兒,你怎地哭了?臉怎麼花成這樣。那混蛋欺負你了???」洛小哥辭行時喜氣洋洋,原來佔了三女便宜,提著燈籠的文章腦子嗡的一聲炸開,就要衝出府去把那混蛋抓回來。
文竹如此狼狽的模樣被文章撞破,又想起她明明是來見文章的,怎會是洛等在這裡,一時新仇舊恨湧上心頭。抓住文章的袖子,鼻涕眼淚一起抹了上去,悶悶地道:「爹爹,你出賣我。」
文章大為尷尬,打著哈哈道:「爹爹剛巧有事……」
文竹悶悶地聲音再次傳來:「爹爹這麼忙,沒時間去看妹妹們了罷,女兒會把她們照顧好的。」
抬起頭,文竹狡黠的一笑,看的文章膽戰心驚,想起這個女兒的手段,忙討饒道:「好女兒,爹爹錯了,放爹爹一馬罷?」
文竹淡淡地道:「可以,只要爹爹答應女兒一個條件。」
文章豪氣萬丈地道:「別說一個條件,便是十個條件,爹爹也應了。」
文竹目光炯炯地道:「好!我的條件便是要爹爹以後莫要插手妹妹們的婚事。」
文章一怔,猶豫地道:「這個……」
文竹自信地一笑:「爹爹不相信女兒麼?女兒會害了妹妹麼?」
文章沉吟半晌,斷然道:「爹爹答應你,只是這女婿人選必須爹爹點頭。」
文竹和文章立據為證,施施然地回到竹園,剛一進門,招財便跪了下來,旁邊進寶一臉忐忑跟著跪了下去,文竹一楞,招財低頭道:「六小姐七小姐趁小姐午睡時塗花了小姐的臉,奴婢被姑娘們警告了,不敢告訴小姐,還請小姐責罰。」
進寶囁囁地道:「六小姐和七小姐怕奴婢露餡,還把奴婢關起來了。」
「……拿鏡子來。」文竹立刻吩咐道。
臉上一塊塊化開的墨跡如同純白的錦緞上開了大朵大朵的黑蓮花。和七夕宴那次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文竹恍然,為何洛口口聲聲說她醜如無鹽。
洛,真的很喜歡她呢,文竹心裡甜甜蜜蜜,見招財和進寶還跪著,一揮手,輕輕道:「以後休要和她們一起胡鬧。」
天那麼藍,樹那麼綠,花那麼香,文竹覺得這世界那麼美好,便連管事們的刑罰也免去了,一時間,府中人人知道三小姐心情大好,下人們走起路來也虎虎生風。
九月十九,文府上下喜氣洋洋,明日便是三小姐十七歲芳晨,一大早開始,陸陸續續地各房夫人便送來了禮物。
最先來的是四太太,文竹笑著迎了上去,四太太一臉嗔怪:「你這孩子,都許久未到四娘那裡坐坐了。」
文竹抿嘴一笑。指著旁邊大丫鬟手捧的托盤道:「四娘給竹兒帶甚麼好東西了?」
四太太啐了她一口,掀開蓋簾,卻是一套湖藍襦裙,遞給文竹道:「這是四娘親手縫製,手工比不上外面的大師傅,可莫要嫌棄。」
文竹接了過來,摸著柔軟的料子,看那細細的針腳,真心實意地喚了一聲:「四娘~」
送走四太太,二夫人和五太太竟然聯袂而來,二夫人下巴高高揚起走在了前頭。五太太淺淺一笑,自然地跟在了後面。
兩人互望一眼,二夫人一努嘴,卻是要五太太先說。五太太手一揮,丫鬟捧上了一個托盤,裡面擺著整整齊齊地數個盒子,五太太笑道:「這是五娘從紅顏坊訂製的一套上等胭脂。」
二夫人的下巴揚的更高了,她身後的媳婦婆子掩帕偷笑,見一個媳婦子上前,把身邊丫鬟手捧的托盤上的蓋簾一掀,滿屋子的金光閃閃,金鎖金戒指金耳環,一盤子的金飾晃得人眼花。
送走了二夫人和五太太,文竹心道,不知道大夫人會送些甚麼呢,隱隱有些期待。
招財和進寶收著這一桌子的禮物,進寶小聲嘟囔道:「五太太真小氣,看二夫人出手多大方。」
招財白了她一眼,低聲道:「不懂就不要亂說,你看看這紅顏坊的胭脂盒子下面都打了個特字標記,五太太肯定為了顧及二夫人的面子才說是上等胭脂的。」
文竹聽她們閒聊,好奇地插嘴道:「打了個特字標記有什麼不同的?」
招財輕輕道:「一等胭脂十兩銀子一盒,特等胭脂有價無市,多是送到宮裡孝敬貴人們的。」
文竹恍然,心裡暗暗發笑,這五太太真是玲瓏剔透,二夫人送禮倒也花了心思,只道她喜歡的別人也喜歡。
天色將晚時,徐夫人姍姍而來,只帶了一個小丫鬟,文竹東張西望了半天,見確實只有一個兩手空空的小丫鬟,面上一垮,頗有些失望。
徐夫人看她這副勢利樣,笑道:「竹兒如今掌管內府,想要甚麼東西沒有?」
文竹嗔道:「別人送的禮物才會有驚喜麼。」
徐夫人也不再逗她,從袖中掏出一個細長木盒。那盒子黑漆漆的,看不出什麼特別,反倒引起了文竹的興趣,一把搶過,文竹迫不及待地打開盒子,登時愣住了。
徐夫人柔柔地道:「前幾日,你六妹七妹來尋我,說你要練習那舉箸之姿,我便特意翻出這雙玉筷給你,還是大娘當年的陪嫁之物。」
文竹頓覺手腕一陣刺痛,自前幾日被雙胞胎折磨的死去活來後,她便一直用勺子進食。
這盒中一雙玉筷晶瑩剔透,面上隱有流光湧動,顯非凡品,文竹卻如見洪水猛獸,「啪「地一聲,合上蓋子,面不改色地道:「多謝大娘了,竹兒定當好生保管。」
徐夫人知她心事,也不說破,從袖中抽出兩張紙,遞了過去,文竹迷惑地接了過來,見上面白底黑字,一張題頭寫著錦繡天下,一張寫著錦繡天外天。
徐夫人一旁解釋道:「這是你爹爹送你的禮物,說你經營得當,這兩個鋪子便送了你,將來做你的陪嫁也好。」
文竹攥緊這兩紙契約,心中歡喜,口中卻道:「爹爹怎麼不親自來送?」
徐夫人想起臨來前,文章那一副怯怯諾諾地模樣,好笑地道:「你爹爹不敢來。」
文竹惱道:「爹爹又做了甚麼對不住我的事情了?!」手下不動聲色地把那兩紙契約塞到了袖中。
徐夫人見狀不由一樂,文竹頗有乃父之風呃,意味深長地道:「你爹爹忘了告訴你,那日洛小哥來時,你爹爹一時口快,說了你不少事情與他。」
文竹大窘,急道:「他都說了甚麼?」
徐夫人看她著急,和顏悅色地道:「無非是你平日裡喜歡吃甚麼,穿甚麼,還有生辰八字等。」
文竹懸著的心頓時落了回去,心道,只要不說我小時候尿床便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