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一行人納悶之際,那怪聲又響了起來。
先是與昨夜一樣的「劈啪」聲,跟著那「辟啪」聲突然消失,換成「嘩啦」的水聲。
本來,小溪就在邊上,出現「嘩啦」聲並不奇怪,可是,這突然而來的聲音,卻與流動的水聲大不相同。那是有什麼東西正立在水裡,然後由水不斷往上拍打的「嘩啦」聲。
阿帕絲緊緊抓住莊奇森的手臂,顫抖著聲說道:「像是有人在水裡站著……」
四人聞言,立時將頭轉向有小溪的那一邊,可是,哪裡有什麼身影?
那「嘩啦」——「嘩啦」——的聲響依然持續著……由遠及近……然後聲音大小不再變化……叫人寒毛直豎。
那聲音聽來已經是很近了,那東西卻依然不見影子……
周圍樹木太密集,只能看到小溪的一截,是以莊奇森自地上拿起一根燃著的樹枝,朝溪邊走去,阿帕絲緊緊跟著。
待行至溪邊,莊奇森將頭朝向左邊,上游,無異樣,莊奇森心裡打了個咯,既是如此,那麼便是在下游了……
阿帕絲雖是跟著莊奇森,卻不敢睜眼……
莊奇森猛吸一口氣,將頭快速往右一轉!
果然!
就在那水中,就在阿帕絲剛才洗澡的那蓬矮樹後頭!
莊奇森大喝一聲:「你究竟是何人!」
加圖等人立時跑了過來,阿帕絲也是鼓足勇氣睜大雙眼!
莊奇森反應極快,他將手中火把舉起朝著那身影扔了過去!
那身影柔柔地將頭一偏,躲過火把,又站定不動!
可是,這一下,卻叫莊奇森看清了那東西的樣貌!那火把從那東西腦袋邊經過的時候,正好將他的臉照亮了!
就連莊奇森自問如此膽大的人,在看到那東西之後,都不禁渾身冒著冷汗。
阿帕絲雙腿一軟,雖不至於跌坐在地,確是掛在了莊奇森的身上。
其餘三人皆愣在當場,動彈不得。
若說那東西真就是一副人臉,那也罷了,要不然就像傳說中的各種鬼魅,要麼七孔流血要麼缺了五官,又或者是滿臉爬滿了蟲子,爛了臉的那些,這都是屬於意料之中的。
當那火把「嗖」地一下過去時,莊奇森倒抽了一口冷氣。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令得五人呆若木雞,不知所措。最膽小的阿爾塞更是面如土色,那樣子就像剛吞下一口爛泥。
火把並沒有叫他們看清那東西的長相,因為那東西根本就沒有長相。
那東西其實並不可怖,其實它就是一個影子,可又正因為它是個影子,而且是可以直立行走奔跑的影子,這已經是在他們可以理解的範疇之外了,試問影子如何可以直立行走?
影子沒有嘴巴,所以影子自是不會說話,影子有腳,所以影子會跑……這根本是無法想像的事情……
莊奇森一下便恍然大悟,何以加圖追出去的路上斷裂的樹枝只到他止步的地方,那一定是由於這影子極輕的緣故,這影子又確實是一個實體,所以它立在水中的時候水不能穿透它的身體。
可它為什麼要接連兩個晚上都出現在他們周圍?
那影子就那麼直直立在那兒,這邊的人不動它也不動。
沒人知道該怎麼辦,如果像昨天晚上一樣,那這影子最後也會消失,可總不能這樣一晚上站著。
雙方就這樣僵持著……
五分鐘過去了……
十分鐘過去了……
「你到底有何目的?!」阿帕絲陡然大喝……令得原本就心驚的幾個男人直跳起來……
那影子自然是不會作答,阿帕絲站直了身體,往前跨了一步。
「你想做什麼?」莊奇森警覺地看了一眼那影子,又轉頭看向阿帕絲。
「我覺得它不會傷害我們!」阿帕絲很是堅定。
就在阿帕絲想要繼續往前的時候,那影子突然將右手伸了出來,它將手心對著一行人,手指向上,很顯然,它是想要阻止阿帕絲的繼續前進。
阿帕絲止住了步伐。「你接連兩個晚上都出現,總要讓我們知道這是為什麼?」
「我相信你不會害我們!」阿帕絲壯大了膽,朝那影子微微一笑。
莊奇森揚眉,他看見那影子竟開始輕微地顫抖,如果不是一直死死盯著,斷然是看不出來的。
那影子在水裡後退了一步,然後突然蹲了下去,以手掩面,似是在啜泣。
阿帕絲又以一種十分平和的語氣詢問道:「你怎麼了?」
那影子站了起來,十分用力地將手左右擺動,不知何意。
阿帕絲正欲再問,那影子伸出一根手指,指著一行人,然後又是頻頻左右揮動雙手。
「你想說什麼?」阿帕絲又往前一步。
那影子停止了手上的動作,將雙手垂了下去,它耷拉著腦袋,往小溪的下游而去,一開始它只是緩慢地移動著步伐,很快,它便加快了速度,隨即隱沒在黑暗中。
五人大鬆一口氣,走到帳篷前面圍著火堆坐了下來。
「不知道它要表達什麼意思!」加圖無奈地說道。
「據我的理解,它似乎想叫我們不要再前進!」莊奇森揚起雙眉,他對於自己的理解其實也充滿疑惑,但也只有這個解釋可以說得通,那影子指著他們然後不斷揮手,總不能是打招呼吧。
「那影子如何得知我們要去哪,那影子又是哪裡來的?」卡洛斯長歎一氣,「事情怎麼會越來越複雜!」
「不管怎樣,我一定要見到姐姐!」阿帕絲以十分堅定的眼神看向眾人。
加圖點了點頭。
「我可要進去睡覺了。」阿爾塞打了一個哈欠,「天天半夜來這麼一齣戲,累都要累死。」
「你們兩個也進去睡吧。」莊奇森望向卡洛斯和阿帕絲。
當帳篷外面只剩下兩人時,加圖走到莊奇森邊上坐了下來,他將聲音壓低說道:「你對這事有何看法?」
莊奇森皺眉,「說不上什麼看法,如置身迷霧!」
「你可知我為何要擄走阿帕契?」加圖突然說道。
莊奇森立刻將臉轉向加圖:「請說!」
加圖側耳細聽,他在確認帳篷裡的人全都熟睡之後才開口繼續道:「我要毀了那太陽神像,也與阿帕契有莫大的關聯。」
「你為何要將這些告訴我?」莊奇森不解。
「因為我覺得你會幫助我!」加圖對自己充滿了信心。
「那你就不應該再有所隱瞞。」
「我本來是不打算說的,但想想憑我一人之力難以成事,經過這兩天的相處,我覺得你這人信得過。」加圖雙眼之中很是誠懇。
「請繼續說。」
「其實並不能說我是擄走了阿帕契,我只不過是將她帶到我認為絕對安全的地方。這一切又要從那永恆的國度說起。」加圖開始緩緩而道。
「我簡單一點說,要到達那永恆國度,有三個必不可少的條件,第一,那太陽神像,第二,會流淚的眼睛,第三,純潔少女的靈魂。」
莊奇森深吸一口氣,「我想我明白了!你是如何得知的?」
「叢林裡還有很多不為人知的部落,我只不過去過其中的幾個,我從那些部落酋長口中得知。我還知道,卡洛斯祖父的日記本中有部分神像的下落,所以我堅持要做你們的同伴便是這個道理。」
「你帶我們去見阿帕契是何意?」莊奇森又再問道。
「讓你們確保她的安全,對我有足夠的信任,這是誠信合作的基本條件。」
莊奇森聽罷點了點頭,確實是如此。「可你為何要毀了那神像?」
「如果我不毀了那神像,阿帕契就要死!」加圖咬牙切齒,「你可知道索裡奧是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