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主天下 玉鳳情殤 035 雛鳳初鳴
    蟠龍殿,琉璃在烈日下折射出溫潤而流暢的光線,仿若涓涓泉水緩緩流溢。(http://www.d2zw.com

    www.d2zw.com)入了殿門,青白的小徑旁邊是一大片幽藍靜雅的海洋,那是一大片的藍菊,在風中,笑盈盈地送著清香。邪皇似乎是極愛這種花。

    米兒獨自了入了蟠龍殿,心中暗忖著,他找她來究竟是什麼事?

    雕刻著龍鳳呈祥的短榻上,邪皇今年也就三十四歲,正值壯年,冷硬的輪廓,緊抿的薄唇,眸光幽深銳利,眉梢之間有著成年男子成熟的魅力。這個一生呼風喚雨的男子,上天待他甚為不薄,歲月並沒有在他臉上留下一絲一毫的痕跡,只是多了一絲滄桑,身上金黃龍袍更襯出他氣勢不凡,威儀霸氣。

    「米兒參見皇上!」

    「坐!」

    「謝皇上!」米兒恭恭敬敬地道。

    「老大剛回來不久,朕知道你們從小親密,不過讓他多休息一段時間,不要太黏他!」他說道,臉上冷硬的線條微微有點軟化,語氣卻是不淡不鹹。

    「是,因為好久沒見著玉邪哥哥了,以後會注意的。」米兒也緩緩回應。

    「米兒,你為何對老大的事如此上心?」他放下手中的奏折,捧起玉杯,輕茗一口,不悅地瞇眼。

    「米兒只是想多陪陪他!」米兒抿抿唇,音色清越,乾淨,道:「米兒承諾過等他回來要好好陪他。」

    邪皇的神色一陣恍惚,眼光變得遙遠深長,那是任何人都觸不到的世界。他想起了茉歌,他的堂妹,他戀了一生卻親自毀掉的女人,如今她女兒站在他面前,竟然是那樣的相似。

    說話的語氣,清淡卻極其堅定,好似什麼事情都不會讓她折服的模樣。

    沒由來的,心裡一陣悶疼。

    「皇上,你怎麼啦?」米兒抬眸,好奇地看他,心狠如鐵的邪皇竟然會有這種類似於人類的表情。

    「想起了一位故人!」淡淡的歎息散在很快散在風中……

    「對了,米兒,老大也不小了,這些年在外征戰,把婚姻大事都給錯過了,老二家裡都有好幾房側妃,老大還是孤身一人,這些是各大臣呈上來的畫像,朕挑了五副,這些小姐家世才貌,也不至於會委屈了老大,你過來幫朕挑挑!」

    微熱的夏風從窗口徐徐地漏進來,米兒玉色的臉蒙上一層透明光,半晌方道:「皇上心目中一定有合適人選吧,這種事米兒似乎沒有插嘴的餘地!」

    自花神節之後,整個玉都都知道靖國郡主和燕王玉邪是天生一對,他又豈會不知?

    這幾年來,隨著邪皇看她的眼光越發專注,米兒就越感覺不妙,他曾經三番四次地暗示她,不許和玉邪或者玉簫太過靠近。

    經過今年的花神節,雖然感情是真實的,卻也存有一份對邪皇的挑釁,恍惚間憶起那年她初來月潮,他眼中的灼熱,讓她暗暗心驚,從那以後,對他除了有一份厭惡,更多了一份畏懼。

    那時候她明白,若是他想要做什麼,即使玉邪在她身邊,也阻止不了。

    而如今,靖國郡主會成為燕王妃已經是皇族中盛傳的事,他要如何解釋?日後若是真的立她為妃,他就不怕落個父奪兒媳的罵名嗎?

    「朕是中意筱錦書,她秀外慧中,溫婉大方,是難得佳人,配老大也算得上的英雄美人,一對佳偶,只可惜老大這孩子似乎不喜歡,你知他甚深,你相中的小姐,他一定喜歡,過來看看!」邪皇的聲音溫和中帶著讓人不可抗拒的威嚴和獨斷。

    桌上的幾副畫像,平平穩穩地擺在她面前,畫師的筆如行雲流水般,勾勒出女子輕盈窈窕的體態,風姿卓絕的優雅,五位女子,貌美如花,輕靈如仙。個個都有玉鳳女子獨有的靈氣、清絕。

    米兒唯獨注意到筱錦書,論相貌,論氣質,論才華,她都是玉鳳女子中拔尖的人物,眉目如畫,溫靜如水,這樣的女子若是嫁給玉邪,一定是他最有力的賢內助。

    再加上她的背後,是筱丞相,玉鳳四大外戚力量中,雲、薛、趙、筱,以雲家鋒芒最尖,薛家以隱稱勝,趙家兵力最強,筱家脈絡最廣。趙家是皇后家族,雲家是雲妃娘家,薛家不偏向皇族,和筱家交好,若是玉邪和筱家聯姻,那麼他無形中得到的是兩家族的鼎立支持。

    邪皇打的也是這個主意,讓玉棠玉簫和玉邪相互牽制,相互制約,不至於動亂。

    穩中方可求勝,邪皇說到底也不過是想要利用玉邪的婚約而達到鞏固玉家的皇權,而今早邪皇嘗試著提起,雖非聖旨,卻已同聖旨差不多,玉邪平白得到這個機會應該跪地叩謝皇恩浩蕩,恐怕誰也想不到他會拒絕,邪皇發了一頓脾氣也情有可原。

    他剛剛的意思已經很明白,要米兒選筱錦書。

    為了他的政治,也為了他的私心……

    盯著畫像中那如仙般的女子,米兒不禁心生嫉妒,尖細潤潔的下巴繃緊,少女的眼光銳利如刀,若是她也有一個強力的家世支撐,那該多好。靖國郡主雖然集萬千寵愛於一身,可這寵愛,是邪皇給的,他可以隨時收回去,那時候我、她就是眾矢之的,死無葬身之地,這麼些年,宮中的人當著邪皇的面都讓她三分,背地卻暗中陷害,一旦失去這層寵愛,那她更是她們想要只置於死地之人。

    看似風光無限,實質卻是如履薄冰。

    這個道理她是深深明白的。

    米兒雖然厭惡這個皇宮,雖然憎恨邪皇這個人,可這麼多年,她沒有做過違背他意思的事情,反而是處處小心,謹言慎行,在宮中更是小心翼翼求存。

    可今天,他竟然要她親自去給玉邪選妃,這個自己打自己一巴掌有什麼兩樣?

    她不願意去選,可又不得不去選,她沒有能力去反抗手握生殺大權的他。

    她會是陪伴玉邪一生一世,榮辱與共的人麼?光是此般想,就覺得心被人狠狠擰了一把。米兒面色越發透明起來。

    「米兒,很難選麼?」邪皇輕問,慈祥的笑容凸顯在那張冷硬的臉上,有一種心驚的錯覺,暮色中的警鐘已然對她敲響。

    「這些姐姐都長得很漂亮,才德兼備,一時之間,的確難選!」她死死地盯著那些畫像,沒有去看他的眼睛,語氣依舊清越如泉。

    「米兒……」輕而溫柔得讓人心驚膽顫的聲音在頭頂響起,她渾身打了一個冷顫,冷汗淋漓,在她尋思之間,他已經無聲無息地靠近,把她困在他胸膛和暖榻中間。

    如同貓捉老鼠般的悠閒,帶著殘忍的冷笑,慢慢地逼迫著她的胸膛,要把她所有的信念和堅持都毀於一旦的溫柔冷酷。

    危險……

    「米兒,你長大了!」米兒以為他會暴怒,會指責,唯獨沒有料到是這種帶著喜悅的感歎,又像是種植番茄的農民終於看到番茄成熟的興奮,交雜著複雜慾望。

    更加清晰的男性味道盈滿了嗅覺,在她悚然睜大的瞳眸中,映入了他那張俊朗卻略顯強硬的臉,越來越近……

    呼吸頓時一沉,她的拳頭已經揮向他,快速,直接,如旋風般勇猛,如最敏捷的豹子,對敵人做出最猛烈的攻擊。

    這種攻擊,似乎是潛意識中忍了很久,有點嗜血的衝動,而剛好,今天有了一個名正言順的發洩理由。

    只聽到了他的悶哼之聲,臉歪向一旁,轉頭過來之時,他的嘴角微微裂開,有點血絲,眼中的殺氣濃烈得一切生物都感到不安。

    錯愕、震驚、恐懼染上了神經末梢,米兒先是睜大了瞳眸,而後猛然跪下,以她從未有過的驚慌語氣,請罪,「米兒該死,求皇上恕罪!」

    室內的空氣靜得如一座墳墓,落針有聲。她的拳頭還隱隱作疼,可見這一拳的力道不低,幾乎用盡全力。

    「米兒,你敢打朕?」邪皇的聲音輕得如三月天中吹過的一陣清風,連湖面上的漣漪都沒有掀起。

    可她卻感覺到秋風瑟瑟,百里肅殺,血流成河的慘狀。

    「皇上恕罪,皇上請恕罪,米兒……米兒實在是無心的,就算有一百個膽子,米兒也不敢打皇上您呀!」

    邪皇緩慢地蹲下來,勾起她的下巴,她看見了他眼中的嗜血和殘戾,渾身緊繃,大氣也不敢喘一下,下巴被他捏得很疼,卻不敢喊,眼皮微垂,不敢去看他眼中透著陰鷙的眼。

    突然,他放開她,仰天大笑,笑聲飽含中一種莫名其妙的滿足和躍躍欲試的興奮。就像是發掘出他最渴望的寶藏一樣。

    瘋子!

    除了這兩個字,米兒唇色如水,緊緊抿著。

    「不愧是她的女兒!」

    米兒心中大震,不動聲色地喘氣,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邪皇深深地看她一眼,心中氣海翻滾,這小小的人兒,隨著年歲的增長,越發像茉歌了。

    眉宇間,那種傾世風華,怎麼也掩蓋不住。

    這讓他有點心動,可再心動,她也不是茉歌。

    巫女院巫女全部死絕,她被禁錮的記憶不知道是否會永遠禁錮,倘若有一天她恢復記憶,絕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這些年毫無顧忌地縱容她是因為對茉歌的虧欠,還有能有把握,即使她記憶會恢復,他也能再次封住。

    如今,沒了巫女院,多了不確定性。

    邪皇在位這麼多年,危險稍有點苗子就要扼殺在搖籃中。

    玉邪有南郡,玉棠有趙氏,一個運籌帷幄,一個深藏不露,這朝堂的風風雨雨,他是一步一步走過來的,沒道理要讓自己兩個兒子牽制。

    邪皇眼中掠過一絲狠意,低頭看著跪著的米兒。

    這丫頭,就是一個很好的籌碼。

    「米兒,太子也該立太子妃了,你們從小一塊長大,感情自也不錯,老大娶筱錦書為燕王妃,你嫁玉棠為太子妃,如何?」

    米兒大吃一驚,不可置信地抬眸,眼光亮如雪光,颯颯逼人,那雙邪魅的大眸,醞釀著一股巨大的風暴。

    「我不願意!」米兒猛然站起來,一字一句,堅定地道,看見邪皇意外和危險的眼神,她又重複了一次,「我不願意!」

    一大一小的身影,冷冷的對峙,邪皇暴怒,米兒沉靜。

    她小小的甚至站在他面前,挺直了背脊,毫無畏懼,或許平日裡她是有些怕他的,可那也是源自他火熱迷離的眼神。

    如今,竟然把她的婚姻當成籌碼,米兒心底那一絲害怕也消失無蹤。

    「你敢抗旨?」邪皇陰怒地問道。

    米兒冷冷一笑,有些諷刺,那胸膛如岩漿爆發,滾滾的熱氣,憤怒的氣息,讓淹沒她所有,此刻,剩下的,只有那逼人的驕傲和不遜。

    「皇上你太過於看中米兒的份量,就憑一個我,算什麼,能使得玉邪玉棠相互反目,能使得他們相互牽制?這麼多年朝廷之中,您運籌帷幄,對我倒是疼惜如寶,我料想不到你的算盤會打在我頭上。我寧死,也不會成為玉邪的牽絆,玉棠玉邪不管是相互牽制,還是相互依存,那是他們男人的事情,與我何干?我憑什麼介入他們之間?」

    「你們父子三人要鬥,你們個憑本事,殺人也好,暗算也罷,利用我一屆弱智女流算是什麼事?」

    「我的婚姻,如果我自己不能做主,我寧願終老一生,如果我嫁之人已有家室,我絕不介入其中。」

    「權力,地位算什麼?向您一樣,得萬里江山,享百年孤獨,各中滋味你自能體會,是苦,是甜,如飲水,冷暖自知,這皇宮大院,對你唯一真心的德妃也被你逼死,現在也來逼我嗎?」

    「也對,玉簫經常說我是一個來歷不明的野丫頭,這麼多年你能對我寵愛有加,已是天外之恩,又怎麼會管我死活呢?」

    「不是每個人你都能玩弄在手掌之間,也不是每個人都能讓你玩弄。」

    時間像是停止轉動一般,偌大的暖閣,靜得落針有聲,一場可怕的死寂在他們之間爆發。

    邪皇臉色紅白交錯,血管突起,太陽穴上青筋暴跳,雙眸血紅,就像是沉睡中被激怒的野獸,凶橫地注視眼前的獵物,恨不得撲過去,把她撕個粉碎。

    那排山倒海的巨怒連天地都為之色變。

    邪皇在位多年,從來沒有人這麼大膽地和他說話,從沒有人能用這麼冷靜、不遜的態度,冷冷地和他對峙。

    小小年紀的她,明明如弱柳扶風,可恍惚間他似乎看到一直展翅欲飛的白鳳凰。

    突然間,一聲巨響,榻上那套價值連城的蘇流海棠裴翠茶具被他狠狠一揮,碎了一地。

    清脆破裂的聲音,像是一把銳利的刀,警告性是射向米兒。

    米兒仰著頭,眼中一片沉靜,看不出一絲畏懼。

    「你好大的膽子!」邪皇狠狠地咬牙,一字一字從牙縫中迸出。

    字字如火刀,刮在米兒臉上。

    「米兒說的事實。」

    「好一個事實,那我就告訴你,什麼叫事實,朕給你三天時間考慮,如果還是同樣的答案,那就不要怪朕翻臉不認人!」

    米兒張嘴,剛剛想說不用考慮,聞到一聲怒吼,「出去!」

    他的脾氣已經遊走在爆發的邊緣,再不出去,她恐怕難以走出蟠龍殿。

    米兒調勻呼吸,福身道:「米兒告退!」

    蟠龍殿外,她蹙眉,為什麼他對她能容忍至此?實在是太匪夷所思。

    一定是有些什麼原因!

    米兒咬咬唇,掃過那碧藍的花海,一旁的公公早就聞得裡頭的動靜,都嚇得趴在地上瑟瑟發抖。

    米兒僅看一眼,邁步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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