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崔,有件事你得盯著。」車停在十字路口等亮綠燈,柳下溪手指敲打著方向盤突然說了這麼一句。
「什麼事?」老崔問。
「與死者有關的最新情況。」
老崔點頭:「柳隊講的是死者面部的修復好了沒有吧?好,這事由我跟進。」
「還有,盡快查明死者的身份。」
「好!這事交給我來辦,我現在就去。」老崔也算是經驗豐富的刑警,大腦冷靜下來也是一位好幫手。
柳下溪回到家,清荷還沒回來。
鄒清荷提著滿袋的菜進了屋,意外地發現柳下溪在家,不由得出聲道:「噫?柳大哥不是有新案子麼?這麼早回來了?」
柳下溪有點茫然地抬起頭,他正在詳細分析著手上的資料連清荷開門的聲音也沒聽到。
「怎麼了?」看到柳下溪一副茫然的樣子,鄒清荷好奇地湊過去……
柳下溪把死者的相片收起不想讓他看到死者的慘狀:「一件完全沒有頭緒的案子。」
第一次見柳下溪收起案件裡的相片,鄒清荷很意外:「我不能看?」
「怕你看了之後吃不下飯。」
「兇手很殘忍?」鄒清荷的好奇心反而被濃烈地勾動了,走過來坐到他旁邊拿起資料來看:「人頭?!兇手怎麼下得了手啊。」
「嗯。」柳下溪把玉蘭花樹林的照片放在清荷面前:「就是在這裡發現了死者的人頭,你說說,兇手有著怎樣的心態把這裡當成棄屍現場的?」
鄒清荷放下資料拿起相片,左看右看半晌才道:「我想,兇手與死者其中必有一個很浪漫的人吧。這個紅叉叉標明的地方是死者的人頭丟棄在這裡……依我看,這株花樹花開得最好,棄屍地點經過選擇的。」
「有意思!」柳下溪讚賞地點頭:「死者是女性。」
鄒清荷眼睛一亮:「情殺的可能性很高哦。」
「還不能確定作案動機,死者面目模糊分不清五官。」
「啊,真奇怪!」鄒清荷雖然有聽柳下溪說話,但他的目光一直沒離開相片。
「發現了什麼?」柳下溪問。
「這裡的草長得真好。」鄒清荷指著相片道。
柳下溪接過相片一看,的確,這裡一大片雜草長得鬱鬱蔥蔥。印象中北京其他的地方,雜草才冒出青頭來,長得好也不過到人的小腿,這裡的雜草卻超過一米了。
「可能是這裡的氣溫與土壤適合雜草的成長。」柳下溪解釋道,著名的桃花澗自然風景區桃花開得也早,應該是氣候比別的地方來得溫暖。
「柳大哥你看,這裡是山坡上的植物全是天然野生的,而這片整齊的花樹很明顯看得出人工種植。我記得老家的雜草想長成這樣子也得到五月上旬。這草茂盛得不符合本地的季節……我想應該是植林人剷除了這一大片花樹林的雜草堆積在這裡形成的,長年累月的草枯死腐爛成了肥沃的泥土。」
「哦,怎麼說?」柳下溪問。
「堆放雜草的垃圾堆。這讓我想起一個現象:城裡人習慣把不要的東西放進垃圾桶,然後甩手不理了;鄉里的人習慣挖坑堆放廢物垃圾然後由著垃圾發酵轉變成田地裡的肥料。」
「等等,等等,讓我想想!」柳下溪撫著額頭。
「噫?」鄒清荷瞪目砸舌,他並不認為自己說了有價值的話啊?!
「花肥。」柳下溪喃喃自語:「但是,為什麼?」突然搖了搖頭:「不可能的。」他站了起來,拿了外套走到門口,突然停下腳步望向了鄒清荷,笑了笑:「明天你有空麼?」
「有啊。」鄒清荷雀躍道。
「我們去桃花澗看桃花。」柳下溪重新坐回沙發,拍了拍身邊的空處示意清荷坐過來:「我相信人頭會丟棄在這裡不是偶然的。兇手隨手這麼一甩……那一瞬間腦子裡閃過怎樣的念頭?」
「難說啊。」鄒清荷抓著柳下溪的手掌道:「而且,棄屍的人未必是兇手。」
「噫?也對,案件沒有明朗之前不可以武斷地認為兇手就是棄屍人。」柳下溪另一隻撫著鄒清荷的脖子,用手比了比:「清荷,你瘦了不少哦,脖子細多了。」
「好癢!」鄒清荷扭著肩膀道:「亂講,哪有瘦。柳大哥說正經的,這案子你有什麼看法?」
「剛接手,還沒正式開始調查,現在說什麼都算武斷。」柳下溪把清荷整個人圈在自己懷裡吻了吻他的面頰。現在氣溫轉暖,清荷年少正處於要風度不要溫度的年齡,襯衣外加了那件他姐姐寄來的毛線衣,下身套著條牛仔褲,朝氣蓬勃啊。
清荷有些害羞地把頭扭到一邊去,臉孔色澤泛紅。
柳下溪心一動,舌往他的嘴唇湊去,清荷推開了他:「要做晚飯了,等一下三哥要過來吃飯了。」
柳下溪抱住了他的腰:「我沒跟你說嗎?三哥今天跟齊寧去杭州玩去了。」
「沒說啊。我們自己也要吃飯,肚子餓了。」鄒清荷力氣見長,居然掙扎開柳下溪的鐵臂。
柳下溪看著空空的手笑了起來。「清荷,多做一些吃的,明天好帶著出門。為了不引起別人的懷疑我們以郊遊為掩護,暗中進行查案。」
「暗中打探?」鄒清荷應道。
「嗯。」
「柳大哥心裡有底了?」
「你的話提醒了我。」
「怎麼說?」鄒清荷轉回身子,走到沙發附近把上身伏在沙發背上,卻不肯坐在柳下溪旁邊了。
「你提醒了我關注環境因素。目前無法確定死者死亡時間,法醫初步估計死者的死亡時間大約為三至四周,也就是二十多天以上。據我所知,白玉蘭的花期大約為三月底到四月,二十多天前白玉蘭應該是含苞欲放,這個時間段應該有園藝師在玉蘭花林出入。而雜草可能只到人的小腿肚……我有一個這樣的假設:兇手在桃花澗附近殺了死者,分了屍掩埋了屍體其他的碎塊,不知出於什麼目的,單單把人頭留了下來。如果假設兇手提著人頭經過白玉蘭花林的時候遇到了園藝師或者其他什麼人。兇手把人頭隨手一甩丟到了那棵最高大的花樹旁,兇手的願意有可能把那棵樹當成坐標,等機會撿回人頭吧。我想,兇手必定不希望被人發現死者……奇怪的地方很多,時間隔了這麼久兇手為什麼沒把人頭帶走?」
「嗯,我想兇手一定有自己的理由!不知道其他的部位在哪裡。」
「這個我也不清楚,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割下人頭的手法不熟練,應該不是慣犯,犯罪者是男性的可能性偏高。」柳下溪看了看牆上的掛鐘:「我去屍驗處看看這顆人頭。清荷,幫我查一查,最近下雨是哪幾天。」
「下雨?」
「嗯,我另有一個兇手沒撿走人頭的假設:如果兇手在雨後曾經來找過了人頭,發覺人頭腐爛的程度比他意料中要快得多,影響正常的死亡判斷,就算人頭被發現也可能把他排除在嫌疑犯之列的話他沒必要移動人頭了。」
「柳大哥的假設建立在兇手懂得一定的醫學知識與偵察程序哦。」
「這只是假設而已。一個人存心犯罪有可能研究一下如何逃脫法網的追捕。不能肯定啊,只有在偵查中一步一步尋找真相了。」
「我支持柳大哥!」鄒清荷鼓勵道。
柳下溪一點不意外在屍驗處遇到總局一隊的江隊長。
對方比他早到,有可能離開南區分局直接來這兒了,柳下溪進門的時候他出門,點頭致意一下也沒停留直接離開了。算起來江隊長呆在這裡的時間不短啊,不知道有什麼發現沒。想必對方也不會與他分享經驗。
南區這邊的法醫不認識柳下溪,等他掏出證件之後對方才把那顆人頭擺在他面前。經過防腐處理後的人頭包在保鮮膜裡,檢查起來有些難度哩。
「死後隔了很長時間才被分離,斷處沒有流動的血液。」法醫道。
「用刀砍下來的。」柳下溪說道,斷口處有很明顯的砍痕,雖然腐爛的進度被抑制住了,皮肉的腐爛很可怕,面部有青綠的黴菌。柳下溪記得現場相片上頭髮夾有許多雜草,泥土,擺在他面前的沒有這些附加物了。「我記得,二十天之內下過幾場雨。」
「嗯,人頭腐爛跟日曬雨淋有一定的關係,當地的土壤特別肥沃,這也是無法準確判斷死亡時間的環境因素之一。」
「人頭落在現場之後沒有被移動過。」柳下溪仔細檢查之後道。
「是的。頭髮沾有染色劑,死者的眼瞼、嘴唇有輕微的化合物,也就是口紅與眼影。時間過久,無法分辯出那類牌子。從人頭上得到的補充資料只有這麼多了。」
「判斷死亡時間是根據人頭的腐爛程度加上環境因素得來的吧?」
「嗯。」
「……謝謝。請問人頭復原的工作誰在做?」
「我。成品已經交給了羅隊。」法醫取下眼鏡,有些不以為然地看著柳下溪:「你想看死者面部復原品去找羅隊。」
「有相片嗎?」柳下溪取下手套,雙手認真在消毒池消毒。
「有。」法醫笑了起來:「你比江隊機靈,他直接找羅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