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霧II 正文 生命的重量03
    「我們有遲到嗎?剛剛三點半!」老崔伸出手腕指著自己的手錶道,他的表比正常時間慢了幾分鐘吶。

    門沒有關緊,剛到門口的柳下溪和老崔聽到他們談話的最後一點兒。

    柳下溪看了表,他們遲到五分鐘。

    遲到就是遲到。

    「對不起,各位,我們來遲了。」柳下溪迅速看了一下到場的幾個人,全是陌生的面孔。老崔還想嘀咕幾句被柳下溪瞪了一眼住了嘴。他們從北大趕來的路上遇到了一點事兒,耽誤了時間,並不是存心想遲到,被人指責老崔心裡不舒服。

    「人都到齊了,羅青珉你來對大家講講案子。」南區分局的局長端著杯茶地走進來。

    「拽得二五八萬的,就是朱玲的那個。」老崔對柳下溪嘀咕,他們坐在最後面。

    「這裡的人都是南區的嗎?」柳下溪壓低聲音問。

    「左邊平頭是市局新上任的刑偵一大隊的隊長,姓江。聽說從特警隊調過來的。坐在他旁邊的想必是他帶過來的,面生,我不認識。羅青珉旁邊的是南區的老警員李祥貴。」

    柳下溪把目光落在羅青珉身上。

    羅青珉正站了起來,順眼掃了柳下溪一下,目光正好對碰,微微對他點了點頭。

    柳下溪目測他的身高:一米七八上下,身材魁梧比例勻稱很有男子氣。面孔稍長輪廓分明眼形狹長,鼻樑窄長、高挺,鼻尖內鉤。嘴唇少見的薄顏色又淡,不說話的時候緊成一條縫,雖然沒有伏爾泰石膏像那麼誇張,卻在中國人中少見這種唇形。

    柳下溪把目光轉向了市局的江隊長。這個人有著中國人男子傳統的國字形臉,虎頭虎腦,年齡大約三十上下。柳下溪曾經任職過市公安局,知道刑偵一隊的成員都是斷案率極高的精英,想在市公安局進入刑偵一隊很不容易。這位江隊既然是新上任的大隊長肯定在偵破上有突出的表現與能力……

    江隊長似乎感受到柳下溪的目光,側了頭看了他幾眼,目光如炬,帶給人無形的壓力。

    辦公室燈光熄了,牆上的大屏幕亮起。

    屏幕裡最先出現的是一片美麗的玉蘭花林……羅青珉拿著一根指揮棒點著屏幕道:「這裡是南區外郊的桃花澗自然風景區的玉蘭花樹林,時間是七天之前的清晨有一對情侶遊客發現了人顆女性的人頭。大家請看,就是在這個位置(他點擊的位置是雜草叢生處擁著一株高大茂盛的玉蘭樹)。老李,把第一發現者的證詞發給大家。第一目擊男性證人林志方偷搞這棵花樹的回途被人頭絆了一下,發現了人頭立即報了警。附近轄區派出所的警員立即趕到現場,同時通知了我們。我跟老李到了現場,大家請看,這就是被棄到現場的人頭。」

    屏幕上特寫一個半腐爛的人頭。

    看著這顆人頭,柳下溪忍不住歎了一口氣,把目光落到發到面前的資料上。資料夾裡有現場各個角度的拍照,非常清晰。一眼可以看出這是女性的頭顱,捲成波浪的長髮,沒腐爛部分完好的皮膚……頭是在頸部中間被重利刃砍斷的,不是一刀斬斷傷口處有明顯的多刀不平痕跡。

    「查出死者的身份了麼?」第一個發問的是江隊長。

    柳下溪翻著手上的資料,很顯然沒有死者的個人資料,看來羅青珉他們還沒有查到死者的身份。

    「還沒有。」羅青珉放下手裡的棒子:「我們分別從失蹤人口、電視媒體方面著手尋找死者的身份。不過,死者的死狀過於慘烈,我們不想擾人,在媒體方面尋找死者時並沒有詳細說明死者的現狀。目前為止,從全國各地收到一千多例女性失蹤者的資料,沒有與死者相符的女性。死者的年齡大約:二十二至二十五週歲,身高範圍在一米五二至一米六零之間,血型為A型,死亡時間無法準確判斷,初步估計為三至四周。牙齒左下糟第三顆殘缺,法醫檢定死者長有蛀牙,上齒十五,下齒十四顆……」

    這些情況資料裡都有……柳下溪舉起手來:「請問,死者頭部修復工作完成了嗎?」

    「今天應該可以拿到死者頭部修復的結果。」羅青珉看著柳下溪的眼睛回答。

    「怎麼沒有風景區當地人的證言證詞?」江隊長緊接著詢問。

    羅青珉苦笑了一下:「各位沒有去過桃花澗吧,那邊是自然風景區,雖然有收門票,周邊的山林有幾條隱秘的山路,熟悉這裡的人完全可以由山路自由來往。真正買門票由大門出入的都是一些不知地形的外地人。幾周前根本沒遊人去桃花澗,相對的話,也沒人管理。」

    「也就是說你們沒有找到突破口。」江隊長雙手抱臂,他沒有看面前的資料,他身邊的同伴倒是認真的一字一句在細看。

    「沒有。」如果找到了突破口這案子也不會需要別人的協助了。

    江隊長把目光轉向了柳下溪:「你怎麼看?」

    「沒有結論。」柳下溪合上了資料,回頭看老崔,瞧他望著天花板不知道想些什麼。

    老崔突然擺下了頭,歪了歪嘴道:「我們柳隊破案有自己的方式,不習慣跟人合作,這案子我們破我們,你們破你們的。羅隊,江隊,你們也不甘心聽別人指揮,不如各破各的。」

    柳下溪皺眉,老崔這話說得刺耳。在場的數人臉色都難看,人民警察這支講求規律、相信團體合作的隊伍,怎麼可以有這種口出狂言的行事作風?

    「行!」江隊長站了起來:「既然柳隊是這個意思,我們也不用坐在這裡浪費時間了。熊局長,你也知道我跟上面下了軍令狀的,以三個月為期限一定得破案。現在我指揮不了人,破這單案子,就由大家八仙過海各顯神通了。蘆軍,我們走。」站起來,立馬就走,腳步穩得跟天安門的升旗手托著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旗似的。

    這江隊長的火氣不小啊,匡噹一聲把門給甩開了。

    官銜最高的南區分局局長沒吭聲。

    羅青珉的臉色發青,他身邊的老李對柳下溪翻白眼。

    柳下溪踢了老崔一腳。這一下,他柳下溪在北京同仁面前成了黑臉。

    兩人灰溜溜地走上回程,老崔看柳下溪的臉色太難看,只得獨自嘀咕道:「一點容人的肚量也沒有。原來是他領頭啊,我還以為是姓羅指揮我們。」

    柳下溪對老崔無話可說。

    「柳隊,我們這是回局裡去?不直接去看現場?」

    柳下溪停下車來,認真地看著他:「老崔!我再說一次:破案不能把個人情緒摻進去。你要設身處地為冤死的死者想一想,為死者的家人朋友想一想。想想他們的心情,想想兇手的殘忍,想想生命的價值與重量。想想我們肩負的責任與別人的期待。負氣的話就不要說了,不要盲目主觀針對某人某事。」

    在柳下溪一番義正詞嚴的大道理下,老崔就像是閹了的公雞搭拉著頭:「柳隊,我知道錯了。您大人有大量原諒小的一次。從現在起,我老崔唯柳隊馬首是瞻,刀裡來火裡去,皺一下眉頭的就不是漢子。」老崔知道,今天自己出口不善替自己的隊長惹了一身騷。說不定柳隊將來的前途也毀在自己衝口而出的話裡。只怪自己一時口快說話不經大腦啊。全是姓羅的那傻B給逼的……

    柳下溪不想說話了。

    「柳隊,今晚由我請你們兄弟吃飯。」老崔乞求道。

    柳下溪歎了一口氣:「老崔,你……算了。」實在不想說大道理了。

    「請說,您請說。」老崔狗腿。

    「我在總局呆過,檔案室,資料室都呆過。翻過無數的檔案以來,每一年都有積案,各崗位的同仁們全力合作也會有不少的案子破不了。我們警察在各種不可預期的情況下未能迅速破案,有時也局限於環境、證人等等因素。一個星期沒有找到懸案的突破口並不能證明他的能力低。」

    「是是是。我們現在怎麼做?我去找現場證人重新詢問證詞?」

    「先等死者面部的修復好之後再說。」柳下溪重新開車,目前指責老崔也於事無補了。

    「怎麼說?」老崔詢問道。

    「如果女性死者長得漂亮,情殺情變的作案動機高,臉恢復了,尋找死者的身份也容易一些。」

    老崔猛拍自己的大腿:「原來如此。難怪姓羅的一點也不著急。」

    「破這個懸案有三個月的期限,用不著自亂陣腳。破案等於抽絲剝繭急不來的。」

    「總局的江隊性子很急。」老崔改變話題。

    柳下溪歎了一口氣:「他不過是故作姿態,萬一這個案子破不了好把責任順利地推到我身上來。」見慣各種嘴臉的柳下溪想法有時也會有所偏離,忍不住把人心往壞裡想。

    「啊?!是我害了柳隊。」老崔拍打自己的大腿。

    「算了,也許是我多心。」柳下溪反省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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