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裡植物很茂密,掩映叢生,很是蔥蘢。
越是蔥蘢,越是令人害怕,因為那令人無法知道草叢樹叢裡有什麼,比如,毒蛇或者毒蜘蛛……
我流著熱汗加冷汗,一步一步向前挪著,已是累得筋疲力盡。
不過,再累也要堅持下去!
現在天色漸暗,眼前的東西越發看不清楚,於是我先決定找個地方休息過夜。
山洞是第一選擇,然而,我在樹林裡穿梭這麼久都沒有發現一個,希望不大。我把宿玥散人靠在周圍植物較少的一棵樹上,三下五除二拔去了四周的草後,便決定四處看看能不能碰上個山洞或可以遮風擋雨的棲身之處,順便撿撿乾柴。
我站起身,大喘了幾口氣,扭扭腰,動動脖子。
這個宿玥散人還真是重!我磨磨牙。
為了避免迷路,我撕下外衣的一塊白布,將之繫在樹上顯眼的位置,這樣的話在黑夜中也應該看得見。
我不敢走遠,只在能看見白布的地域範圍內四處走動,又怕有野獸毒蛇什麼的襲擊宿玥散人,就不敢離開太久。
找了半天,山洞什麼的沒找到,倒是撿了些乾柴,也算是有點收穫。我歎口氣往回走。
回到那棵樹的地方時,宿玥散人已經醒了,正扶著樹站著,四處張望,看起來很是著急的樣子,直到看到了我回來才又順著樹坐下,悶哼一聲。
定是傷口又痛了!
「你嫌自己死不了不是?!」我放下柴,手叉腰,惡狠狠地道。
他瞟了我兩眼,撇過頭不理我。
知他是在為我點他睡穴而生氣,我斂了幾分怒氣,說:「別生氣了,我不是看你彆扭才點你睡穴的嘛!以你那個身體狀況,走了路下來,不是只有死便是只剩下半條命了!」
「一個男子漢大丈夫被一個小女子背,這樣太沒面子了!」
黑線!我怒火升起,指著他便是一頓臭罵:「你丫滴混蛋!本姑娘好不容易辛辛苦苦地把你背到這個地方,又是拔草又是撿柴的,你不感激倒也算了,竟然還說沒面子!你不是帶了面具麼?還要啥面子!你有點面子也早就丟了!」
哪知他卻輕笑了開去,一雙眸子裡是濃濃的笑意,一瞬不瞬地看著我,在夜色中燦若星辰,「那我賠償你,可好?」
我一怔,呆呆地,「賠償什麼?」
「以身相許,可好?」他眼裡柔光更勝,看起來竟是滿滿的認真。
有個人曾經說過「我可以把自己賠給你」……他的笑很溫暖,很溫暖……
那好像是不久前的事,又好像已經過了好久好久……
我心頭一動,面上變熱,有些不知所措。
這種感覺完全不受自己控制,讓我有些惱了,再看他時,他眼中已換上了狡黠的笑意。
我腦子一滯,繼而大怒道:「你給我放正經點!本姑娘不發威你別把我當病貓!小心我滅了你!」
他只是笑看著我,不語。
我衝著他虛晃了下拳頭,不再跟他計較,向他伸出手,「打火機拿來!」
他一怔,不明所以。
我滿頭黑線——怎的一不小心把現代話給說出來了?!
「火石,有沒有?」
他這才聽明白,摸索著從懷裡掏出個油紙包遞給我。
打開油紙包,裡面是兩個黑乎乎的東西,應該就是傳說中的火石。搗鼓了老半天,我終於投降——得,這個勞什子火石我是不會用了!
剛想爆發,一雙手自身後溫柔地環過我,拿過火石,「嚓嚓」兩下,一下子便點燃了火。
他的手上有薄繭,指節分明,在拿走火石的時候輕輕碰到了我的手背,有些粗糙的感覺,癢癢的,但很舒服。
「沒想到你連火石都不會用,呵呵……」他的聲音自背後響起,暗啞而低醇。
我不禁有些羞惱,回頭瞪了眼宿玥散人,癟嘴說:「你不幫忙我遲早都會點燃!」
他回答說:「是是,你遲早都會點燃!」語氣中是濃濃的笑意。
我撇過臉,心裡卻不禁一柔。
「誒?」我突然意識到了什麼,忙回過頭瞧了瞧他。
漸漸變大的火勢中,他的銀色面具上滿是橙黃光芒,暖暖的。
「你好像好了很多誒!現在說話都不喘了!」
「那是當然,我說過這點傷不算什麼。」說完便咳了起來。
黑線!得,當我沒說!我在心底翻了個大白眼。
可是,心底深處卻在隱隱地疼——這樣的傷都不算什麼了嗎?那你以前……
「喂!你幹嘛還抱著我?鬆手!」我佯怒,癟癟嘴,有些不自在。逃跑時被你抱了就算了,那是特殊情況,剛剛點火時被你抱了也就算了,是我沒注意,現在竟然還不鬆手(小福:什麼人這是……過河拆橋???)!
「抱著你暖和……我冷……」他輕笑,竟然將頭擱在我肩膀上,輕輕蹭了蹭,聲音就在我耳邊迴響。
一時間,我哭笑不得——感情現在我成了大抱枕?!
不過,其實這樣子也不錯……我臉紅偷偷地想著……
夜色濃了,星星寥寥可數,柴火「辟辟啪啪」地燃燒著。宿玥散人靜靜地抱著我,安靜地呼吸著,一切都是那樣安寧。
我將腦中紛雜的想法摒除,一心享受起了這難得的寧靜。
反正不管怎樣,都要向前看不是?我緩緩勾起唇角,苦笑。
想是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太多令我措手不及,面前又有堆溫暖的火苗,後面還有個舒服的懷抱,不一會兒,我就困頓了起來,很快的就睡著了。
彷彿是老天垂憐似的,這一夜竟然就這樣安安穩穩地度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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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無夢,睡眠正好,然而我卻被餓醒了。
睜開眼,天已亮了,頭上是一張垂著的帶著銀色面具的臉,面具覆蓋了整張臉,只餘一雙漂亮的眼睛在外面,睫毛長長的,微微地扇動著。
腦中有熟悉的一幕閃過——是那次在牢中,早上醒來時情形和現在差不多吧,都是躺在他懷裡的……
等等……躺在……懷裡???
我猛地瞪大眼睛——昨晚不是他從後背環著我的麼?那樣的話是他靠在我背上,重量由我承擔著,而現在,竟是成了我躺在他懷裡,重量由他承擔!這樣的話……他的傷豈不是又要裂開?!
我連忙坐起身子查看他的傷勢,見沒有血滲出來才舒了口氣。
這時他已經醒了,一雙眸子裡流光閃動,正笑盈盈地看著我,很是溫柔。
被他這樣盯著瞧,我心中一亂,臉一紅,忙轉過頭,說:「你再睡會兒,我去找吃的!」
「等等。」身後的聲音叫住了我。
想要逃逸沒成功,我有些惱,憤憤地回頭問:「什麼事?」
「小心點,還有……別忘了做記號……」
「我知道!」我磨磨牙,不就是說我愛迷路麼!就知道損我!
正要撕下自己的衣服,他又開了口:「撕我的。」
我白了他一眼,說:「撕誰的不都一樣麼?!」
「不一樣……」他頓了頓,語氣有些無奈,「你是女孩子。」
哦,對啊,我是女孩子,在這個時代不能露胳膊也不能露腿!
我歎口氣。
「我等你,小心!」離開前,宿玥散人輕聲說。
我看著他,微笑著點點頭。
繞了一圈,發現自己什麼吃的都沒找到,我不禁有些沮喪。電視劇上不是什麼時候都可以找到野果什麼的充飢麼?怎麼到了我這裡就不行了!還有,昨晚的山洞也是!
我不禁有些生氣——電視劇都是騙人的!(小福:是你自己沒出息吧……)
抬頭望了望天,見已日上三竿,尋思著再不回去他肯定要著急,又在面子和他著急中比較了一下,終於還是覺得讓讓他這個傷患,不就是被他笑話麼,有什麼大不了的!更何況,我只是先回去看看,待會兒再出來找就是!
正鬱悶的想要往回走時,忽然聽到有人說話的聲音,聽聲音大小,與我相距不遠,正在向我這邊移動。
我心一擰,連忙找了個地方躲起來。
會是誰?會不會是不是霜宮的人?還是……
「大哥,看來昨天挖的陷阱還真是有用,竟然捕了頭肥野豬!」
「是啊!最近收穫挺大的!」
……
兩個獵戶打扮的人正拖著只野豬,一邊趕路,一邊聊天。
我眼睛一亮,忙跑出去攔住兩人,「兩位大哥且住住腳!」
兩人見前面突然蹦出個身上是血的人來不由嚇了一跳,看清我是個女的後明顯地鬆了口氣。(小福:這全是某花的猜測,人家是看了她臉上髒兮兮的不人不鬼嚇了一跳。)
「請問這位大姐有何事?看你的樣子挺落魄的,好像又受了傷,需要幫忙嗎?」說話的是個面貌黝黑的年輕小伙子,很是老實熱心的模樣,還有些羞赧。
「不瞞兩位大哥,我正是有事相求!」我忙換上一副抽抽噎噎的模樣,說:「兩位大哥,我和我相公本是來這個林子裡玩的……」
「等等!你們來這個林子裡玩?!」另一個稍年長的男人詫異地睜大眼,說:「這個林子裡有大蟲和熊瞎子,除了我們打獵的都沒人敢進來!你們竟然進來玩?!」
我吞了吞口水——我果然不是放羊的孩子……
不過,這個林子裡竟然有大蟲和熊瞎子?!昨晚一晚沒事真是老天太垂憐我們了!我不禁捏了把冷汗。
腦子一動,我忙聲淚俱下,裝著哀哀切切的樣子,道:「兩位大哥有所不知,我和相公是第一次來這裡,對這裡不瞭解。我們兩人本來只是想在林子邊玩玩的,可不巧遇上了只小兔子,我喜歡的緊,就進去的深了些,然而後來兔子沒抓著,倒是迷了路!」我抽泣了幾聲,繼續說:「我們也是害怕,便四處尋路,可不巧又碰上了熊瞎子,差點死於非命!還好我相公有點功夫,跟那個熊瞎子周旋了一陣,卻是受了重傷,無奈之下,我和相公躲在樹上,直到熊瞎子走了,天亮了才敢出來!」(小福:誰剛剛說自己不會撒謊來著?鄙視……)
「哦!原來是這樣!說不定這頭熊瞎子就是昨晚襲擊你們的那頭!」年輕的小伙子踢了踢那頭熊瞎子,像是在幫我報仇,我不禁有些失笑。
我趁熱打鐵,繼續說:「兩位大哥要救救我相公啊!他現在身負重傷,流了好多血!雖然已經簡單地包紮過了,可是……」我摀住嘴,眼淚一下子便流了出來。
這淚來勢洶洶,連我自己都被嚇到了……
兩人哪受得了我的眼淚攻勢,立馬便點頭跟我走了。
到了棲息之地,卻不見宿玥散人,我不禁有些著急,他是不是被抓走了?或者是遇上了熊瞎子、大蟲?!
我心一慌,腳步有些踉蹌。
「大姐莫擔心!大哥說不定是自己走了。」
「不可能!他不會丟下我的!」我立馬否定到。
他明明還有傷怎麼可能走?!他明明不顧性命地救了我,怎麼可能走?!他明明說了的要等我,怎麼可能走?!
那他……遇到危險了麼?他還有那麼重的傷……
心緊緊地揪著,我有些喘不過起來,癱坐到地上。
正在此時,有黑影籠罩下來。我呆呆地抬起頭。
那一刻,驚喜、安心、委屈等諸多情緒混雜,我不可抑制地流下了眼淚。
原來我這麼喜歡哭,原來我從來都不堅強……
宿玥散人蹲下身子,帶著薄繭的手指撫上我的眼,眼中滿滿的憐惜。
「黃鼠狼……」我一把抱住他,「哇」地哭了出來,驚天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