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凰一頭扎進寧國公懷裡,在他粗糙大掌的輕輕撫摸下,眼睛笑得彎彎如月。
「你這個孩子,怎麼會突然在這裡出現?」寧國公又是詫異又是高興地摟著她的肩膀,極是欣慰地點點頭,「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國公一家團聚,真是可喜可賀。」大臣王朔笑著朝他拱手。
「王大人。」寧國公轉身回禮,抬手摸摸凰兒的小腦袋,「這個孩子真是太讓人……費心了。」
舉老爹其實是想說糾結吧,寧凰仰著腦袋笑瞇瞇地望著他。
「凰兒,阿爹可要警告你,你這次回來,可得好好的修身養性,再也不能四處去擾民了知道麼?你以前做的那些荒唐事也就罷了,不過從現在起,你搬回寧府居住,可就要循規蹈矩聽你阿娘的話。你可不能仗著太子,不對,仗著大王喜歡,就四處去作亂,不然的話,阿爹第一個不放過你!」
寧凰點頭如搗蒜,乖巧玲瓏地讓寧國公簡直心花怒放。
還「很好很好。」老爹可笑地直點頭,這個孩子她乖巧聽話的時候,真是讓人越看越舒心啊。
寧國公到現在都不知道寧府一家人是寧凰的邪善堂所救,沒有人告訴他寧凰的真正身份,所以這個做爹的依然被蒙在個鼓裡。只當寧凰是個不學無術、魚肉鄉民的小傢伙,所以他要再三警告她規行矩步的,不能給魏清璇添麻煩。
「舅父你別這麼說,凰兒其實很乖很孝順的。」魏清璇走近過來,一手摸摸寧凰的腦袋。
寧凰笑嘻嘻地搖著長長馬尾,一個勁點頭,發端蹭著魏清璇的手掌親暱地摩挲。
「大王不用為她說好話。」寧國公哭笑不得地望了兒子一眼,「你看看她這身打扮,知道的說是我兒子,不知道的還當是哪裡跑來的叫花子。」
說到叫花子,寧凰想起搞得自己一身狼狽的罪魁禍首柳家少主,抬眼看向魏清璇,「大王哥哥,柳家的人去哪兒了?」
「柳如風帶著柳家的人四處找尋國師,鬧了大半夜了,估計還沒消停。」魏清璇眨了眨眼。
「啊說起那個國師。」王朔插嘴道,「國公您最近一直被軟禁在何家園子內,應該還不知道吧,您的府邸都給大王另行賜予別人了。就是那啥國師,那個小傢伙來頭可大了,據說是天尊大人的關門弟子,整日帶著一張娃娃面具,依本官來看,應該只是個十七八歲的年輕人。」
「是啊是啊,那個國師還挺厲害的,連華陽老道都不是她的對手。」
「對對對起碼是個八境以上的法道高手。」
仙宗?八境?法道高手?魏清璇瞄了寧凰一眼,小傢伙當真可疑!寧凰呵呵怪笑一聲,抬手摸摸小鼻頭。
寧凰之前在衡陽宮大戰柳老家主的時候,當時只有魏拓與柳家人在場,所以那些臣子壓根不知道魏拓已經揭穿了寧凰的真正身份。
一群大臣八卦地掰著道聽途說的事兒,七嘴八舌紛紛告訴寧國公。
「那個娃娃臉國師還在國公大人您府中大興土木……」
「是啊是啊,前兩天一直搬搬抬抬,我看把國公府都重建的差不多了。」
「什麼?」寧國公跳了起來,一拍大腿怒聲吼道,「哪個王八羔子這麼大膽,竟敢在我家裡亂來?」
魏清璇在一旁笑得快要抽過去了……
寧凰摸摸小鼻頭,沒好氣地瞪了老爹一眼。
寧國公不明就裡,依然一個人氣得在那邊鬼吼鬼叫,「豈有此理,讓我把這小王八蛋揪出來,一定要將他揍得爹娘都認不出來……」
魏清璇笑得吐白沫了……
寧凰氣呼呼地揮揮拳頭。
這時寧素雅上前,看到大哥寧國公,眼圈兒先是一紅。倆兄妹都十分激動,生出一股劫後餘生感。
寧素雅上前摸摸凰兒的小腦袋,感慨萬千地說道,「凰兒你回來就好了,剛才姑母兇惡的樣子,凰兒都看到了,沒有嚇到你吧。」
寧凰搖搖腦袋,「麗妃死有餘辜,姑母這麼做,只是先下手為強,不然的話,倒霉的就是姑母和大王哥哥了。」
「好孩子,難得你這麼明事理。」寧素雅拉過凰兒的小手,「我太高興了。以前是姑母軟弱,無能保護凰兒一家,以後再也不會發生那樣的事了。有姑母在的一天,就不會讓我的好凰兒受到一點點委屈。」
寧凰心裡一陣感動,還沒出聲,一旁寧國公就嚷道,「太后你可別這麼說,凰兒她才剛剛乖巧玲瓏一點,可別又把她寵得亂七八糟,弄得整個平陽城雞飛狗跳的。」
寧凰哼了一聲,說的她好像有前科似的。
魏清璇笑得合不攏嘴。
外面德子進來稟報,「大王,在後花園抓拿了鄭德恭與趙遠山。」
「把人帶上來!」母子倆不約而同地豎起秀眉,臉上同時罩了一層寒意。
「大王,大王饒命!」鄭德恭給人一腳蹬上前,跌了個狗吃屎,哆嗦著抬起頭,雙手舉過頭頂來回叩拜,「饒命,大王饒命啊。」
「趙遠山。」魏清璇笑著睇視他一眼,「沒想到這麼快又見面了吧?寡人之前說過,會深深地記住你。」
趙遠山之前挨了麗妃五十軍棍,如今又被這樣嚇一嚇,舌頭打結,連話都不會說了。
「用箭鏃指著寡人是決不會有好下場的。」魏清璇冷笑著一揮手,「將他拖出去,施以萬箭穿心之刑罰。」
「大王大王饒命,大王饒命啊……」鄭德恭那個奴才將腦袋叩得碰碰作響。
他似乎看到了死亡的陰影籠罩了過來,似乎見到自己淒涼的慘死之景。
他實在是不想死啊。
「鄭公公,你在這宮裡也稱王稱霸許久了。本宮你也敢不放在眼裡,更別說是其他人。你這些年來在老大王身邊也撈了不少好處,享福也享得夠了。」王太后娘娘寧素雅冷哼一聲,也不多言,揮了揮手道,「拉下去斬。」
「娘娘,娘娘饒命,娘娘饒命……」
二人鬼哭狼嚎給人拖了出去,隔了半響就沒聲音了。
寧素雅溫柔地看向兒子,魏清璇也正低頭望著母親,母子倆對視一笑。
「母后,兒子明日就下詔封你為王太后。」
「這個不著急。」娘娘笑著拍拍清璇的手,「緊要的先處理這衡陽宮,還有如何安置你父王。雖然他對你我母子無情無義,可畢竟也是你生父,好好安置他吧。」
「是的母后。」
「等天一亮,消息傳開了,容貴妃與田妃他們,與你幾個弟弟一定都會火速來找你,得想個辦法應付他們。」
「娘娘不必擔心。」王朔拱手笑道,「其實大王應對有策,一切盡在掌握之中了。」
「那就好。」寧素雅點了點頭,「有你舅父、關將軍、還有王大人他們幫你,母后也是放心的。」
「嗯。」
「今日時候也不早了,大家收拾收拾,都請回吧。」王太后娘娘柔聲說道。
「是。」眾人紛紛拱手,正要打道回府。
寧國公忽地跳起來叫道,「等等!我那宅子現在給那個小王八羔子國師霸佔去了,我和家人該上哪兒?」
「舅父自然是回去住。」魏清璇憋著笑道,「寡人會將那宅子重新賜予舅父一家。」
「大王,萬一那小王八蛋國師回頭尋國公麻煩怎麼辦呢?」向奎這個老粗忍不住叫道。
魏清璇笑抽了,無力地揮擺手掌,「寡人覺得不會。」
「這可不一定啊。」王朔他們幾個也紛紛唧唧歪歪點頭道,「誰知道那小王八蛋國師啥時會再回來啊!那個小傢伙現在是給柳家人打跑了,可不表示不回來啊。」
「就是就是,再說他那師哥據說還住在國公府上呢,他師哥那個混蛋也不是個什麼好東西啊……」
寧凰抽搐著唇角,無語地望了王朔大人一眼。
「對啊對啊,昨天還在朝陽大街跟柳家人開戰!打得那叫一個雞飛狗跳!」
「單打獨鬥,寧國公大人絕對不是那倆仙宗的對手,不行不行,大王,我看還是另外想個辦法安置國公吧。」
「對啊對啊,再說仙宗也的確不能開罪,就給國公另覓一處大宅……」
「放屁!」寧國公大吼一聲,寧凰險些撲倒在魏清璇身上。
「老子的宅子,沒有讓出去的道理!」寧國公氣吼吼地叫道,「老子現在就帶所有人回去,坐等那個小混蛋!我倒要看看,她的胳膊有沒有我的大腿粗!什麼了不起,又不是啥三頭六臂的人物!想當年……」
「是是是,阿爹,你最了不起了,你在凰兒心目中是個超級無敵大英雄!」寧凰急忙撲上去,不停撫著他老爹氣呼呼上下起伏的胸口,將他那「想當年」後面一堆的廢話,全都堵了回去。
辭別魏清璇等人後,寧凰笑瞇瞇地給阿爹牽回了家,才到大門口,就見自家宅子燈火通明,彷如白晝般華亮。
門口站著翹首而立的阿娘、二娘、三娘與兩位姐姐、眾多僕人。
見到寧國公下了馬車,眾人眼睛齊齊一亮,等再看到寧國公身後鑽出一顆黑溜溜的小腦袋,大眼玲瓏的瞅著他們時。
呂慈蓉頭一個激動地叫了起來,「凰兒!」
天哪,本是心急等丈夫歸來,卻沒想到盼回令自己牽腸掛肚許久的女兒。
呂慈蓉真是喜不勝收。
上前抱住凰兒又是親親又是抱抱,「凰兒。」
「阿娘!」
「你這個孩子,什麼時候偷偷溜回來的,也不跟家裡說一聲。」
「大姐,凰兒回來就好了。」蘇麗娥與楊瑩笑著上前恭賀呂慈蓉。
呂慈蓉開心地點點頭,拉著凰兒的小手問,「這次回來,是不是過不多久又要走了呢?」
「夫人你不必擔心,凰兒的事已經解決了,以後她會留在我們寧府,哪裡也不去了。」
「真得老爺?」呂慈蓉欣喜地淚水橫流。
「阿娘,你別哭呀。」寧凰突然覺得挺辛酸的,伸手抹抹呂慈蓉的臉上的淚水,懂事地說道,「以後凰兒哪裡也不去,就在家裡陪阿娘看書刺繡畫畫。」
「好好好。」
「你這個小滑頭,你坐得住再說吧。」寧國公啼笑皆非地笑罵一聲。
一家人其樂融融地攜手而入,寧府朱漆大門「嘎嘎嘎」合了上去,直至「轟隆」關閉,門前華亮的燈光淡淡隱沒在黑暗之中,只有天上繁星,依然點點亮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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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正午,飄香樓天寶一號包房內,由新任大王魏清璇設家宴,王太后寧素雅作陪,寧府一家三口與呂府一家五口相約齊聚一堂,大家擠在一張大圓桌旁吃酒夾菜,歡聲笑語不斷。
舅母王明秀看到凰兒,那是開心得要死了,硬是將兒子呂儀擠到一旁,自己緊緊挨著凰兒,不停拉著她的小手囉囉嗦嗦說個不停,言辭間循循善誘,不住誘騙她上琴劍山莊住去。
呂慈蓉對這個嫂子簡直哭笑不得。
她的寶貝女兒,她自己都沒看夠呢。
呂家老家主呂震幾杯酒下肚,笑道,「這次大王能夠順利登基、太后得以平安無事,我們寧府呂府兩家團圓,可真是上天庇佑。」
「呂老家主你客氣了,寡人能夠順利登基,有一半是舅父寧國公的功勞,還有一半也是你家公子的功勞。」魏清璇笑著朝呂儀點點頭。
「大王過獎了。」呂儀忙客氣地回話,「其實我也是誤打誤撞,正好昨天入宮營救王太后娘娘,順水推舟地幫了大王一點小忙而已。」
「呂公子你太客氣了。」
「唉……」寧凰咬著勺子歎了口氣,「我說,你們能不能別一個勁誇你們自己呀,其實凰兒功勞是最大的啊。」
「是啊是啊。」呂儀笑破肚皮地點點頭,「凰兒的確是功勞最大的。」
要不是小傢伙一次性解決了那個棘手的柳家家主,恐怕營救不可能那麼順利。
「你有什麼功勞?你老子我送你去大雪山清修,還不到三個月你就跑回來了!你還好意思邀功?」
寧凰摸摸小鼻頭,「阿爹,我那是學成歸來,天尊哥哥說我資質極高,天賦極好,是天底下最聰明的孩子,不信你去問他。」
老爹好笑又好氣,「你還天賦極好呢,你給阿爹少找一些麻煩,阿爹就阿彌陀佛拜謝祖先了!你也知道天尊大人他四處遊歷,根本不可能找的到,你讓我去問他,你簡直就是……推脫之辭。」
「阿爹你不信我。」凰兒氣嘟嘟地鼓起腮幫子,「你會後悔的,我要讓你大吃一驚。」
「好啊,阿爹等著你讓我大吃一驚。」寧國公翻翻白眼。
呂儀與魏清璇雙雙笑背了過去。
寧凰氣呼呼地瞪了他倆一眼。
寧國公語調一轉,又拍桌子說道,「對了,還有一事挺讓人鬱悶的。話說我昨天坐在房裡一晚上沒睡,就等那個小王八蛋國師上門挑釁,豈料他影子都不見一個!簡直豈有此理!還有他那什麼混蛋師兄,完全不見蹤影,好像人間蒸發了似的,你們說這兩人會上哪兒?」
小……呂儀與魏清璇對視一眼,又險些雙雙笑得抽搐過去。
寧國公突地抬眼看向魏清璇,「對了大王,你不是曾經在仙宗學過藝嘛?你有沒有聽說過仙宗有這兩號人物?一個叫司徒鳳,一個叫如墨來著,到底是什麼人?」
臭老爹,你口口聲聲的小王八蛋昨個一回房就蹬腿呼呼大睡了,誰還找你來聊天啊?神經兮兮的老爹。
呂儀與魏清璇笑抽了……
寧凰氣恨恨地瞪了他倆一眼。
不多時,門外傳來一道叫罵聲,「你這雙狗招子給我放亮一點,也不看看我是誰,我可是當今天子的小舅子!麗妃娘娘就是我的親姐,哼!你今天得罪我,下午就讓你這個破酒樓關門封鋪!」
「國舅爺,見諒見諒,小店今天真得是沒有包廂了!對不起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