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門女庸醫 卷二:觸手可及愛 007:壓扁我了
    連翹狼狽摔下的時候,沒有誰能跳出來英雄救美,她柔嫩的一雙小手搓破了皮不說,還正好跌到了一個死人的身上,那死人不僅死相難看,渾身還散發著一股難聞的臭味。

    屍橫遍野之處,黑衣人與豐足村僅剩的三個男人正在殊死搏鬥,刀劍的碰撞聲、觸目的鮮血、作嘔的腥味刺激得連翹漸漸哭不出聲、流不出淚,爬起來呆呆地看著那些人影飛閃的男人。

    當胡大刀最後一個倒地而亡後,黑衣蒙面人幾個躍身便全部消失,明明是正午時間,天上卻陰雲密佈,連翹被躺在地上的屍體以及流淌著的鮮血晃花了眼,已經認不得出村的路,只好在原地轉圈徘徊,像一隻迷途羔羊。

    「連翹——連翹——」血雨腥風中,夜末若有若無間或愈來愈近的喊聲,那抹清晰俊逸的身影,焦灼的黑眸熠熠生輝,無疑成了連翹滿目瘡痍中一道清新乾淨的綠光。

    連翹眨了眨眼,確信是夜末來到跟前,心中頓時釋然,迷途羔羊終獲救,委屈欣慰地撲向他,抱著他嚎啕大哭,將全部的驚恐釋放在他寬闊的懷抱中,她終於安全,終於可以離開這個鬼地方了。

    她曾是一個文明的現代人,何曾目睹過如此慘烈的廝殺景象?

    「不怕,我們回家。」夜末待連翹的哭聲漸小之後,摟著她往村外小心走,一隻手掌擋在她的眼側,遮掩她看到更多可怖的死屍。

    「嗚哇——嗚哇——」在一塊沒有屍體遍佈的草垛旁,胡大刀的兒子胡長生正躺在地上大聲啼哭,連翹呆滯片刻後,不顧一切地朝他奔去,她還以為這個苦命的孩子已經被紀離的屬下拿去做人質犧牲了,沒想到竟還活著。

    胡長生!長生!他的名字果然取得應時,當所有豐足村的村民皆死於非命後,唯獨他卻頑強地活了下來。

    巨大的驚喜將連翹柔軟的心兒包裹,她一把擦去臉上的淚珠,破涕為笑,沒有什麼比小長生活著更能撫慰她受驚嚇的心靈,她小心翼翼地抱起小長生,軟聲軟語哄著,和夜末一起快步往村外走去。

    豐足村倒了一半的牆垣外,站著紀離以及幾個目不斜視的黑衣蒙面屬下,紀離默默看著連翹離去的嬌小身影,神情叵測,那個孩子本該死在他們的刀劍下,他是為了她,才破例沒有殺。

    太陽悄出,瞬間掃除烏雲的陰霾,萬丈光芒照在紀離醜陋的陰陽臉上,詭譎的陰影隨著樹影忽忽閃閃,那一雙永遠睜不完全的眼睛,流淌出深邃的幽光。

    「門主,你的腳——」紀離的腳下鮮血溢出,幾乎染紅了翠綠的草葉。

    「回去。」紀離一聲令下,眾人火速離開豐足村。

    *

    小長生已經在連翹的臂彎中酣然睡著,連翹與夜末來到聚寶村,詢問了許多人家,最後將孩子送給了一對面慈心善的應姓夫婦,這對夫婦無兒無女,一直渴望收養一個兒子,正好如願。

    連翹掏出那塊通透誘人的墨綠色玉珮,掛上小長生的脖頸,應家男人很喜歡孩子原來的名字,便將他改叫應長生。

    應長生,應該長生,應該長生呀,連翹欣然微笑。

    戀戀不捨地看了小長生最後一眼,連翹和夜末與應家夫婦作別,兩人剛路過一條小溪,夜末突然停下腳步道:「連翹,去洗手。」

    連翹這才發現自己的兩隻手都沾著漆黑的墨跡,還擦破了點皮,所幸沒有出血,嘻嘻一笑便朝著小溪跑去,手剛浸到水裡還沒開始搓洗,身後的夜末又道:「順便洗把臉。」

    連翹不解道:「我臉上也有墨跡嗎?」

    「沒有。」但有淚痕斑斑。

    「那為何要洗?我臉上很髒嗎?」

    「你說呢?」

    夜末淡淡的語氣讓連翹很是不悅,以為他是在嫌她身上不乾不淨,看著水中的兩隻黑黑的小手,突地靈機一動,生出整他一整的念頭,趕緊將手從水中抽出,佯裝跌倒道:「哎喲,好疼,好疼。」

    夜末以為在他趕到豐足村前連翹哪裡受了傷,著急地走到她身邊,蹲下身細心察看,狡黠的連翹便趁著這個機會將濕嗒嗒的雙手往夜末乾淨白皙的俊臉上重重摸了一把,然後倒在草地上咯咯大笑。

    「你——」夜末無須照鏡子也知道,自己的臉上此刻定是烏黑兩塊,很是可笑。

    連翹見他沉下了臉,理直氣壯道:「誰讓你笑我髒,活該,呵呵。」

    夜末陰沉沉地看了她一會兒,顧自將手打濕,將臉上的烏黑抹去,連翹正準備坐起,沒想夜末突然轉過身,把沾到墨跡的手以牙還牙地往她的臉上抹去。

    「啊——不要——不要——哈哈哈——」夜末似乎不把他手上的墨跡全抹到連翹的臉上誓不罷休,連翹笑紅了一張俏臉,在草地上打著滾閃避。

    兩人都像回到了天真無邪的無憂童年,我摸一下你的臉,你抹一下我的鼻,兩個人的臉越來越花,還一起滿地翻滾,你追我趕,我撲你閃,待連翹感覺自己快笑成一灘水時,恰好翻到她身上的夜末驀地停了下來,定定地注視著她,眸光深遠溫柔,和煦的風輕輕吹拂,二人的胸膛皆起伏劇烈,彼此間升騰起一種曖昧至極的氛圍。

    連翹的心兒噗通狂跳,她完全被夜末凝視她的眼神嚇到了,這種眼神她雖然尚屬陌生,卻隱隱意識到那代表了什麼,玄狐曾經將她當成真正的連翹時,看她的眼神內斂深沉,不易捕捉,而夜末此刻看她的眼神,直白深刻,魅惑人心。

    更離譜的是,夜末神色未改,然他的唇卻漸漸朝著她的唇挨近,連翹想到那個陰陽男強吻她差點讓她窒息的感覺,臉燒成一團,連忙倚開頭推了夜末一把,從他身下打了個滾逃出,抱怨道:「壓扁我了,大胖豬,討厭。」

    夜末保持手撐地的姿勢怔了怔,半餉才翻身坐在草地上,默默看向跑得離他遠遠的連翹在溪邊埋頭洗手洗臉,自嘲一笑,抬頭望天,很想問問那些不說話的雲彩,他愈來愈愛的小女人何時才會對他心動?她的芳心,他何時才可捕獲?

    二人各自洗乾淨墨跡後,重新上路,走出聚寶村時,夜末掏出一塊青綠色的絲絹,在連翹面前一甩道:「給你。」

    「做什麼?」

    「不知道,師父讓我準備的。」

    連翹接過絲絹想一想,會心一笑,趕緊用絲絹蒙住臉,感歎難怪那些女人會被夜吹寒迷住,他在某些方面真是一個心思細密、善解人意的好傢伙。

    蒙面的原因只有連翹與夜吹寒知曉,夜末雖不明白,卻也未問,明明和夜吹寒當日那般,被她蒙面的姿容吸引誘惑,卻沒有像他老子那般直勾勾盯著她看,只是趁著她不注意之時,迅速看上幾眼。

    然連翹有時何其靈敏,不久便發現夜末總是偷眼看她,眼兒一瞪道:「有其父必有其子,看什麼看?」

    夜末坦然盯著她,矢口否認道:「絲絹是我買,看看又如何?」

    「一到家就還你。」連翹欲把絲巾揭下還給他,但想到一旦她的面目曝光在路人面前,那些身體有疾的人皆將她圍起來求治的情景,頭皮就發麻,只好忍氣吞聲地沒有取下。

    「不用還了。」

    「你看個不停,想必這塊絲絹定然珍貴,還是還你的好。」

    「我嫌棄它了,不要。」夜末開始嘴硬,其實他不過是想將這塊他親自挑選良久的絲絹送給她而已。

    日落之前,連翹遠遠地就看見了連家的大門,高興地欲跑過去敲門,卻被夜末一把拉住道:「連翹,有件事必須告訴你。」

    「什麼事呀?」

    「藥引沒了。」

    夕陽好像也聽到這個挫敗人心的消息,即刻躲避,昏暗黑壓壓籠罩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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