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狐臉色大變,與血竭對視一眼,兩人便默契地往峰頂衝去,夜百靈擔心夜末的安危,亦想上去,卻被郁金攔下道:「四師姐,你沒聽見黃姑小蛇出動的聲音嗎?我們還是待在這裡比較安全。」
夜百靈急不可耐道:「我不怕黃姑小蛇,多一個人多一份力量,我不想讓哥出事,讓開!」
郁金攔不住夜百靈,只好眼睜睜看著她往峰頂跑去,過了好一會兒,連翹三人耳邊傳來越來越窸窣的蛇游之聲,上了峰頂的四人,沒有一個人回來。
郁金仰長了脖子張望,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念於連翹姐妹的安危沒有離開,連翹看出他的憂慮,將內火喚出道:「郁金,我們一起上去看看吧,放心,我會站得遠遠的,保護好自己與連蓮。」
郁金想了想後,答應了連翹的提議,當三人踏上峰頂後,不由倒吸一口冷氣,那些又細又黃的小蛇,不僅游速極快,向人攻擊的動作亦是兇惡至極,樹幹上,樹叢中,地洞中,石縫間……處處皆有它們傾巢出動的靈活身影。
連翹嚇得全身直冒冷汗,所幸她和連蓮站的地方黃姑小蛇還沒有發現,那些黃姑小蛇全部向拿著武器的玄狐等人躥去,試圖咬傷他們,即使它們被劍刺死、被刀劈斷、被斧刮死、被梅花針命中要害,它們護衛金芝仙草以及同伴的決心卻極為亢奮,不懼生死地向傷害它們的人類前行。
「夜……夜末……」連翹沒有看見夜末與黃姑小蛇奮戰的身影,目光幾度輾轉,終於發現他一動不動地站在一棵小樹下,他是引出黃姑小蛇的始作俑者,那些小蛇似乎認得它,從繁茂的樹葉間、石縫中游出來向他疾速攻去。
夜百靈一直在夜末附近用梅花針阻止那些接近它的小蛇,但面對不斷湧出的成千上萬的黃姑小蛇,加上一心求死的夜末,終是避免不了有幾條蛇爬上夜末的身體,在他身上肆意遊走、啃咬。
絲絲鮮血從夜末的白衣滲出來,或者是黃姑小蛇的毒不夠劇烈,或者是夜末百毒不侵的身體之故,即使他的身體被小蛇咬得處處斑駁,流出的血卻仍然是紅色的,不像連翹被赤火王蛇咬了之後呈現黑色。
夜百靈許是發現了這點,暫時不管夜末,忙著去消滅那些猖獗的黃姑小蛇。
連翹再也站不住,找了兩根極長的木棒,一根遞給連蓮,叮囑她不要動,若是有蛇朝她游來,就大聲喊叫,並用木棒擋一擋,受到驚嚇的連蓮接過木棒,乖乖點頭,腳旁的醜東西發出嗚嗚的聲音。
連翹左手拿著另一根木棒,右手則不斷轟著火球往通向夜末的路開道,此時此刻,她放下了曾經對他產生的所有怨恨,一心只想將那些欺負他的黃姑小蛇趕走。
待連翹解決了路上以及樹上的黃姑小蛇後,她拿著木棒將夜末身上的小蛇一條一條挑下,然後及時用火球將它們轟死,眼看著他身上的小蛇越來越少,連翹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喂,我不是打你,是看看你身上還有沒有蛇了哦。」連翹繼續拿著木棒在夜末身上拍拍打打,一眼不眨地盯著他衣服的動靜,唯恐裡面還藏著一條小蛇。
若是平常,連翹掄著木棒這般打他,夜末早就發作了,可是今日,他就像是一個木頭人般,不但目光渙散,還面無表情地任她又拍又打,似乎魂魄已經不在身上。
連翹看著正在與小蛇奮戰的玄狐幾人,心裡便來氣,若不是夜末百毒不侵,現在早就毒發身亡了,這還不算,他竟還要連累其他人涉入險境,真是不負責任!
「夜末,我們快下山吧,你若是想死有很多更好的辦法,我可以教你,但請你別連累其他人好嗎?」連翹想著只要讓夜末離開峰頂,玄狐他們便能全身而退,於是使勁拉著夜末欲往連蓮的那個方向去。
然夜末即使受到了極大的打擊,很久沒有吃過東西,也沒有喝過水,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連翹拉了他半天,也沒有讓他的腳邁動分毫。
「再不走我不管你啦。」連翹對他又推又打,狠話說了一大堆,卻仍舊打動不了他的心,連翹看著手心的火球,恨不得火球還有另一個功能——可以在不傷人的前提下將人轟出老遠,那樣的話,她就可以一掌把夜末轟到山下去了。
此刻血竭離他倆最近,連翹決定衝上去將血竭換下來,讓血竭強行將夜末背下山去,那麼效果也是一樣的,可是她不知道,這種方法血竭早已試過,當他們想將夜末強行扛下山去的時候,夜末會突然眼冒火光,像一頭暴怒的雄獅,拒絕他們接近。
「血……」連翹的話還沒有喊出,仰頭便看見幾條黃姑小蛇從樹枝上掛了下來,她連忙閃開一步,抬手朝它們轟了一掌。
剛避開了一劫,連翹便發現自己已經陷入了黃姑小蛇包圍圈中,玄狐看見連翹深陷其中,卻接近不了她,只好喊道:「連姑娘,趕緊離開這裡。」
連翹點頭,來不及應聲,便忙著轟死接近她的那些黃姑小蛇,過了許久,即使周圍黃姑小蛇的殘骸碎影愈來愈多,但總有不斷的鮮活小蛇前赴後繼地將他們包圍,吐著猩紅的舌芯,來勢洶洶。
「姐姐,姐姐……」唯獨連蓮與醜東西站著的地方仍是一片寧和,連蓮眼睛直直地看著連翹,淚水直流,卻強忍著沒有嗚咽出聲。
像是上次轟那些紅巨龍蜈蚣一般,連翹的體力越來越不支,內火愈來愈無力,她意識到自己恐怕是到了極限,腦袋開始昏沉,但她已經中過一次蛇毒,巫岱逸已經離開,她再不能讓毒蛇咬傷一次,好不容易找齊的藥引,她還要留著小命拿回去救人。
這樣想著,連翹咬緊牙關,左手狠狠地掐著自己的大腿,試圖用疼痛讓自己變得清醒,但沒過多久,她便站立不穩,全靠木棒支撐著自己,連求救的聲音也喊不出來。
驀地,她發現無論她怎麼屏足力氣,手心的火球卻再也發不出去,漸漸越變越小,直至消失,她反覆默念口訣,消失的內火卻再也沒有出現。
她用盡最後的力氣,拿著木棒將前方的黃姑小蛇往兩旁趕了趕,暫且趕走小蛇的同時,木棒上亦被幾條小蛇纏上,甩也甩不掉,在木棒上的小蛇爬上來咬她之前,她連忙將木棒丟棄,然後往前跑了幾步。
她原以為自己會不小心踩到幾條小蛇,然後被它們咬傷,卻沒想到順利地跑離了那些小蛇,站到了一個寸草不生的懸崖邊緣。
連翹不住喘著氣,她知道自己絕不能後退,後退便可能是萬丈深淵,她亦不能前行,前行便是匍匐滿地的黃姑小蛇,她就近撿了一根短短的木棒,然後繼續呼喚自己的內火,但內火卻再也不聽使喚。
正當連翹感覺自己再也站不住,欲坐到地上之時,不知從何處飛來一塊薄片狀的小石,重重地打在她的腳趾上,痛得她哎喲一聲,整個人一個趔趄,下意識地就用木棒支撐身體,哪知剛站穩,另一塊小石又飛了過來,這塊石頭的速度顯然比先前那快慢了許多,連翹有時間看見的同時,便跳起來避開,誰想雙腳再落地之時,剛好一半在地上,一半騰空。
「姐姐——」連蓮看見身子前後搖擺的連翹,哭著大喊一聲。
一個白色的身影棄靜還動,如離弦之箭朝著連翹飛奔而來,只是當他抱住連翹的同時,二人已經完全騰空於地,並迅速往下墜去。
狂風呼嘯,連翹在強大的壓力下漸漸控制不了自己的意識,閉眼前,看到夜末一張冷硬的臉定定地看著她,抱著她的力道緊上加緊,同時聽到高處傳來玄狐等人拚命的吶喊,以及女人的哭聲。
墜落,漸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