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巫岱逸試藥的神情,連翹雙眸無端濕潤模糊,彷彿回到了從前,每次她生病不肯吃藥的時候,沒有生病的李俊便會哄著她一起吃,若是藥片,他就啃掉一個極小的缺口,若是藥丸,他就拔開膠囊的帽子,倒出幾粒彩色小顆粒吞下,還要裝出一副正在享受美味的表情,鼓勵她乖乖吃下去……
「連翹姑娘,在想什麼?」巫岱逸看著連翹臉上帶著淡淡的微笑神遊,拿著剩下的藥丸在她唇上輕輕碰了碰。
連翹眨了眨眼,強迫自己回過神來,清醒地告訴自己,眼前的這個男人可不是李俊,他手中的藥丸很有可能是毒藥,好在他已經吃掉三分之一,為此她放心不少。
連翹正要張口吃掉剩下的藥丸,心裡突然萌生一個整他的念頭,對著他狡黠一笑道:「剩下的你也敢吃下去嗎?」
「當然。」巫岱逸從沒哄過人,今日卻決定將哄人的活兒做到極致,不成功誓不罷休,他將剩下的藥丸拋出一個優美的弧度,微笑著咀嚼了一會兒,像孩子似的朝連翹吐出一截被黑色汁液覆蓋的舌苔,露出魅惑人心的笑容。
連翹仍舊裝作一副不肯相信的模樣,道:「你願意把整個瓷瓶拿來讓我自己從中選一粒嗎?」
「有何不可?」巫岱逸大方地將整個瓷瓶給了連翹。
「可否借你手心一用?」聞言,巫岱逸慇勤地攤開他的手掌,連翹拔開瓶塞,將整瓷瓶的黑色藥丸全都倒至他的手心。
連翹睜大眼睛打量了半天,覺得所有藥丸並無顯著區別後,才從中揀出一粒,抬頭看著巫岱逸,再次挑釁道:「你敢不敢再吃一粒?」
「你敢餵我,我就敢吃。」巫岱逸好笑地看著連翹嫩白的小手以捏藥的姿勢定格在他的眼前。
「這有何難?」連翹慷慨地親手把藥丸塞進巫岱逸的嘴裡,藥丸入口的瞬間,巫岱逸有一種咬住她手指不放的衝動,但終是怕嚇到她,強忍住了這種瘋狂難控的念頭,但全身的血液卻因為她親手喂自己吃藥而奔騰不止,即使這是連翹不信任他之故。
同樣的問話與舉動連翹持續了多少次,巫岱逸便不厭其煩地配合了多少次,連翹想著過了這麼久他都沒有出現任何中毒反應,而且即使那是毒藥現在她也不怕他沒有解藥,這才慢吞吞地從所剩無幾的藥丸中揀起一粒扔進自己口中。
「怎麼這麼苦?」連翹從沒有吃過這麼苦的藥丸,整張小臉不由皺到一起,苦味漸漸瀰漫開來後,她不解地看著面前的男人,以前李俊陪她吃藥強裝不苦那是因為他疼愛她這個妹妹,但這素昧平生的男人剛才吃了那麼多粒苦至極致的藥丸,怎麼還能做出一副享受的表情?
「若早知會遇見連翹姑娘,我一定帶幾顆糖上山,實乃失策呀。」巫岱逸不無遺憾地歎息,儘管他不喜歡吃糖,但卻從來沒有像今天這般後悔過一件細微的小事。
「你喜歡吃苦的東西?」連翹仰著脖子天真地問道,這世上有些人擁有獨特的怪癖,她打心眼裡有興致。
「啊?」巫岱逸一臉茫然。
連翹剛想解釋什麼,突然感到身上的奇癢正在神奇地消失,她雀躍地一蹦三尺高,興高采烈地朝著玄狐跑去,高興道:「大師兄,我不癢了,不癢了!」
「真的?太好了。」玄狐終於露出舒坦的笑容,其餘幾人亦是如釋重負。
被突然拋下的巫岱逸有一種瞬間被冷落的感覺,他失落地看著不遠處活蹦亂跳的連翹,心裡像是被抽去了什麼。
他呷了呷嘴,突然感覺到口中的藥味苦澀連連,猛然清醒過來,望著手心裡只剩下三粒的藥丸,暗罵自己該死,他又沒有中毒,方才幹嗎吃掉那麼多解藥?若是下次中了其他毒該怎麼辦?他真是昏了頭。
連翹看了看仍處於昏迷狀態中的赤火王蛇,輕聲道:「大師兄,我們要等他們離開之後再走,還是等赤火王蛇醒了再走?」
一旁的夜百靈見她與玄狐耳鬢廝磨的模樣,心裡那些嫉妒不滿的情緒立刻死灰復燃,白了她一眼道:「你是被毒傻了吧?你想等赤火王蛇醒來,再讓它咬幾口?」
連翹亦翻了一個白眼還她道:「你才傻呢,假如赤火王蛇沒醒來我們就走,他們若是假裝離開,又偷偷回來,蛇膽豈不是被他們偷走了?」
玄狐沉默不語,夜百靈這回沒有反駁連翹,皺眉道:「的確要防他們一防。」
小藍聽見他們的談話,立即面露不滿道:「別狗眼看人低,我們主人可不是那樣的人。」
「我看他就是那樣的人。」夜百靈與連翹居然異口同聲地回了一句,話落便尷尬地對視一眼,然後即刻扭頭向對方不屑地冷哼一聲。
沒一會兒,夜百靈突然怒目瞪向小藍道:「你罵誰是狗眼?」
小藍得意地輕哼一聲道:「若你是人,別人是人是狗一眼便能望出,你現在這般問我,莫非你覺得自己不是人嗎?」
「小藍,休得無禮。」走近的巫岱逸輕喝了小藍一句道,「諸位大可放心,我既已經承諾不要蛇膽,便絕對不會再打赤火王蛇的主意,聚寶山上所有的赤火王蛇,我全部放棄。」
「主人,長老那邊如何交代?」小紫知道巫岱逸說到做到,不由提醒了他一句。
「放心,長老那邊我自有辦法。」巫岱逸倚頭輕道。
「那你們還不快走?」夜百靈不客氣地下了逐客令,她可不信任巫岱逸說的話,現在還是先趕走他們為好。
這時,玄狐突然道:「巫公子可是要繼續在聚寶山逗留?」
「不錯。」
「若是方便的話,可否與我們同行?彼此也好有個照應。」玄狐不卑不亢地說道,來者不善,即使他不想與他們同行,身為邪門大弟子,也必須這麼做。
「這主意不錯。」眉頭稍凝的巫岱逸即刻展眉一笑,他正在想找什麼理由與他們同行,對方居然主動開了口,他明知對方是在防備著他,卻也樂得心情舒暢,只因此行人中,有她。
夜百靈這回怎麼也想不通了,站出來反對道:「大師兄,我不同意!」
「同不同意沒你的份。」血竭無奈地笑了笑,將夜百靈硬拉至離眾人稍遠的地方,道,「四師妹,你是不是又忘了夜家世代守護聚寶山,守護的到底是什麼?」
夜百靈最恨血竭看不起她,仰頭道:「這我怎麼敢忘?我夜家世代守護聚寶山,一是盡可能地守護上山者不被聚寶山上的生物侵害,二是守護聚寶山上的一些珍稀物種不被有心之人殺害或掠奪。」
血竭滿意地點頭道:「答得很好,大師兄做事向來謹慎,他怎會傻到輕易相信這幾個素未謀面之人?他們若是好人,一起走便真能照應、保護他們,反之,他們功夫了得,若是還要打聚寶山珍惜物種的主意,我們人多勢眾,也好在眼皮底下及時阻止。」
聞言,夜百靈即刻開竅,看向不遠處的玄狐,嘖嘖讚歎道:「大師兄真是聰明呀。」
血竭重重敲了她的頭一下,道:「我想的和大師兄一樣,你怎麼不誇我聰明?」
「哼,你呀只不過排行老三,比起大師兄,還差兩級呢。」夜百靈朝血竭做了一個鬼臉,轉身就要跑開,背後黑下臉來的血竭一把攬住她的纖腰,將她整個人騰空倒立起來。
極致的尖叫聲、求饒聲響徹整個叢林間,夜百靈驕傲的形象在眾人面前土崩瓦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