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吹寒伸手抓住連翹不安分的手,防止她亂打,雖然臉上難掩尷尬,但還是極為溫柔地聳了聳背,輕聲道:「翹翹,到了,翹翹?」
「嗯?」連翹睜開眼後,順勢從他背上滑下,愣愣地看著面前那些正盯著自己瞧的陌生的臉,正在想該怎麼和他們打個招呼,突然瞥見山莊大門門匾上兩個書寫端正的大字——邪門。
「哈哈哈……」她捂著肚子大笑起來,轉向旁邊的男人道,「夜吹寒,原來你沒有騙人,這裡真有一個邪門啊?只是既是邪門,總該充滿邪氣的吧?我怎麼越看越正氣呢?哈哈哈……」
夜吹寒!她居然直呼師父為夜吹寒!眾弟子面面相覷。
「我當然不會騙你。」夜吹寒似已習慣聽她這般喚他,面不改色地解釋道,「我派並非你所想的邪門歪道,夜家世代守護聚寶山,自當有鎮邪辟穢的本事,取名邪門,寄望以邪制邪。」
「噢!」連翹這才將目光重新轉向他的弟子們,綻開一個天真可愛的笑臉道,「大家好,我姓連名翹,暫住邪門,還請大家多多關照。」
對於她的友好,眾弟子居然毫無反應,沒有一人面帶笑容,特別是其中三個女弟子,非常乾脆地直接對她怒目而視,充滿敵意。
「呵呵,」連翹不明所以,拉過一旁的連蓮介紹道,「這位是我的妹妹連蓮。」
「夜吹寒,你的徒弟都很不禮貌。」她挨近夜吹寒不滿地小聲嘀咕,定是他教導無方之故。
「這……」夜吹寒自然明白這些徒弟們其實並不冷漠,只是不太喜歡他風流成性,所以對他每次帶回來的女人都很排斥。
「翹翹,你猜他們當中哪個是我的兒子?我想你一定猜不出。」他湊近連翹的耳朵輕聲說道,既快速轉移了話題,又適當地挑起她的興趣。
「這還不簡單?」連翹白了他一眼,自信有加,若是他兒子,自然跟他長得有些相似,雖然五官不一定全部相同,但至少會有一處遺傳到他絕世的相貌。
儘管夜吹寒的所有弟子皆向她投來不善的眼神,她卻並未因此退縮,抿著小嘴走近他們,大膽無畏地直視他們的臉。
只是,她將他們來回看了兩遍,雖然其中不乏英俊的年輕男子,卻沒有一個長得與夜吹寒相似,她皺起眉頭,轉頭道:「你確定你兒子在其中嗎?」
「確定。」夜吹寒背著手,看著連翹像個小精靈似的穿梭於他的弟子當中,目光對上其中的夜末,好笑地挑了挑眉。
連翹又看了幾個來回,最後輕咳幾聲,指著其中的一個姑娘,大聲說道:「我猜她是你女兒夜百靈,對不對?」
因為那姑娘也有一雙光彩奪目的桃花眼,且在三個僅有的女弟子中,長得最為出挑。
被她指中的姑娘噘起小嘴,朝著夜吹寒不滿地輕哼一聲。
夜吹寒笑道:「她的確是百靈,不過翹翹,我好像沒有讓你猜哪個是我的女兒吧?」
「別急呀。」連翹雖心中沒底,卻也不肯認輸,看著夜吹寒戲謔的眼神,更加不服氣,掃了一遍所有男弟子,果斷地指向其中一個男子道,「就是他!」
「哈哈哈……」有幾個年紀稍小的弟子終於憋不住捧腹大笑起來,因為連翹指的,是他們當中長得最誇張的一個:一雙細細小小的鬥雞眼,雙眉像兩條粗肥的毛毛蟲,下巴尖尖,頭頂的發有些捲曲,呈雞窩狀,脖子粗長。
「翹翹,他是我第五個徒弟郁金,」夜吹寒有些挫敗地說道,「你從哪裡看出他與我有相像之處?」
連翹認不出他兒子,本就是故意找一個長得差勁的徒弟打擊他,此刻一本正經地說道:「誰說兒子長得一定要像爹?女兒像爹,兒子像娘很正常。」
「哈哈哈……」更多的弟子加入大笑的行列,連翹的意思不就是說,他們師父當年娶了一個極醜的女人嗎?
「呵呵,開個玩笑。」連翹趁著他們捧腹的時刻,一雙大眼睛滴溜溜地轉了一圈,發現除了三個女弟子外,只有三個男弟子臉上沒有露出一絲笑容,哪怕是隱忍著的。
而這三個年輕男子亦是眾弟子中長得最惹人注目的,一人臉上雲淡風輕,恍如遺世獨立、超脫塵世的仙人,一人英姿颯爽,似戰場上叱吒風雲的勇武將軍,還有一人,五官深刻,如精雕細琢而就,卻散發著一股拒人千里的冷氣。
連翹想著,她方才挑錯了人,又戲謔夜吹寒兒子的娘親長得難看,又有哪個兒子會笑得出來?所以,夜吹寒的兒子一定在三人之中。
只是,他們三人的相貌雖然屬於上上乘,卻找不出他們身上與夜吹寒哪怕有丁點相似的蛛絲馬跡。
看來她說的沒錯,夜吹寒的這個兒子一定長得像他娘。
她認真考慮一番,最後指著恍若仙人的那個年輕男子道:「人說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你的這些徒弟之中,就他長得最好,有資格做你兒子。」
其實是她覺得另外兩個年輕男子一個顯得太過剛硬,一個顯得太過陰森,與極具親和力的夜吹寒實在難有相同之處,而這個被她指中的男子,卻有一種與生俱來的溫和感,即使他面無笑容。
夜吹寒上前將手搭在那個五官深刻的年輕弟子的肩膀上,笑道:「翹翹,你又錯了,這位才是,那位是我的大徒弟玄狐。」
連翹猜錯了人,有些不好意思,辯解道:「你的兒子長得這麼普通,與你不是一個檔次,我猜錯亦是理所當然。」
話落,除了玄狐,所有弟子將同情的目光投向了夜末,然後又忿忿不平地看向連翹,這女子是什麼眼光,竟然說他們的二師兄長相普通?
「幹嗎瞪我?」連翹嘻嘻一笑,對著玄狐道,「你是我見過長得第二俊美的男人。」
「連姑娘過獎了。」玄狐淡淡一笑,靜靜地盯著她看,似若有所思。
「誰是第一?」夜吹寒微微一笑,自戀地問道。
「李俊。」連翹得意地翻了一個白眼給他,雖然她從沒有在李俊面前說過他長得好看,但是在這些古人面前,她當然要無條件地抬高自己的兄弟。
話落,眾弟子便發出一陣強烈的鄙夷之聲,他們雖不認識李俊,亦很少下山,但絕對不會相信,世上還有男子的相貌能排在他們師父或者大師兄、二師兄、三師兄之前。
夜吹寒見連翹與弟子之間的火味實在太濃,連忙將正想著怎麼反駁他們的連翹拉到一邊,在她耳邊說了一句話。
連翹聽了,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但還是乖乖跟著他走進了山莊,卻不時回頭朝著那些弟子做鬼臉。
空地上的徒弟們交頭接耳、議論紛紛,沒一會兒,跟蹤進莊的一個小徒弟氣喘吁吁地跑出來道:「他們匆匆進房了,可惜門窗關得很嚴實,我……我什麼也看不見。」
聞言,幾個男徒弟的臉上立刻露出心知肚明的尷尬之色,而三個女徒弟更是紅了臉,懊惱、憤恨、無奈、不解,師父從不在白天與女子在房裡鬼混,今日怎麼變得那麼猴急?
眾弟子一致認定,那個叫作連翹的女子一定不是盞省油的燈,所以他們應該盡早把她趕下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