黯神殤 作品相關 第二一七章 命若浮草
    這是天魔界下再正常不過的相互屠戮戰。在張黯然看來,大約就是不聽話的狗與聽話的狗相互撕咬的場面。張黯然盤在懸崖邊上收斂氣息,望著岸邊上兩邊的炮灰相互斬殺的情景,這般想道。

    在天神界,入界前未至神級便永世為奴。而在天魔界,雖已不可依靠修煉來提升修為。但在天魔的慫恿下,人人都學會了靠吞噬對方魂魄而提升修為的功法。這便是天魔界戰力旺盛的原因。但也同時是它虛弱的原因。

    想必是最初的最初,相互殘殺死的人太多了,如今才有了這明文規定吧:城鎮內未經允許不得廝殺,否則一律廢去修為棄入邊境之中。

    邊境?他當時下天魔界救鍾漢離時,所在的那村鎮,便是邊境了吧。血色廣場上,那與鍾漢離一同被施以凌遲之刑的犯人被下方飢餓無比的眾妖爭搶著吃的場景,至今歷歷在目。邊境,自然是很難受到制約的,若一個沒了修為的妖被拋棄在那裡,稍微動動腦子都知道是什麼下場。

    所以張黯然這才瞭然,為什麼這碣石鎮之中血腥之氣如此之淡,絲毫不如他記憶中的那般冷酷。天魔界存在已久,由上而下形成的強者生存的觀念,深深埋在了這一干底層的妖魔之中。岸邊的殺戮,便是那些低階的妖魔升階或者死去的刑場。

    這是一艘漂泊的賊船,上面呆著的都是從其餘妖的屍體中爬出來的幸運兒,在首領的組織下專門於各交通要道合法的殺人,進而在提升自己修為的同時也賺足了錢。要問這些妖魔為什麼對錢如此看重,原因只有一個:骨幣累積起來,可以換得獸丹。那是他們唯一跨入魔級的希望。

    雙方的家奴都拚殺得差不多,古家這邊畢竟老實安分的在城鎮裡呆的久了,卻沒想到在對方眼裡,自己不過是待宰的羔羊。不過半個時辰,古家一方帶來的上千家奴死了個七七八八。血布衣皺了皺眉,自己這一方算是以無心算有心,仍是輕易的被擊潰,甚至都無法逼出這海妖船上的高手。這於他來說,是極不划算的。但既然收了古家的俸祿,自己也不好退回去,轉過身來朝著包括張黯然在內的八人微微拱手便道:「麻煩諸位了。」略一點頭後,九道身影同時四散開去。

    海妖船的眾小兵們這一回殺得那叫一個痛快。自己過的可是刀口舔血的日子,本來在看到對方千餘人來勢洶洶時還有些緊張,但只略略試探,便看出了這些人的軟脊樑。殺起來那是再輕鬆不過。畢竟這麼大一片海域上,他們與其他海妖船的交戰從未停過。這些家奴,太弱了。

    此時已將這千餘不自量力的古家下人殺得差不多,但沒有一個人敢立即停下去吞噬未逃離的魂魄。在險境中培養出來的敏銳直覺告訴他們,危險來了。

    留下十餘人斷後,其他人疾速往近岸的海賊船上回撤,那裡頭的幾位當家的本事,可不是蓋的。

    「撲撲撲撲」疾速回撤的人剛前行至海面上不足一半的距離,數十道夾雜著綠色粘液的水柱便突兀衝出,空中躲閃不及的嘍囉慘叫一聲,便墜落海中。落水前那些沾上粘液的部位,已被溶出坑洞來!

    「有埋伏!」一名小頭躲過水柱,急急往海賊船飛去,海面下布著眾多水弩及暗衛,若還是這些家奴潛伏下去的話根本沒有活著的可能,但今日下方沒有傳來任何警示,那些噴出毒水的妖人,什麼時候鑽了下去?

    「撲撲撲撲」又是一陣連環的響聲,綠色的水柱突兀的出現在任何人的下方,片刻間又銷蝕了幾妖的性命。這些海賊多是二三階的妖物,卻也沒想到會這般輕易的死去。但估摸出了對方的攻擊方式,紛紛四散開來。而那些斷後的海賊見人伏擊,身後好些或者本身就是水妖出身的早已鑽入水中悄悄摸了過去,在他們的猜測中,偷襲他們的人只是得了某些厲害兵器的軟骨蝦米罷了。只是他們沒注意到,貼近他們腰腹的淺海礁石之中,一雙小小的眼睛閃著嗜血的紅光。

    「喀嚓,卡嚓卡嚓!」水中並無太大的聲響,但兩隻長至二十米的巨螯張開再落下時,帶出蓬勃的水花後,便冒出了十幾具屍身來!海賊們本就不足兩百,被這突然的攻擊後,人數瞬間銳減。那些將死未死苟延殘喘的海賊們呻吟著呼喊船上的當家們求救,最後卻仍是無力拍打著海水,浮出了被斬得猙獰的屍身。

    這當家倒還算沉得住氣。張黯然心中暗道,跨岸而來的自然是船上實力一般妖,而真正有殺傷力的海賊們卻在當家的佈置下潛伏於船內各處,隨時暴起而擊,而不是口中高喊著江湖義氣,看著兄弟受傷便大刀闊斧的衝出怒吼。

    江湖義氣?若不想成為敵人口中的食物,那便不要再做這些講究。畢竟,這裡是天魔界,而不是江湖。

    海妖船的打頭眾海賊在殺戮陀螺及巨螯龐天肆意的殺戮中消滅殆盡,但船上仍未有任何聲響傳出。張口盤旋於高空之上,敏銳的注視著船上的一切,同時傳音於眾人,隨時準備發起命令。那四名張黯然不屑於記名字的人手中持箭埋伏於各處礁石或海底之中,鋒銳的箭頭鎖定住船上的每一處,只要起了異動,他們的箭便會在眨眼的功夫貫穿對方的身體。

    但出乎意料的是,整艘船上,仍是沒有任何反應。這船塗抹過特殊的材料,眾人的魔識都無法滲入其中,甲板之上更是無人。血布衣遲疑了一番,讓高空盤旋的張口緩緩靠近這海妖船,以他的鳥眼看個清楚。

    這種受眾人托付的感覺自然是好得不得了。張口乃是半人半鳥,智商不高,因而喜滋滋的依言靠近,想憑借自己的肉眼自那甲板之中的空隙,看穿這船內部的埋伏。

    咦?這梔桿怎麼是空心的?張口一直努力的搜尋著蛛絲馬跡,但目光掠過時,仍是被這不過手腕粗的掛帆桿奇怪的黑孔顯出了懷疑。

    他目力疾運,卻只來得及看到這空心梔桿中那凝集的魔氣。

    「呲」黑芒在空中不過停留了一秒,張口那不大不小的腦袋如西瓜一般砰的一聲碎裂開來,這五階的天生弱智兒童,甚至沒來得及大聲哀號,便自空中打著轉兒墜了下來。隨即這沉寂的海面如沸騰了一般,無數暗流自海妖船下湧動而出,有如沉默的鯊魚。

    「呲呲呲呲」數道箭影略顯慌亂的飛射出來,潛伏在海中的兩名箭手,便這麼沒了聲息。他們做夢也想不到,自己隱藏得如此之深,敵人卻是早已預知他的存在一般,甫一進攻便串至了他的身前!被出賣了!

    兩名箭手只來得及相出這個事實,腦袋上便裂開了一處血洞,這五階的強者,隱藏之術乃是這城鎮第一,但防護卻弱得不堪一擊。襲擊他們的,是張黯然在五獄塔中畏懼不已的黑色箭魚!

    殺戮陀螺憑藉著自己腦袋上排泄物一般的螺殼縮回身體,巨矛一般刺穿眼前一名又一名的海賊精銳,同時不停的釋放出毒液浸潤四周,殺得歡快不已。巨螯龐天一身硬甲亦根本不畏懼這些個蝦兵小將,巨螯一砸一合,便總能聽到脊椎骨碎裂時在水中發出的咕嚕悶響。血布衣與張黯然躲在海邊礁石附近,只看見那甲板門微微開出一條縫來,便化為閃電疾撲而去。隱藏在沙坑之中的其餘兩名箭手亦張滿了弓,隨時做好刺穿對方身體的準備。他們四人自稱血點四箭,乃是天魔殿下某個門派圈養來供有斷袖之癖的魔享用的下人,平日裡耍箭穿針總能得到那些男人的誇讚,便自以為天魔界之中,天魔以下便是他們的天下。不知被血布衣許下了什麼好果子,自己也想著出來實戰一番見見世面,便這麼糊里糊塗的跟著血布衣出來。卻沒想到還未真個見著敵人,便折了兩人,他們知道私自出來,那位魔自然是不管的,此時若想要活著離開,也只有保證這次行動的勝利了。

    血布衣六階功力確實不是蓋的,他等待這門的打開並非為了進去方便,而是要確定這一夥賊子認為甲板無險了。殺戮陀螺和龐天在水下殺得歡快,這一夥未潛伏在船底的東西不得不由甲板跑出。畢竟這船做得堅硬無比,早在進行反擊之前他便得了情報:由船上入海中,只能從甲板出來!

    「砰!」未見他有何動作,只一靠近,那門邊爆出一陣轟響順暢的砸了進去,然而意料中內裡骨骼破碎以及哀嚎的聲音卻未傳來,血布衣還未來得及驚訝,門軸之後一根長矛便刺中了他的胸口!張黯然故意落下半拍,在這長矛橫貫而出之時便一掌橫拍,將那黑粗的矛身擊得粉碎,同時雙腳點地,另一隻手即化為爪,對著那藏於陰影中的海賊直抓了過去。與這海賊拚殺了起來。

    被張黯然擊碎矛身,這矛尖只在血布衣的身上停留了片刻便發出一陣火星輕易的彈開,看著被海賊引入這船內的張黯然,他心中升起了淡淡的困惑:如果自己與張黯然互換,自己肯定會趁著這一矛去勢未盡之時對那海賊狠下殺手,而不會為了救身邊之人平白浪費了這次機會。這人,似乎與普通的妖魔不太一樣?

    微微搖頭,他身形一晃追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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