黯神殤 作品相關 第二百零五章 囚魂
    荊禪說得沒錯。張黯然隱藏著的最後一招棋,便是於胡禪寺內的其餘執事率領而至的大羅軍。若此戰無任何勝算,胡禪寺餘僧自然固守本寺廟。此時天魔軍銳氣已盡,張黯然的傳令下,淨衡執事率寺中所有四階以上僧人從天魔軍後方疾行突入,徹底毀去天魔軍於人間界的根基。原本被這滔天的魔氣阻隔著的海水奔湧而下,將一切的一切都掩藏在深深的海底,巨大的黑色天幕也終於消散。

    此一役大羅軍損去淨璣、淨石二僧,淨光被三名八階妖伏擊,將此三妖殺死後自身肉身也破滅,殘餘佛魂遁入玄若主島之中,與淨權一道休養。玄若仙人之中祈雲仙尊、長生仙尊、太和仙尊、三清仙尊身死,乾坤仙尊慘遭閹割後登天為奴,芷水仙尊則是為了指引眾仙回歸玄若島之路,以及身魂獻祭,化石沉海。全島仙人碎玉為奴者以數千計,身死者以數萬計,大羅軍眾僧亦傷亡過萬,可謂損失慘重。

    雖將天魔軍打退回去,但只要未感受到四聖獸的甦醒,張黯然便一刻也不敢懈怠。前來援救的大羅軍全權交由淨衡負責,在玉凌霄及葉修的協調下,與餘下的眾仙一道固守玄若主島。

    此番與小隼、緣靈再相見,眾人自是欣喜異常,碧瞳血龍在洛芳的高超醫術救治之下,已然恢復了神智,但短期之內無法運功分體,亦只得老老實實待在帳中療養。張黯然將小隼及緣靈帶來與眾人相認,同時這才將碧瞳血龍之事述與眾人,幾人許久不見,自是生出許多感慨來,但張黯然如此瞭解自家兄弟,又怎看不出阮武眼中的憂傷?安慰了眾人幾句,張黯然便自帳中退將出來,無論如何,他也要將蕭楚憐的遺骸尋到,否則他還如何能面對二弟?

    放眼可見的均是靜坐自療的仙人,他們的仙器大多破敗不堪,但人人眼中都透出一絲喜色。所謂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這些經歷過血與火的歷練的仙人,已然對自己所修煉的功法有了進一步的認識,修為突飛猛進。玉凌霄也大開六殿寶藏之門,最大限度的提供眾人所需。

    六支巨筆已然不見,中央廣場那墨硯也沉入地表消失不見。林家兄弟的雕像仍是懸浮於空中,虔誠的跪拜著。張黯然最大限度的擴大神識,在島上一遍又一遍的探尋,卻仍是找不到一絲線索。六筆巨神乃是墨跡天成,但他們巨大的身軀仍是需要核心操控才對。第一時間,他努力的回想起蕭楚憐召喚六筆巨神的情形來。

    六支巨筆與蕭楚憐同時被黑白力量包裹起來,同時蕭楚憐的血液亦自她白皙的手腕中穿出,最後化為一個巨大的混沌雲團,然後六筆巨神方才破雲而出。雲團也隨之散去。卻也不見了蕭楚憐的身影。莫非她真個融入了六筆巨神之中消失不見了?馬良既修成神身,斷然不會這般要求自己友人的子嗣如此犧牲。

    張黯然心中想著,將所有可能的地方再次探尋了一遍。最後,他想到了一個唯一可能的地方:玄武秘境。

    那是張黯然唯一可以與玄武交流的地方,同時也是最安全的地方。想來馬良在登神之時,都或多或少會看出玄若島的端倪,亦或者他早就與玄武有過交流,方才可能構築這天幕畫陣。畢竟神與仙一字之差,相差的實力也是天壤之別,若不實現做足了準備,這天幕畫陣又怎可能布下?此時天空海底都被他一點點的探尋,皆無任何結果,張黯然抱著最後一絲希望默唸咒令,化為一道光華消失於原地。

    一陣混沌過後,張黯然緩緩睜開了眼睛。然而眼前的景象卻是令他大吃一驚。原本隨處盛開的仙藥靈草彷彿遭受過巨大的劫難一般枯萎不堪。那潔白大片的花瓣也紛紛消失不見,只露出黑色的泥土。凝實為液體一般的元素之氣也消散了許多,而原來玄武分身的腦袋所鑲嵌在的位置,本來被籐蔓所環繞,此時也只露出一個巨大的溶洞出來。

    這是怎麼回事?張黯然心中疑惑,玄武秘境乃是由玄武守護的聖地一般的世界,應該不受外界的影響才是。然而此時卻如此破敗,令人生出一種蕭索之感。莫非玄武聖獸在此次仙妖之戰中也受到了波及,且因為陷入了沉眠而無法保護這一處秘境?

    「玄武前輩?玄武前輩?」大聲呼喚無果後,張黯然散出神識,抱著最後一絲希望細細探尋著玄武秘境的每一處位置,然而仍是一無所獲。只在玄武分身形成的溶洞之中,卻產生了一股無形的力量,隔絕了他的探視。

    會在裡面嗎?站立於溶洞前,張黯然猶豫了片刻,便一步踏了進去。

    溶洞內並不像張黯然想像的那麼凶險,那股力量在觸碰到張黯然的身體後,似乎對他的玄武金身中流淌著的氣息感到親切無比,不僅不再阻礙,反而帶著些許的喜悅一般將他一點點往溶洞內迎去。

    這畢竟是他從未涉及過的秘境,想起之前在朱雀聖界,張黯然知道每尊聖獸所守護的地方都不是可以隨意探尋的,現在玄武既然處於休眠之中,更可能在自己守護之地設下禁制,就如同人睡覺時鎖上門一般。他九階仙面對聖獸依舊是遙不可及,若是不慎觸碰了玄武的禁制,自己身死其中的話那就真叫一個死不瞑目了。此時他小心翼翼的觀察著周圍,注意著每一處可能的陷阱。

    溶洞內產生許多橫七豎八的分支,每個分支都是一般大小,洞穴光滑濕潤,完全不同於一般的溶洞。元素的濃度比外界高了不少,且越往裡走便越覺龐大。張黯然的神識化為萬千絲線往前探去,最大限度的避免繞彎,但這洞穴實在太過巨大,他每至一個分支都要停下來仔細的分辨。就這般走走停停持續了三個時辰,張黯然心中一震,整個人差點要高興得狂歡起來:他的神識探索到了蕭楚憐的氣息,雖然虛弱至極,但畢竟沒有真個死去!

    狂喜之下張黯然再無法自持,順著神識的指引,他如泥鰍一般在這錯綜複雜的溶洞中飛速穿梭,直奔蕭楚憐而去。

    「小子,停下來。」一個略微尖利的聲音突兀的傳入腦海之中,張黯然整個人一窒,便如撞上一堵透明的牆一般硬生生被彈得倒飛而去。張黯然心中一緊,迅速的止住身形,整個身形隨時待命,這聲音並無玄武聖獸那般的沉穩,反而透出一股冰冷的感覺。

    「未知前輩何人,為何攔我去路?」等了片刻不見有人襲擊,張黯然謹慎的問道。

    「你身上有著與我一般的氣息,你說我是何人?」那聲音並不現身,淡然的反問道。

    「玄武前輩?」張黯然全身的肌肉繃得更緊,他心中警惕已至極點。

    「呵呵,你也不必緊張。更不必懷疑我的身份。」見張黯然這般,那聲音竟是忍不住笑起來道:「我確實是玄武分身,而且你玄武金身的形成過程我也看了個清楚。你可知玄武乃是龜與蛇之結合體?我,便是那蛇身的意識。」

    見張黯然仍未肯放鬆警惕,那聲音也不惱怒,繼續道:「本來我只當你是好奇心起進來看看就走。但現在你想要去的地方對我產生了威脅。這裡不是你可以觸碰到的地方,你還是快些離去吧。」

    「若真是玄武前輩,那可否告知我不能進去的理由?」張黯然警惕之色盡顯:「方纔我感受到一個人的氣息,我正是為她而來。如果前輩真要將我拒之其外,還望前輩能給我一個解釋。」

    「哦,裡面的女子你認識?」那聲音遲疑了一陣,才開口問道。

    「不瞞前輩,她正是吾二弟之妻。二弟此時負傷甚重,我知他掛念其妻,便想盡己所能。」張黯然見對方語氣略有鬆動,也不由恭敬了些道。

    「你這個兄弟倒也算是癡情。」那聲音緩和了許多,道:「既然如此,想必裡面那女子的情況你也該知道個大概了吧。」一條淡淡的紫色蛇影出現在張黯然眼前,那凌烈的寒氣讓張黯然毛孔倒豎,但同時心中也輕鬆了許多,擁有如此強悍的實力,若真是要對張黯然不利的話,他此刻只怕已變成一具死屍了。況且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竟與自己的玄武之體產生了親切的共鳴,猶如孩子見到了父親一般發出愉悅的迴響。

    將全身的攻勢收束,張黯然恭敬道:「我二弟妹為了拯救島上的仙人,繼承了蕭氏家族的血脈召出六筆巨神據其言,乃是捨生之法。因此才」

    「若是單單捨去生命的話也就不必如此麻煩了。」蛇影歎了口氣道:「玄武蛇龜共體,現在你也該相信我的身份。既然你肯冒著風險來到此地,我也不至於如此的見外。實話跟你說吧,六筆巨神雖是以神筆為脊樑附身進入入人間,但需要的不僅是蕭氏家族自願奉獻出來的鮮血,還有其魂魄。」

    「魂魄?」張黯然只覺被一桶冷水從頭澆透了般,禁不住重複道。

    「人有三魂七魄,這乃天之定數。」蛇影也不答他,道:「請神代價何其艱難,若只獻祭性命的話,她大可重入輪迴再行潛修。她乃是為了人間大善而死,畫神馬良自然不會虧待於她。但此時獻祭的乃是她七魄之六,贈與六神饗用。畫神祇得懇求我等,若是真個遭此劫難,便暫行將她三魂七魄暫囚於玄武秘境,待得畫神與那六筆巨神更換祭品或條件,再將其釋放回人間。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你是說,現在將她囚禁於此,乃是權宜之計麼?」張黯然心中燃起些希望道。

    「那也要看畫神馬良能做到什麼程度了。」玄武蛇影望著他道:「仙人之間的約定不可輕易破壞,這就相當於神威不可輕侮。若六筆巨神拒絕其餘的條件並派出分身來此要人,我亦不得不同意。我知道你們的心思。想要早些讓這對苦命鴛鴦重見,但此時那女子確實虛弱至極,且為防止六筆巨神將她尋著,我已以陣法將她的魂魄隔絕於人間。至少此時她絕不可離開此地,否則即便是我,也無力回天了。」說罷他的眼神看向張黯然,見到他眉間微凝,沉思了一番後道:「這女子對你二弟用情極深,我自會游離於二人夢中略作提醒,使她二人安下心來,你也好心安,不必擔心此地太多。我的本體已陷入沉睡,我也是奉本體之諾與六筆巨神開啟之時方才甦醒,此時仍需靜養。你先回去吧,切記,不可將此秘密告訴任何人。否則會殃及你的親人。」

    「晚輩定會守口如瓶。」張黯然的雙眼透過重重疊疊的岔道,只見黃金琥珀一般的冰石之中,蕭楚憐帶著獻祭前一刻的姿態,閉上眼睛沉眠其中,四周個茂盛的籐蔓將這冰石牢牢包裹,往其中緩緩的輸送著力量。她的魂魄只怕在獻祭時早已相互割裂開來,即使成功與六筆巨神達成協議回收魂魄,她也要經歷漫長的時光方才可能再次回到阮武的懷抱。這樣一個柔弱的女子,令張黯然肅然起敬。

    「二弟妹,請放心,你所要守護的島嶼及愛人,我都會誓死保護!」再次朝著玄武一拜,張黯然默唸咒令,回到了玄若主島之中。

    回到碧眼血龍休養的軍帳中,洛芳已累得趴在床邊睡著,然而此時的帳中卻不見了血龍的蹤跡,葉修想必是與緣靈和小隼視察軍隊去了。想來應該是血龍恢復了些許傷勢,想要出去走走吧。

    這般安慰著自己,張黯然飛出帳中正要去尋找,腦海中卻傳來了一個令他為之色變的聲音:「小子,好久不見,來水若島聚聚如何?對了,你在找那碧瞳血龍嗎?我正在幫他們療傷呢」

    「卑鄙!」張黯然顧不上驚訝,掉頭閃電般飛射過去。那股奇特的聲音,他只在天魔界邊界守衛之中聽聞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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