黯神殤 作品相關 第二百零四章 鳶尾花
    「伊人淺唱,更飲此愁。素衣裹雪,凌不勝寒。」

    虛弱的張黯然,勉強睜開的雙眼所見,就如他心中所想。碧眼血龍想要再次凝出綠色生命之蛹,卻被張黯然伸出手來制止。他緊張的注視著戰局,這分明是自困禽天獄飛出的仙禽,此時卻可飛來玄若島,他雖看不出可疑之處,但知天魔軍的招數實在太多,在確定任何事實之前他都不會再盲目相信,且那自天空中閃現的紫色巨臉,也仍有可能對他們造成威脅。

    空中那名女子隔著遙遠的距離似乎都可感受到張黯然的凝視,下一刻竟脫離了戰場,乘著巨鳥朝他疾速飛來,那速度,即使與碧眼血龍相比亦不過一線之差!

    「後退!」此時身心俱疲的張黯然哪還敢再次冒險?不由分說便讓血龍將他往後拖拽,然而血龍卻靜立不動,磨盤大的龍頭轉向張黯然帶著些許激動道:「大哥,那是你的小師妹啊!」

    「張大哥!」這一耽擱,巨鳥就落在他的面前,女子跳將下來便不由分說的撲過去將張黯然鋼鐵一般的胸膛緊緊的摟住,鳶尾花一般的芳香滲入張黯然的鼻內,張黯然還流淌著血的胸口感受著兩團溫軟綿熱,一時竟說不出話來!這,不正是他藏在心中卻仍是一直掛念著的緣靈嗎?她的面容比之之前,發生了巨大的改變,猶如未經雕琢的美玉經受了上天的洗禮後瑩潤自然,將一身的塵俗之氣都盡數脫去,於世間驕傲的展示創世神的傑作。眉腳細軟,目若冷月,絲綢般嫩滑的肌膚滲出絲絲香氣,她就這麼緊緊的抱著張黯然,任他身上流淌著的血將自己的素衣染紅。

    「緣靈?」抓著她的肩膀輕輕推開,張黯然將她仔細看了一遍,方才猶疑道。

    「是我~張大哥,都怪我們來晚了」緣靈方要收拾起心情,但一看到張黯然遍佈血洞的身體,眼淚又禁不住嘩啦啦的流了下來。

    「好啦別哭了。我這不是沒事麼?」張黯然柔聲勸著她,勉力抬起手來將她的眼淚擦去道:「修煉越是純淨,其越能將人提升至極致,想不到這麼多年過去了,我都差點認不出你了呢。」

    「不管緣靈怎麼變,你永遠是緣靈的張大哥」緣靈聽得羞澀又帶著些許甜蜜,方想伸出手來觸摸張黯然的臉,卻聽得一陣稚嫩的「咳咳」聲,禁不住羞得俏臉一紅,忙站起身來,轉身佯裝嗔怒的朝那白色巨鳥看去。張黯然淡淡一笑,支撐住自己的身體緩緩站了起來,這才仔細打量那巨大的白鳥,它收束的羽翼之中摻雜著一抹金色,那不大的眼睛滴溜溜直轉,想要看張黯然卻又固執的微瞇眼睛望向別處,一副氣呼呼的樣子。

    「嘿嘿,小隼,剛見到老爹就是這副表情,你是不是想鬆一下筋骨了呀?」張黯然呵呵笑著,閃身過去將這巨鳥的脖子抱在了懷裡。

    「爸爸」小隼哪想到張黯然早已認出了它,感受著張黯然結實的胸膛中承載著的痛苦與思念,小隼再也不想強撐,白光一閃,化為一個白葫蘆一般的胖娃娃,伸出肉乎乎的小手將張黯然的脖子摟得嚴嚴實實,嗚嗚的哭了起來:「老爸你也太不厚道了,見到兒子怎麼說也要先打聲招呼啊嗚嗚嗚我都以為你把我給忘了呢」

    「呃」張黯然聽這胖小子哭起來原來是為了這個,不由老臉一紅道:「女孩子比較需要安慰嘛,你瞧緣靈姐姐剛才哭得淚人兒一般,如果我不先照顧她,也不知她要哭成什麼樣兒呢」小隼聽罷只瞬間便破涕為笑,爬上張黯然的脖頸騎在他的肩膀上再也不肯下來,彷彿這裡是他久違的寶座一般。張黯然只能苦歎著小孩的心性善變,任其自然了。

    「緣靈啊,你們是怎麼從困禽天獄中出來的,又是怎獲知我們這裡的情況前來救援?」見上空的局勢有了明顯的扭轉,下方的天魔軍受到來自仙禽的壓制亦開始潰敗,而那秦嶺雖然未知生死,但可以肯定的是他無法對目前的局勢再造成威脅,張黯然微微鬆了口氣問道。

    「嗯。」緣靈似還沉浸在方才激動得忘乎所以的舉動之中,經張黯然這一問這才回過神來應了一聲,整理了一番情緒後道:「你們離開後的這些日子,我與小隼在羽天境之中苦心修煉,在荊禪前輩的悉心指導下,我們都突破至仙級,這期間人間發生的一切事宜我們都未曾知曉,直道那一天,整個羽天境都沸騰了起來」

    緣靈所說的那令人轟動的事竟是女媧神現,那荊禪與眾禽當然是虔心俯首,不知這造物之神有何指示。然而這女媧僅僅停留了短暫的一瞬,懇求眾禽前往玄若島救助先人們之後,便留下一個巨大的藍白色光圈後消失不見。而荊禪才將玄若島遭襲一事告知一直蒙在鼓裡的小隼及緣靈。這藍白色的光圈乃是女媧殘影形成,荊禪等穿越這光圈後果真逃脫了束縛,便順著玄若島的方向疾馳而來,才趕上了救助。張黯然細細的聽著,思緒卻是越發的混亂起來。羽天境本來不僅受眾神欺凌,同時也備受妖魔的恫嚇,無論怎麼說都應該保持中立的立場。此時僅僅女媧神現便可令這羽天境的長者摒棄前嫌前來救助嗎?

    緣靈說著說著,她的目光轉向了張黯然身後盤著身體閉著眼睛休養生息的碧眼血龍,不由疑惑的看向張黯然:「我一直以為這小龍是張大哥你新的坐騎,為何此刻我卻從它身上感覺到了熟悉的氣息?」

    騎在張黯然肩膀上的小隼也奶聲奶氣道:「爸爸,我也在它的身上感覺到了小蟲的氣息,還有二伯伯三伯伯的氣息,這是怎麼一回事啊?」說罷他小腿踩在張黯然的肩膀上,大有跳上血龍的腦袋之勢。張黯然知碧眼血龍已然將己身的潛力透支,此時不可亂動其肉身,忙拉住小蟲道:「此事之後再說,現在的局勢尚未穩定下來,緣靈你們的實力仍是太弱,不可輕易離陣。現在我已負重傷,短時間內無法應付強大的攻勢,小隼,你先將我們送往洛芳嬸嬸那處,我和它都需要治療。」

    「嗯。」小隼乖巧的點點頭跳將起來,身形瞬間變大,馱著緣靈張黯然及血龍撲騰至空中,閃電般飛向三軍後營。

    羽天境眾禽的到來,完全將局勢扭轉開來,然而玄若軍玄義軍亦死的死,傷的傷,很難再有作為。大羅軍眾僧抽回了部分梵天僧誦讀著佛經,一點點治癒著周圍的人們。洛芳原本梳理自然的秀髮此時早已凌亂不已,抓緊著每分每秒救治每一位有著生存希望的僧人或仙人,由於太過專注,以致於小隼停在了她的身側她才驚叫一聲回頭看去。

    在小隼的背上時,張黯然仔細探查過血龍的身體,這才發現了嚴重。直至看到緣靈飛來之後,血龍就一直不吭聲,張黯然的身體十分虛弱一時間也以為碧眼血龍只是在抓緊時間治癒傷口,因而未曾細看,然此時檢查血龍的身體,他才意識到自己是多麼的不稱職。那環殺式爆發出來的力量遠遠超過了環空式,即便他與血龍制定作戰計劃時千叮萬囑不要被其傷害,血龍的下腹還是出現了一個駭人的傷痕,這就如同被人以匕首插入傷口之中疾速旋轉而導致的畸形血槽,其中蘊含著的恐怖的絞殺之力直接將它的脊椎都戳開一個小小的洞。而血龍還以這殘斷之軀凝盡全力將張黯然擊出直刺秦嶺,血龍本來就受傷的椎骨便裂開一道長得駭人的裂縫。短暫的支撐後,它再也支撐不住,陷入了休眠之中。

    此時已來不及解釋什麼,張黯然以元素將血龍自小隼背上輕輕放下,便焦急的朝洛芳道:「三弟妹,你快快將它安置下來,詳細的事接下來再說。」

    「嗯。」洛芳看到滿身血孔的張黯然如此焦急的要她治癒這條從未見過的龍,也知道時間緊迫,忙招人過來將血龍送入帳中,急急跟了進去。張黯然神色肅然,此時也盤膝於地,抓緊著每分每秒恢復體力。

    「爸爸,我想去見一見媽媽」見張黯然神色肅穆的守在帳外,小隼試探著問道。

    「不行!外面太危險了,現在爸爸走不開。」張黯然不敢入帳,他害怕自己忍不住告訴洛芳真相後洛芳會心理失控而犯下不可彌補的錯誤。但他也不敢走開,勉力催動著神識緊張的關注著裡面的一舉一動,他答應過二女,無論如何要保全二人的性命。這一體二魂已然罕見至極,此時的碧眼血龍更是二體三魂,若是有什麼閃失,他絕對不會原諒自己。葉修是他的髮妻,他的心中當然百般掛念,但這兄弟的性命,他卻是無論如何都放心不下。

    小隼本還想著偷偷前去,但看到張黯然那肅然的表情,也只得小小吐了舌頭,便老老實實的跑進緣靈的懷裡。緣靈此時還未與洛芳相認,此時更是不能進去擾亂洛芳的心思,在張黯然的示意下,她帶著小隼幫著其他的傷員細心的治療起來。

    時間一點點過去,天魔軍在眾禽的擊殺下損失慘重,退入了無邊的黑暗之中。此時三軍早已無力再戰,羽天境眾禽也不敢貿然進入那無邊的黑暗,只得暫時回退。洛芳暫時止住了血龍的傷勢,張黯然令全軍將負傷的仙僧避入已無任何防禦的玄若主島之中借助濃厚的元素之力加速恢復,又再次確認血龍無礙之後,才去將葉修與玉凌霄尋來,由緣靈帶及小隼帶路,往仙禽所在的位置飛去。

    葉修此役無大礙,但身上也有不少負傷。她卻絲毫沒有責怪張黯然的意思,夫妻之間,僅一個眼神,便可讓彼此明白了一切。此時礙於玉凌霄在身側,也不好太過親暱,葉修輕輕握住張黯然的手會心一笑,便輕輕的依在他壯實的胸口上。緣靈心中沒來由的一痛,下意識的別過臉去。

    有了緣靈及小隼帶路,一路順利的見到了荊禪。數十年不見,荊禪半透明的身體更顯光華。它修長的脖頸上那高傲的雙眼此時也蒙上了一絲疲憊,想來那黑色巨龍也並非易與之輩。

    「荊禪前輩,晚輩張黯然特來拜謝,代表玄若島眾仙僧多謝羽天境眾仙禽救島之恩。」張黯然一上前來便跪了下去,磕了三個響頭。其餘幾人也跟著跪拜了下去。

    「起來吧。」荊禪晶瑩的羽翼一揮,一股風一般輕靈的力量便將張黯然包裹了起來,然後四散開來。張黯然心中驚訝莫名,這力量並非他所熟知的,但這麼一瞬間,便將他體內的傷勢恢復了不少。被這力量托著站了起來。荊禪又道:「我等也是應了天神之命前來相助,得到了應得的恩惠,你也不必太過記掛。況且此時非劫後餘生的慶幸之時,爾等仍未脫離險境,此時還談不上感恩。」

    「前輩教訓得是。」張黯然恭敬道。天魔軍雖然被擊潰,但這漫天的黑幕卻仍未有消散的跡象。當務之急是要最大限度的恢復全島實力,再將那些殘餘的天魔軍一舉剿滅。而這天黑色天幕,也許就應該自行消散了吧。

    「我知道你在想些什麼。」荊禪淡淡道:「天神界與天魔界之間的角逐,我族本無意加入,但事已至此也由不得我等。天神交待於我的任務我族已然完成,即刻便會啟程回去。張黯然,我只提醒你一句,永遠不要憐憫你的敵人。」

    「前輩,你這就是要走了嗎?」張黯然點點頭將這句教誨記在心中,但又聽到荊禪所言它們即將離開,不由失聲道。

    「天魔界的餘孽已無法對爾等構成威脅了。我仙禽一族目力長遠,早已知曉你的部屬,小隼與緣靈這些年的陪伴,我已將他們視為己出,此次重新托付於你,望你莫要辜負於我。」荊禪的語氣變得柔和了些許,張黯然也知此時不可強留,玄若島百廢待新,也卻無甚可招待眾仙禽的,也只得說些一拜再拜。緣靈及小隼撲上前來一番告別之後,荊禪率著眾禽往天空飛去。隱約中,張黯然聽聞空中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主人,待我學成之後,再前來相助!」張黯然朝著天空微微一笑,他知道,這粗獷的聲音,正是那個張黯然贈名的黑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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