黯神殤 作品相關 第二百零六章 化魔
    失去了海市蜃樓及天幕畫陣的守護,主島與分島之間不過瞬息的距離。張黯然的身影出現在離火島時,他第一時間感應到了碧瞳血龍的氣息波動,除此之外他探尋不到任何黑暗的氣息,唯獨可以肯定的是,他肯定隱匿在附近。從血龍散發出來的魂力波動可知他此時的靈魂十分之不穩定,遠遠比張黯然預想的要嚴重得多。即便那邊界守衛布下了天羅地網,他也要將血龍找到並最大限度的進行救治。

    血龍的氣息自斷裂的劍閣峰半山腰傳出,魔心常龍自其中逃離後在這片土地上留下的痕跡仍歷歷在目,那附著咒印的鐵索早已碎成齏粉,大塊的山石與被連帶拔出的植物露出了根須,僅僅憑藉著殘存的元素靈氣苟延殘喘,枯萎得發黃的葉子以及扭曲乾涸的枝幹令人感到不寒而慄。張黯然的面前,碧瞳血龍盤旋著的身體上爬滿了籐蔓,這些飢不擇食的植物不停的延伸出自己暴露出來的根須想要鑽進血龍的皮肉之內,而昏迷不醒的血龍依靠著自身的防衛意識屢屢將根須燒燬。但植物似是嗜血了一般即使折損了無數次的根須,仍是不知疲倦的想要扎入它的體內,同時葉脈緩緩升起絲絲血線,詭異至極。一個衣著襤褸滿身污垢的枯瘦老者披頭散髮坐在血龍身前,黑白相間的長劍嵌入山石之中,那雙眼睛透過骯髒的頭髮注視著張黯然,神色之間,竟是一種令人捉摸不透的寒冷。

    「呂火前輩?」張黯然身形一震,嘗試著叫道。

    「呵呵,你還肯叫我前輩麼?」呂火緩緩抬起頭來,注視著他,卻是淡淡的笑了起來:「當年被我打得屁股發紅的毛頭小子,如今也早已超過了我的境界了啊。」

    「前輩這是怎麼回事?你」張黯然嘴唇有些發乾,他想過了無數種可能,此時卻是說不出話來。

    「有些真相,如果你不去刻意瞭解,那你便可帶著愉悅輕鬆的活下去。但當你執意去揭開這一層紗布時,一切,也許都會讓你感到無比的後悔。」呂火一手撐地,一手拔劍緩緩的站了起來,他只披著破布一般的衣服,那原本壯實無比的身體,此時猶如腐爛的蘋果一般露出瘦小的胸骨來。「事實上,我也無法分清,現在的我與過去的我到底有何不同。只是不想就這樣死去,我選擇將靈魂出賣給天魔。」陰陽劍的劍尖緩緩在地上拖著,呂火淡淡道:「一個六階仙人傷了元氣之後,修為一點點散盡,這種感覺,你能理解嗎?不,你有著所有人都羨慕的機遇,雖然每每陷入困境,但卻總能大難不死。而我,只能抱著這具殘軀,在焦急與痛苦中度過。」

    「呂火前輩,一切還可以挽回的,我們可以」

    「收起你的說辭。」呂火冷冷打斷道:「或許我真的是瘋了,但我不後悔。我經歷了如此之多的變故,再也經不起輪迴的折磨。苦修數千年,我為的,並不是這樣悄無聲息的死去!我知道你心裡想的什麼。不錯,如果沒有天魔的契約,我早在幾年前就該化為一捧塵土了,我不要這樣死去!不錯!出言激你前往這裡,在阮武與譚清融合時灌輸於他三魂一體的心訣,並賦予他察覺到秦嶺的存在逼起你二人的決戰,這一切,都是我暗中引導。哈哈哈哈哈」

    「這麼做,是為了什麼?」張黯然再無法從呂火的眼神中看到半分熟悉,他知道,自己敬愛的那個小老頭已經消失於天地間了,眼前的人,只可能是個被天魔操縱著的傀儡。

    「我想,秦嶺早應該轉告你了吧。」呂火手中陰陽劍緩緩揚起,指著他道:「早在你於人間界狂屠五萬人之時,天魔大人便盯上了你。你並沒有讓天魔大人失望,將魔心常龍擊敗,甚至躲過秦嶺一次又一次的擊殺,反而兩次險些將他殺死。你有著足夠的氣運及實力。你也有著常人無法想像的殺戮之氣。加入我們吧,天神界的爾虞我詐,並不適合你!」

    「呂火,你真的將靈魂出賣給天魔了麼?」張黯然並未直接回答,而是突兀的問出這句話來。

    「呵呵,你說呢?」呂火露出他那滿是周圍的臉,眼中的血絲散著淡淡的嗜血來:「我從未想過,僅憑一己之力便可以迅速的獲得這種令整具身體愉悅的力量,那種傲視眾生、殺戮隨心的快意,根本是修神修仙所無法替代的啊!」他眼睛微微瞇起,瞟了一眼身後的碧瞳血龍道:「你還是早些定奪的好,你的那些兄弟們只怕快撐不住了呢。」張黯然心中一緊,最堅韌的籐蔓不知何時生出了血色的荊棘刺來,靈蛇一般盤繞了上去,血龍的鎧甲發出陣陣刺耳的聲響,被這血紅的刺劃出道道白痕來。

    一股無名的怒火自他胸中燃起,他知道,呂火沒有騙他,也沒必要騙他,他想起了天魔界中那虛無的骷髏巨影,方才呼喚他的聲音,與那骷髏巨影一模一樣!既然如此想招納自己為他的部下,卻又為何不辭辛勞的將自己的魔性封印起來呢?為了攻打玄若島,天魔軍消耗如此巨大的兵力,那背後的主使者到底是何用意?緩緩將修復完畢的陸玄棍抓在手中迎將上去,張黯然冷冷道:「我說過,我張黯然不會臣服於任何神魔,你也不要再這裡試圖說服我。我的兄弟已經快撐不住了,若你還留有一絲良知的話,便讓開給我帶它回去,我不想和你動手!」

    「看來,我們也沒有必要再說下去了呢。」呂火微微一笑,卻是往後一跳,他揚起陰陽劍的那一刻,張黯然只覺自己的心臟都停止了跳動。

    陰陽二氣,合之斷金。「卡」一聲脆響,碧瞳血龍的頭顱上怒睜的巨眼死死的盯著張黯然,被脖頸的鮮血噴射而出,狠狠的砸在張黯然的胸膛之上!火熱的鮮血濺滿了地面,將呂火骯髒的頭髮染得血紅,他的臉上,現出一絲陰沉的笑意。

    「二弟、三弟、小蟲」張黯然全身激烈的顫抖著,他努力的試圖抑制內心的恐懼,他害怕再次回到那嗜血的狀態。是的,那狠命屠殺五萬人的快感,那內心的黑暗之中那股對破碎一切的渴望,猶如最致命的最蠱惑的劇毒,急欲破殼而出。腦海之內,彷彿什麼正在破碎!

    「卡!」又是一聲脆響,碧瞳血龍的一爪再次被狠狠的斬下!失去頭顱的龍身劇烈的抽搐著扭曲著,不停地撕扯著周圍束縛著他的籐蔓。撕裂的傷口流出大股大股的鮮血,卻反而更是刺激了植物的鑽入,張黯然的眼中,滿是血腥!

    「快快住手」張黯然只覺大腦就要裂開了一般,他的眼球已爬滿血絲,身體裡的血液不停的沸騰,手中的陸玄棍已被他死死攥住,那原本保護著手腕的龍頭也嵌進手掌之中,紅色的血液自其中緩緩流淌,將整根棍身染得鮮紅。勉強控制著身體,他有如醉漢一般搖搖晃晃的朝那無頭的龍身走去,呂火的聲音忽遠忽近,猶如地獄引路人那充滿誘惑且極其致命的引導:「不要再掩飾你骨子裡的嗜血!你不覺得這麼循規蹈矩的活著很無趣嗎?為魔者,快意恩仇,從不遮遮掩掩。你還未看清嗎?那所謂仙尊的醜惡嘴臉,那背離胡禪寺的淨陽執事」

    「住嘴你這個惡魔」張黯然識海之中的陰陽魚發出強烈的碰撞,本命獸尊再難保持之前的鎮定,六名獸尊急切的呼喚著他,警告著他,他卻什麼都聽不到,什麼也感受不到。神心的身形越發黯淡,最後竟緩緩鑽入了陽眼之中。而陰眼之中好久不見的魔心竟已凝成了實體一般,甚至連他的黑色指甲都隱隱可見。只是他的臉上也充滿了興奮與驚懼,魔心的眼睛死死的盯著下方泥土一般的識海,卻是連大氣也不敢出。

    「不要傷我兄弟」呼吸也變得困難起來,整個人轟的一聲倒在了地上,他吃力的朝龍身攀爬著,他再也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一定是幻象、只是很逼真的幻象。耗盡所有的精力壓制著暴躁的血液,他顫抖著伸出手,抓向那還在躺著血的血龍脖頸。入手的膩滑,濃烈的血腥,以及發燙的液體,還有那被觸碰到時微微的顫抖,那由指尖傳來的熟悉的魂魄之力,將他最後一絲僥倖的希望擊得粉碎!

    「主人,我以後追隨著你,不再啃噬別人的元素了。」身形巨大的小蟲帶著稚童的聲音怯生生道。

    「我二人甘心為奴!」第一次遇到二人時,譚清一臉的書生氣,還帶著那一股自命不凡卻又偏生帶著飄逸之氣的公子,彷彿只要見到他,總會第一時間展開扇子朝他一笑,然後將身旁的洛芳清清摟入懷中。

    「誓死追隨教主!」阮武這個倔強的臭小子,情願在他的威壓之下一聲不吭的流著血,也不肯屈服於這個之前他並未認識的人。

    「大哥,我們已將訓練有素的暗殺士、暗殺將統統調出為你師父報仇!」

    「大哥,你喝的碧落酒太狠了吧,我心都疼了呢。」

    「大哥,我看到了她,他是我生命中唯一令我心動的女子。除此之外,我別無他求了。」

    「嘿嘿,床前明月光,對影成三人。你們這兩個淫賊,平時一副正經人模樣,現在喝醉了就全都露餡了吧你們倆別死撐著了,這摔跤有什麼好玩的,誰先倒下誰就是女人?哈哈哈」

    「朱雀仙女,你要燒我屁股也對,但可別把我的兩個兄弟都燒壞呀」

    「大哥,我們總算能幫到你了呢」

    二弟,三弟,小蟲大哥對不住你們。唯獨傷害了你們的人,我永遠也無法原諒!最後一道封印破裂,張黯然的識海猶如被無數的巨錘轟擊一般化為無數石塊,那識海的下方,一個血紅的人形緩緩鑽了出來!

    然而就在這時,他的冰冷潮濕的身體卻感到了一絲溫暖!

    「張黯然,你一定要堅持住!」清脆如黃鸝般的聲音鑽入腦海之中,他模糊的眼睛想要去探尋,整個身子卻被一團溫暖的懷抱緊緊抱住,沉入了離火島的地底,飛速往玄若主島飛去,混合著身上殘留的血腥,他嗅出了一名女子特有的香氣。

    「不要說話,你一定要給我堅持住!」她的聲音是那麼的悅耳,但為什麼在此時,只要努力想回想起這女子的名字,他就會感到一陣深深的愧疚?張黯然張口想發出聲音,但喉嚨卻如塞入了異物一般說不出一個字。下一刻,兩片溫軟清甜的唇已輕輕印了上去,兩行冰冷的眼淚滴上他發燙的臉頰:「就算你永遠也不理我,我這一世,也依舊會這樣愛著你!」

    「轟!」數十米深的土層,就這樣被輕易的穿透,一柄冰冷的陰陽劍,嵌入張黯然伸出格擋的右臂,他輕輕將懷中被擊暈的美人放入地底,目光再次凝向地面時,眼角的血紋已蔓延至耳尖。頭頂之上,一個小小的漩渦漸漸成型。「殺戮天魔,今日我便遂了你願,但願你不會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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