黯神殤 作品相關 第七章 初近人煙
    離開了熟悉的森林,也不知走了多久,張黯然總算找到了個有人煙的地方,逮著尋常人細細問來,方才得知現而今已是角元紀三十二年,此處便是古歧城,亦是帝國南部的一處邊陲小城。

    楚城這個名字早已消失在歷史中,張黯然無從問路,且不知此紀年所用何物為貨幣,身上自然毫無分文,思忖著這般糊里糊塗的走進人堆裡,只怕不出幾日便會被當成怪人圍將起來看熱鬧,還極有可能被那自詡正道的莫離教教徒追殺。於是索性再入森林尋些野果充飢,隨性尋了處乾淨的地方,將《般若法》《生滅法》修煉之後,再另行打算。

    這樣想著,他尋了處山崖,在崖底的洞穴中住了下來。採摘了一堆果子之後,他靜下心來,翻開般若法,開始按著般若記載運行精神力。

    般若法中所述僅三層心法,每層九階。第一層為智愚相,即大智若愚,瞭解環境並加以驅動利用,萬物皆為我助。第二層為空相。即將己身化身為空,融於環境,空即是我,我即是空。萬物皆為我身。第三層為魂神。即借天之力,星象之力皆可用。之前看到這第三層之時張黯然便已驚怖莫名,如今再次翻看,他依舊不由得倒吸一口氣:若真有人修煉到第三層,豈非無人能敵?此書之中所述,太過可怖!但欲要達到這種境界,不知道要經歷多少痛苦?而《生滅法》記載則更簡,僅一層,卻最是磨人耐性,需導經脈之氣埋入肝臟脾肺之中,凝而繼氣,需得牽引脈氣引動生機,方才可用……

    我非為追求力量,只求能找到並與心愛之人重聚。此法艱澀無比,但卻也是我現今唯一的依托,若能獲得此力,重逢之日定然不遠了。如此想著,張黯然凝住心神,開始了般若法的修煉。方開始時一次僅冥想一日,到後來一次冥想一月,並非他不欲休息,但苦便哭在這般若法往往氣機相連,有若渦流走道,不得停頓,否則迷失了前路便前功盡棄。而這近乎畫圓一般求得圓滿的圈子,卻是越畫越大,練到後面時,想要一氣運滿一個周天,竟是花上半年也不止!此地雖遠人煙倒算清靜,但時常也有野獸騷擾,張黯然索性一次性採集了足夠的食物,在洞穴外以石頭草木為依靠造出般若法中所提陣法,便開始陷入那似乎無窮無盡地冥想之中。

    人說修真無日月,此話不假。當確定自己靠單純的冥想再無進展之後,張黯然緩緩地睜開眼時,由思緒所攪動的天地元素靈氣竟然現出實體一般,如億萬螢火之光飄蕩其間,將整個洞穴完全照亮!而自己長長的鬍鬚已蓋住膝蓋,略一移動,衣服便終於敵不過歲月的侵蝕,瞬間化為灰塵。

    一去三十載啊~張黯然心中歎道,摸了摸自己的臉,卻是如此瑩潤。般若法果然神奇,但難度實在太大,誘惑也不小,我一直苦苦保住本心,並努力修行,而且全身筋骨也在那次被紫色巨眼折磨時得到強化,也才勉強修到愚智七階。可般若法中所言:「欲要出世,需先入世。」古人之言閉門造車自當迂腐,自己也絕不能再走此道。忽感到腹中空虛無比,再看自己最後一次採集而來的水果,竟然已化泥入土,便是連幼苗都長了出來,長勢甚壯。張黯然心中苦笑,幻化出了一身衣服暫且遮羞,手中一揮便將堵塞在洞穴之前的籐蔓亂石拂開,一步跨了出去。

    撤去陣法方想跳上附近的果林時,他卻一下楞了:只見洞穴之前四張巨形方桌上,擺滿了香燭爐鼎,一大堆衣著不一的男男女女皆都往這一處趕來,近前的一群更是口中唸唸有詞,手中香火燃得正歡。兩側敲鑼的打鼓的吹奏的都頭綁紅花巾,聲音卻在看到他的一剎那戛然而止,也不知哪個機靈的小子只愣了不到一刻,便急急的跪了下來大聲喊道「神仙顯靈啦!」眾人被這一喊,亦是忙不迭的齊齊跪撲下來,彷彿地上生了金子一般。「神仙」「顯聖」一類參差不齊的聲音此起彼伏,甚是熱鬧。

    「神仙?」張黯然聞言是一愣,哪來的神仙?他卻不知在自己冥想修煉之時,全身白光外放,光外還交織著金木水火土五色,在山澗之中漆黑無比之地更是耀眼,便是連白日亦難掩起光芒。山裡人自來勤苦勞作,少了許多趣事知曉,但看得這等異像,又見週遭草木都比旁一處的粗大了不止兩倍!更是視為神跡了!這邊陲之地尚且少有人認得此為術修神通,自然也拜服無比。於是神跡之事一傳十十傳百,方圓百里內的村民不管信或不信,都想覷個時間前來好生瞧瞧。卻不想此一來此參拜過的人都無形中吸收了被白光吸引而來的天地靈氣,體質大有改善,病者盡復,弱則皆強。於是眾人更是對這神跡深信不疑,日夜祭拜,以至成今日之陣仗。當張黯然走出來時,在眾人眼中他就是籠罩在雲霧之中,其衣著古樸,鬚髮齊眉,雙目隱隱閃著精光,當然就視為神仙了。

    從眾人口中瞭解原委後,張黯然略加思索便索性裝下去,解決了衣食問題就馬上離開。好歹眾人也無形中得了自己的好處,自己撈些油水也算不得白拿吧。

    當下看見桌上一隻供奉著的烤豬,一揮手就將其召入手中,在眾人面前大嚼特嚼起來。末了打了個飽嗝,說道,「好吃啊,好吃!本大仙從未吃過那麼好吃的東西啦!」

    眾人看到張黯然隔空取食的本事之後更是深信不疑,只深恐這烤豬的味道不合老人家心意,此時見得張黯然吃得如此之歡不由大喜,那做菜的爐灶夥計甚至都激動得忍不住癱軟起來:俺的做的菜,神仙都喜歡吃!得眾人的口碑宣傳開去的話,自己的財運便是擋也擋不住了!當下手舞足蹈的往前幾步又要跪下,卻是禁不住滿心的歡喜,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感情是踩著了自己綁腰的布袋兒,連褲子都一併踩落了下去,只剩下赤條條的屁股,一時間竟是臉紅得不行,惹得眾人都哄笑起來。張黯然枯坐修煉數十載,難得見到這許多人的面孔,又看到眾人皆是淳樸無雜的笑臉,心中亦溫暖了許多。便在此時,前一年長魁梧老者往前一步,拘謹躬著身陪笑道:「能伺候大仙乃我等福分,不知大仙還有何要求,請開尊口。」

    「那個誰」張黯然方才開口便已後悔,自己久疏交流,一張口竟是這般近乎無禮的話來,卻瞧見眾人眼中皆無異樣,心下稍安,這才靜心聽來。

    「在下常真,是古歧城常家村村長。」

    「既然吃了你們的東西,本大仙也不能拍拍屁股就走人不是?你有什麼願望,就此提出來罷!」

    常真聽罷,心想這神仙就是不一樣,說起話來也都這般豪爽,但聽得張黯然不待自己相求便出言要幫,登時大喜再拜道:「多謝大仙,煩請大仙移步我常家村,為我村解決積患。」

    在常真及常家村眾人的帶領下,張黯然來到了這常家村。滿眼望去,竟然只有十六名火系,觀其顏色,聚在四肢,可見均為武人火系,而陳真為唯一的武者,亦是火系。全村一派田園氣息,雞犬相聞,阡陌交通。讓張黯然不知不覺回想起了自己過去成長的村莊。

    搖了搖頭,隨常真等人進入村中祠堂之後,他毫不客氣的坐在了上堂,靜等常真敘述。

    原來此處乃一普通莊稼村,土地肥沃,莊稼長勢一直很好,常家村也一直安穩地生活,與世無爭。但某日耕種時,卻從土地中騰起一巨蟲,在土地上若游水般上下翻飛,莊稼地被毀得一塌糊塗。常真帶著一干武力急急趕到時,卻早已失去其行蹤。待常真以為此事以了不再理會時,卻發現土地開始漸漸變得貧瘠,按此勢頭,不出三年,土地將無法種植莊稼。

    去尋古歧城城主求救,城主卻連推帶拖,一直未有答覆。常真情急之下別無他想,所謂病急亂投醫,聽得張黯然所在的神跡,亦只得日夜到張黯然洞穴前祭拜。土地是莊稼人的根子,張黯然打小便在村莊生活,自然深知此情。一個村莊的土地若是種不出莊稼,幾乎是毀村的命運。村民除了流落他方或者落草為寇,幾乎無其他可能。年輕女子和健壯男丁或許不用憂愁,但老弱病小幾乎是無人理會的。可官差之人只管繳稅納稅,卻又哪裡肯管你一介草民死活?當年師父張正「隨緣而助」之訓猶然在耳,自己若是不管的話此處也沒人再管了。一念及此,張黯然當即道,「帶我去巨蟲出沒過的地方看看。」

    這是一片平整的土地,除了稍顯貧瘠之外,與他處並無不同。方此時正當是播種下稻之時,卻見原本當是水覆沃泥的景象此時卻乾涸得緊,村長常真所言曾出沒過的幾處地方也均無泥坑洞穴之形,但週遭的土元素卻是稀少得緊。張黯然心中生惑,讓眾人退下,雙腳方一縱入,觸地瞬間便沉入土中,眾人見張黯然如此神通,心中登時充滿了希望。

    其實這也只是張黯然以白色精神力化為土系,凝於皮膚內,運起般若法借地縫穿插而入。入地後,張黯然散開元素之識,逸散了不久便明顯感到地底有一處土元素異常密集,有如無底洞一般,週遭的元素亦難逃此劫,甚至擠壓著推著他一併朝那處推去,張黯然心中冷笑,索性放開護體禁制,藉著這股力飄飄然朝著那一處飄去。

    要說這古怪的地方還真是夠深,張黯然估摸著往下沉了幾乎七八百丈,方才瞧清楚是何物在作怪。只見一隻身長十餘米,如巨象般粗細的灰甲巨蟲正張開肉肉的嘴喏喏動著,玄黃色的土元素從上方溪流般源源湧下,盡數落入它的巨口之中。它身後鱗甲皆無,卻是堅硬無比,一路而下的粗糙石子早將張黯然的皮都磨疼了,這貨的皮甲卻仍如陶瓷般毫無瑕疵。

    「畜生,吃夠了沒?」想到因這巨蟲導致上方諸人皆要受苦,張黯然怒吼一聲,淡綠色的木元素凝為小球,穿越土層便向巨蟲擊去。

    巨蟲聞聲轉頭向張黯然看去,露出黝黑的勾牙,也不接那綠球,一下穿過土層,瞬間便沒入了張黯然身後當頭咬下!

    這廝速度好快!張黯然心中一驚,隨即明白此蟲以土為生。在土中短距離內能任意交換位置,根本不懼自己這只是借土而入的人。當下身後凝結水木元素滑入泥鰍般縮下腦袋,險險避過巨蟲一擊,結起的水木之盾卻也隨之破碎,幾震得他失去平衡。這廝力氣如此之大,在這泥土之中於我不利,於它卻是更增威力,這般下去非吃虧不可!張黯然心電疾轉,運足目力覷見週遭一處水源,便有了辦法。在全身佈滿木元素後,他故意賣出一個失誤,被巨蟲大頭一頭撞飛,梭子般往水源處飛去,然後全身玄黃色光芒大放。巨蟲腦袋呆蠢,見得如此龐然而又精純的土元素氣息,果然被吸引,扭過身子便死死追了過去。

    「哈哈哈!你這呆頭蟲,說你腦子鈍。你還不信。」待感覺到周圍的泥土都被水滲入之後,張黯然回頭一看,便知巨蟲轉換位置的速度變得異常緩慢。綠光一放,正所謂水能生木,此刻藉著水元素的輔助,張黯然感到木元素瞬間強大了數倍,他精神力一下放開,如一張綠網牢牢綁住了巨蟲,任其如何掙扎,始終無法掙開。

    此蟲不除,將會繼續危害土地。張黯然如此想著,加大力量,網越縮越小,竟如刀刃一般在巨蟲灰甲上勒出道道血痕。巨蟲吃痛,瘋狂的掙扎,卻不知越是掙扎,那傷口便裂開越大,眨眼之間便剮入皮肉之中,皮肉翻捲!便在此時,一道幼幼的聲音傳入了張黯然的腦海之中:「先生饒命!」

    「哦?」此處只有我與這蟲,莫非這蟲也能說話?張黯然第一次看到這古怪的巨蟲,心中一動,也勾起了他少年心性,想著這蟲雖難制服,但自己堂堂大仙也自然不怕,當即的放鬆了力量,他倒要看看這巨蟲有什麼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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