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悠長的歎息自影子裡發出。楚雪兒還未來得及回頭，整個人已被提在半空之中。
「女媧，沒想到你也會沉溺入人世情感中。」影子緩緩說道，同時一手張開，空氣之中似乎產生了些許扭曲，張黯然便被釘在了原地，整個人都無法動彈，只剩下眼神中透露出的憤怒與不甘。
「人類，你不服氣麼？」注意到張黯然的表情，影子微微一窒後淡淡的說道，「想我堂堂無相神莫離，下凡愛上了一人間女子小桑。欲與之結為夫婦。怎奈被天帝派下四大天王將我阻隔，還當著我的面」
說到這，張黯然感覺到束縛自己的力量一瞬間增強了很多，周圍的氣息也似乎狂暴起來。影子的眼眸變成了紅色。
「他們居然當著我的面把小桑殺死，並逼入輪迴！只不過是個人間的女子，都要這樣趕盡殺絕。愛情？我都無法得到的愛情，你區區一個人類憑什麼能得到！況且這女子還是女媧的輪迴，你又有什麼資格！咦」感覺到楚雪兒身上迸發出淡藍色的光芒，他略感不安，手中的力道不自覺
「果然不愧是女媧輪迴，若不是忌憚你曾經的身份，我也不至於候在一旁苦苦觀察了一個月。你竟然在感到危險時就會自我覺醒，懂得抵抗了，真的是不錯呢可惜我被四大天王打得撞破天界逃入人間，只剩殘魄。否則倒是可以完全吸收你的力量引為己用呢。現在，你們可以安心的死去了，將你的力量交給我吧，讓我將那些所謂的神一個個殺乾淨，讓他們所謂的秩序見鬼去吧！哈哈哈哈！~~」
楚雪兒依舊死命抵抗，藍白光已經蔓延到全身，影子散發出的紅光雖越發濃厚，但依舊有隱隱壓制不住的趨勢，影子見狀卻並不如何著急，只見他手上結著古怪的手勢，口中同時默念著什麼，便見紅光越來越強，化為千絲萬縷阻擊著蔓延的藍白光芒。看著楚雪兒掙扎之中痛苦的表情，張黯然只覺得心中的某處都要流出血來！他雙目盡赤，只憑藉著肉身的力量，竟一點點在脫離桎梏，周圍的紅光隱隱有破裂的跡象！
「砰！」隨著紅光破碎，楚雪兒最終脫出了紅光的控制，她不顧一切地跑到張黯然身邊，扯下脖子上的冰晶石，塞進張黯然手裡，然後右手從虛空中打開一條裂縫。一把將張黯然推了進去，淒然一笑。
「黯然，對不起。雪兒這輩子沒辦法陪你了。若有來生」天籟般的聲音戛然而止，張黯然瞳孔驟然擴大，一隻血紅的手，突兀地從楚雪兒的胸前穿了出來，它緊緊握著的猩紅的心臟，還在手上緩緩跳動。而藍白色的魂魄緩緩抽離，一絲絲能量緩緩注入虛空的裂縫。
「居然放棄全部防禦，用自己全部的靈魂之力幫助一個凡人逃跑？你果然還是蠢得無可救藥啊！也罷，得到這顆心臟，我已經拿到了你大半的力量。人類，她既然對你如此癡情，不如你就留下來陪她吧。」
血手再次伸長，一把抓住了張黯然的脖子，似要將其擰斷。
「砰」。
在血手抓住張黯然的一瞬間，楚雪兒從頭到腳迸發出熾烈的藍光。全身粉碎，狂暴的藍色力量將血手炸得粉碎，強大的力量蔓延到虛空，裂縫緩緩閉合。
「呼」
只剩下半邊身體的影子活動了下筋骨。重新將女媧之心抓起。過目遠望，已不見藍色的女媧魂魄。
「逃入輪迴了麼？也罷，等我報了仇。再回來取你們性命。」紅光一閃，莫離消失在空氣中。
********
妖齒道人今天特別高興，進山採集毒粉，卻意外地在毒之沼澤中發現了一具屍體。
說是屍體其實也不盡然。它的脖子上留著三條猩紅的印記，散發出的邪惡力量對他這修習血屍大法的邪修極有益處。更奇特的是這屍體右手手心嵌著一顆潔白的石頭，想是此人生前硬生生攥進皮肉裡，與筋骨都聯結了起來。這石頭肯定不是什麼凡品。
整具軀體外皮都已腐爛，眼睛卻仍一直在流血。浸泡在毒之沼澤那麼久，想必毒性極強，若以適當方法加以祭煉，早晚能成為自己的護身神屍吧。驅使屍奴將屍體運回住處。妖齒看著這身體，興奮得直搓手。
「啊！難道是血屍老祖保佑麼？竟然賜給我這麼個寶貝。哼，想那些所謂的名門正派，一天沒事就來追著我圍殺。我哪有做什麼缺德事了？不過是把死去的屍體將就用一下就緊張成那樣。看我將這毒屍煉製成功後，你們這一個個偽君子還不得跪下來叫老子爺爺！！」
拿起鋒利的刀子，他熟練地往右手錶皮切去。
但當刀碰到那顆石頭之時。一陣麻痺的感覺突兀的傳來。
妖齒只感到強大的威懾力從刀身傳來，一絲絲淡淡的藍白線順著他的手臂一路蔓延，只覺得全身的毛髮都立了起來。無暇顧它，妖齒趕緊扔掉刀子。坐下運功。淡綠色的光芒在他身體蔓延了幾個周天，才稍微平復了氣血的翻湧。
「該死！這是什麼禁制？」
懊惱的起身，他不甘心的靠近這具肌肉外翻的屍體。看著藍色的絲線慢慢的繞著筋脈運行。他感到微微不妙。
難道還沒有死？這藍白色的力量是什麼，我怎麼從來沒見過？此人身體如此衰弱，不像習武之人，而全身除了那藍白色的力量。幾乎沒有任何元素，也不是修道之人。莫不是得什麼貴人相助，保此性命避難於此？
殺了嗎？可他全身都被藍色線網保護了起來。
不殺？天知道這種人是不是那些虛偽的人。一醒來說不定就用這藍色的力量將我殺死呢。
妖齒糾結了起來，修長的指甲不停的撓著那本來就沒有幾根毛的腦袋。良久，他拍了拍腦袋，我還真是傻呀，本來就殺不死人家，這根本就沒得選嘛！
他轉過頭對著屍體唧唧歪歪起來：「喂，我說那個，肌肉兄，既然你還剩肌肉，就叫肌肉兄吧。不管你聽不聽得到。老道我可是告訴你了啊，今天你這身體是我從沼澤裡帶回來的，也就算我救了你了。我也不是小氣的人。救人救到底嘛。我今後可是會用我所有的辦法幫你恢復。你好了之後可要懂得報恩啊。」然後就不管三七二十一的開始配起他的生肌藥來。
一年多過去了，在妖齒的藥物輔助下，屍體早已恢復了人類的面目，可脖子上三條猩紅的標記，無論如何都祛除不了。
妖齒像往常一樣在屍體上上藥之後，又開始了自己的絮叨。「唉，我說肌肉哥啊，咱倆都一起那麼久了，你住我的用我的。我一個老頭子這樣耗著也不是辦法呀。你瞅瞅你。四肢健全，年方正盛，咋能就這麼一直暈呢？想我老頭子在你這個年紀的時候，喲，那可不知道多風光。在城裡那可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哦。你別看我現在這個寒磣樣兒，當年我可是令無數美女心動呢。」
妖齒搓了搓自己臉上的老皮，眼睛閃爍著精光。
「當年咱可是裂土城裡排名第一的道人啊。要是哪個不長眼的傢伙敢對我大聲說話，我護身的銀屍一肯定一拳將他揍到X生活不能自理！嘿嘿~我本來又沒做什麼壞事，那些屍體都是從戰場上淘回來的，而且幾乎都是什麼叛軍啊之類的。我又從來沒殺老百姓，你說我咋就這麼苦呢？不知道啥時候起，一個叫莫離教的教會在整個帝國興起，教主甚至被帝王拜為國師，這個莫離教啊，一下就冒了出來，那些人沒事就上門找老子，說什麼剷除邪惡？這還有天理麼？老子就是這樣被逼得隱居在這深山野林裡蓋個爛草屋。誒，真窩囊呀。這該死的莫離教。嗯？」
妖齒忽然聽到微弱但是確實存在的聲音，從這具躺了一年多的身體喉結中發出。
「莫離」
「對呀，莫離教，就是那個勞什子教你該不會是莫離教的人吧！！」妖齒冷汗滴了下來，要是這真是莫離教的人，那自己豈不是危險了?畢竟這莫離教的人都是十足的瘋子，即便是帶傷之身，也是十分危險的，況且自己一直以來老是念叨著莫離教的不是，這梁子根本是結定了呀！
「莫離莫離！！！！！！」
周圍的空氣抑制不住的狂暴了起來。妖齒驚訝地發現，這具身體開始劇烈地抖動了起來，那眼睛猛然睜開時，狂暴的氣息駭得他往後一倒，在全身佈滿一層綠色的護罩。但緊接著發現散發出來的力量其實倒並不怎麼強，只不過留有餘威罷了。
這人實力不怎麼樣嘛。妖齒這樣想著，召喚出銀屍，將這人牢牢壓住。
望著他瘋狂的眼神，妖齒搖了搖頭：「年輕人啊，有什麼深仇大恨，也要有實力才能發怒啊。現在的你，甚至比不上一個最低階的修煉者。」
手一揮，一道綠光正中軀殼眉心，兩行清淚緩緩的流了下來。
「嚎~~~~~~~~~~~~~~~」壓抑多年的嚎叫，在這一刻如此絕望的釋放出來，張黯然整個人肌肉緊繃至幾乎虯結起來，脖頸的脈絡齊齊突起。
********
我不是野孩子。
自從產生意識的第一天起，張黯然就這樣想。
自小被父母拋棄，由養父母撫養長大，本來日子還過得算舒坦，剛剛懂得記事的他難得的保存了一絲童年的溫暖回憶，可養父母之後有了親生兒子，對他便愈發疏遠，巴不得他意外消失。自幼便飽受鄰人欺凌，他終於受不了養父母與鄰人的欺凌，憤怒離去。幸而被恩師張正收養，甚至他的第一個名字，張安然，都是恩師所賜。
可惜後來恩師病逝，財產被子嗣瓜分，卻將屍體扔給張黯然處理，張黯然身無分文，只得將恩師屍骨葬於附近墳地，並改名張黯然，結廬伴之，沒想到碰上了楚雪兒。於是有了之前種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