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香 第二卷北面芰荷南面桂,水香吹亂月中香。 三十三 糾結
    「我該走了。」阿香理了理頭髮和衣服。

    「不許走」周瑜不放開她的手。

    「你知道,我是寧可死,也不會讓他碰我一下的。我的心裡,只有你,永遠只有你。」她撫摸著他的臉,淚光閃閃。

    「你不要走,且等我現在去殺了劉備」他終於怒了。

    不知為什麼,看到他為她而怒,她有些開心,可是又馬上又回歸理智。

    「這不成周郎,我們不是說好的麼?等你將傷養好,如果你還愛我的話,我會回來的。」她信誓旦旦地說,「如若劉備碰了我一根頭髮,我也不會活著回來的你放心,他不敢的」

    他還是不放她走。

    「放我走吧周郎,為了江東,為了你主公,為了伯符哥哥」她懇求道。

    他聽到了伯符二字時,手漸漸鬆開了。

    她朝他一笑,轉身上了馬車。

    「香,你要常過來,拿香料我會為你製作一大箱,讓你每次來都只拿一盒這樣,我就可以經常看到你了」他對著馬車大喊。

    馬車駛向遠方,夕陽沉於西方。

    偷偷掀開車簾,偷偷看著越來越遠的周瑜,阿香拿袖子捂著臉,失聲痛哭起來。

    她真的不能沒有他。可是她又不能強佔著他。

    她明白,如果她求他,或者不必求,只用提出要求,要他跟她離開,再也不管什麼荊州,再也不管什麼東吳,他會同意的。

    只是那樣,他會開心麼?

    東吳是他的命,在這緊要關頭,他如不挺身而出,荊州隨時都會落入劉備之手。

    這樣,就算他退隱江湖,他聽了這個消息,他會一生一世都不開心的。

    她不能強佔著他。

    不一會兒,就到了劉備房門口。

    她步入院子,晚霞已褪去最末的光輝,天空黑寂了下來。吳宮的飛簷優美地勾起,像要飛起來一般。

    玉兒在院子裡等著她,一見她回來,便說:「小姐,那個姓劉的在等著吃飯呢。一直等著你,還總是問我你到哪裡去了。我沒告訴他。」

    她聽了,問:「玉兒你吃過了沒有?」

    「小姐勿要擔心玉兒,玉兒早吃過了。」玉兒朝她向房內努努嘴,「小姐,要不要玉兒帶著女孩們執刀進入?」

    她笑笑:「等吃了飯再進去吧。我就要讓他看看我們江東女子不是這樣好惹的。」

    說著,她走進房內。

    房內只點了一盞微弱的燈,她令人再點上三盞,瞥了劉備一眼。

    案上擺著飯,她也不與劉備多說什麼,隨口說了句:「你吃吧。」便坐下來,拿起筷子自顧自吃了起來。

    劉備愣愣地望著她,呆呆地拿著筷子,笑道:「香兒,你去哪了?」

    她沒回答他,甚至於看也不看他一眼,只顧埋頭吃飯。

    他吃了幾口,又說:「香兒,吃慢點,小心嚥著。」

    「你才嚥著呢你煩不煩啊」她不耐煩地說道,瞪了他一眼。

    他只好縮著頭將飯吃完,一動不動地坐著看她吃。

    她抬頭見他呆呆地直看著她,生氣地說:「你知不知道這樣看人很不禮貌的?」

    他卻將老臉一紅,說:「香兒長得真美。」

    她不再理他,快點吃完便進了內室去了。

    他隨後跟進來。

    幾個丫頭擺了一盤冰糖雪梨過來,他笑笑:「香兒,為夫知道你喜歡吃甜的,特意備了些甜食於你,你嘗嘗。」

    她瞥了一眼,冷冷說道:「不必了,我不想吃。剛才已吃飽了。」

    「那便放著明日吃。我且拿冰去將它凍著。」他還不死心。

    「不必了,我不喜歡吃甜的。」她恨不得說她不喜歡吃他為她準備的任何東西。

    「可是過去香兒說過,香兒最喜歡吃甜的了,不喜歡吃酸的。」他說。

    「那是過去了。我現在喜歡吃酸的,苦的,不喜歡吃甜的了。」她沒好氣地說,往茶杯內添了些苦梗,倒了杯茶,喝了起來。

    他見了,便也倒了一杯,剛喝一口,便被苦得差點嗆了出來。

    「香兒,這也太苦了」他皺了皺眉頭。

    她又倒了一杯,輕輕對著茶湯吹著氣,說:「我可沒要你喝。我現在,喜歡吃苦的東西,喝苦的湯水。」

    她邊說邊將身體軟軟靠在窗前,月光照下來,襯出一張悲傷的臉。

    他很是心疼,說:「香兒,莫非,你與我在一起,真的很痛苦?所以,連吃的東西,也變苦了?」

    她聽了,略微正了正身,嘴角滑過一抹苦笑道:「你不必愧疚,我的苦也只是為了自己,與你無關。」

    他聽了,歎了口氣,語氣有些生硬地說:「香兒,我是你的夫。只要我不休你,我便永遠是你的夫。」

    她冷笑一聲,轉過頭看蒼遠的天際,不再理他。

    「你可是去私會周瑜了?」他忽然問,「怕是你現在也在想著他吧?」

    她依然掉頭凝望窗外。

    「我有哪點比不上他?就是因為他比我年輕麼?」他忽然重重拍了下桌子。

    她轉過頭來。

    「你是根本不能與周郎比的。」她冷冷說畢,便走出室內,正巧玉兒帶著一行女孩執刀進入了,她說:「玉兒,你在屋內好好站著。這裡還是東吳的地方,這房子也還是東吳的。」

    故意抬高了聲音說著後面的話,讓劉備聽到。

    就這樣過了幾日,她又思念著周瑜得緊。這段日子她也製作了一種中藥,可緩解他中的蛙毒,她是親自上山去採的草藥,特意用了山頂上未化的雪水熬製的。

    劉備見她日夜熬藥,心頭不悅,可是也默默忍受著,並沒說什麼。

    她做好了藥,趁著劉備練劍時刻,又坐上馬車去找周瑜了。

    周瑜見她送來了草藥,很是開心,但一會兒又愁眉緊鎖。、

    她將頭靠在周瑜肩上,忍不住與他相吻著,說:「周郎,你要快點將傷養好。」養好了,也不辜負我的一片付出。她想。

    周瑜緊緊抱著她,說:「香兒,這次你來了,不要走了。我不能忍受著,另一個男人天天與你——」他咬了咬唇沒往下說。

    「你不相信我,周郎?」她摟住他的脖子,溫柔地說。

    「不,不,我相信你,我什麼都相信你,可是,我不能去想。只要一想到,你的房間內,劉備也在,我就,我就受不了。我就恨不得跑去殺了劉備,將你奪回來」他激動地腮上的肌肉抽動著。

    她笑笑,吻了下他的顫動不止的臉,說:「周郎,你把傷養好了,我便回來,不是說好了麼?」

    「可是我的傷,萬一好不了呢?」他拚命搖頭,緊緊摟著她,好像生怕她跑了一般。

    「不會的,你一定能好。」她目光堅定。

    喝了藥湯,二人又親熱了一會,她便走了。

    「香,不要走」周瑜依舊不想讓她走。

    她將他的手拿起,輕輕對擊了掌,說:「我們說好的,周郎」

    戀戀不捨地走後,回到房內,昏暗的燭光下,驚現一人冷突突的身影,著實嚇了她一跳

    劉備側身立著,雙手拿著劍,立在玉煙色的床帳之下。

    她鎮定下來,走去將床上的被子展開,回頭望了劉備一眼,見他仍然呆呆站在那裡,說:「你還不睡?」

    地上,已鋪好一床涼席。

    他沒有回答,只是撫了撫手上的劍。

    她有些害怕,便說:「你抓著劍做什麼?還不放下?」

    話音未落,他忽然舉起劍,朝地上重重一扔,劍光閃在她驚訝的臉上,忽然,他上前一步,雙手抓住了她的肩,將她狠狠一推,推倒地床上。

    他撲了上去,她不禁大叫:「玉兒玉兒」

    門狠狠地踢開了,玉兒帶著女孩們執刀衝了進來,劉備慌忙起來,阿香起身,狠狠扇了他一耳光。

    劉備被阿香當著玉兒的面打了,臉當下變得鐵青,指著玉兒厲聲說:「誰要你們進來的?狗奴才」

    玉兒看了阿香一眼,揚起下巴,冷冷地說:「你若是欺負我們小姐,我這刀,可不是放著看的」說著,晃了晃手上的刀。

    劉備朝後退了一退,自知身在東吳,無力還手,只好說:「好了,我要睡了,你們還不退下?」

    玉兒望了望阿香,阿香說:「玉兒,你退下吧。與眾女孩們輪流在門口值班。我沒有你們值班,我是睡不著的。」

    玉兒聽令關門出去了。

    阿香上了床,對劉備說:「今夜我想開著燈睡覺。」說著,躺下去閉上了眼睛。

    劉備一聲不吭地也躺在地上的涼席上,沒有吹燈。就這樣燈一直亮到天光。

    第二日,孫權發請柬請劉備赴宴。好好的擺宴,劉備有些顧慮,便對趙雲說:「你且與我同去,將刀藏於懷中,務必要保護我。」

    阿香在門口聽了,嗤笑一聲,罵劉備是膽小鬼,自私鬼,竟然知道前面有危險,還讓趙雲同去,真自私

    可是趙雲卻恭敬地答應了,真是個傻子

    絲竹聲起,宮女婀娜如柳,在廷上飛揚著舞步。觥籌交錯,孫權坐在高位,側位是劉備,二人不亦樂乎。

    周瑜坐在最前面的臣子位上,寒氣凜然,手輕輕端著酒杯,絳紫色的酒映在他琉璃眼中,他的眼睛顯得更加如煙般迷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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