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香 第二卷北面芰荷南面桂,水香吹亂月中香。 二十八 孫權落民間
    「不行周瑜這等人物,孤豈能放虎歸山?不管他回不回江東,孤是決對不會養虎為患的」

    曹操說得如此堅決,沒有絲毫迴旋的餘地。

    「父親,就算是為了女兒,求父親放周郎一命。」阿香淚流滿面,全身顫抖,緊緊抓著曹操衣服下擺,「女兒願與周郎永遠呆在那間木屋裡,不再過問世事。父親,女兒求求您了」

    她說著頭重重砸在青石地上,磕著頭,額頭上磕出點點血跡。

    「吾意已決,香兒,」曹操依然是冷靜的表情,不為所動,「為父會給你找個比周瑜還要好的男子,來補償你的。」

    說畢,拂袖而過,陰冷果絕。

    她軟軟攤倒於地。

    冷風呼嘯,簾上的珠子碰撞著門框,響聲尖厲刺耳。

    她擦乾淚水,起身走出了門。

    她驅車前往東宮。

    「姐姐,如若你不救救周郎,那麼,這個世界上,就不會再有香兒的身影了。」她語氣堅決,視死如歸。

    曹節歎了口氣,問:「妹妹,你對周瑜,果真情深至此?」

    「姐姐,你也曾深愛過一個男子,我想姐姐必能理解妹妹此時的心情。」阿香說。

    曹節從懷中摸出了一個令牌,說:「明日,父親外出為期七日的巡遊,本宮為妹妹放出周瑜,妹妹拿著這令牌,能走多遠,便走多遠。不要再回來了。」

    「姐姐」阿香感動極了,「謝謝你。」

    看來人世中還是存在真情真義的。阿香緊緊抱住了曹節。

    「姐姐,你要好好照顧自己。」阿香說。

    想到之後,曹丕會逼劉協禪位於他,便說:「姐姐,之後不論會發生什麼,姐姐都要記住,你是魏王的女兒。姐姐只要用好這個身份,必會凡事化險為夷。」

    曹節沒聽明白她的意思,阿香也不點明。

    該發生的還是會發生的,就算點破了又如何?曹節依然還是那個可憐的、遊走於娘家與夫家之間的皇后,娘家人不會理解她,夫家人也不會理解她。

    她是最為難的,也是最痛苦的。

    次日,在曹節的幫助下,阿香與周瑜坐上馬車,急急逃出許都。

    許都是順利逃出了,二人來到一家客舍住下先,明日再趕路。

    「周郎,我們要去哪呢?」她茫然無措。

    周瑜握劍立於窗前,看窗前好一陣霏霏細雨,他抿了抿唇,說:「香兒,我不想騙你。我方才於城門口看到了我們的通緝令。」

    「那可如何是好?」她焦急地走到他身邊。

    他的目光盯視著面前的雨,說:「留在曹操的統治範圍內,就要一輩子過著提心吊膽的日子。」

    「那我們能去哪?」她很心痛,「為何父親不願意放過我們?」

    「作為一個政客,他只能這麼做。」周瑜將她拉入自己懷中,說,「他是不能將感情放在第一位的。」

    她迷茫地望著窗外的世界,雨聲滴答。

    「不知道江東現在,怎麼樣了?」她忽然想起了江東。

    對於這個她從小便長於斯的地方,她是不會沒有感情的。

    「你要去看看麼?」周瑜問。

    「難道還有其他地方,更加安全麼?」她無奈地說。

    天下之大,竟然沒有她安身之處。

    「我們回去,但是不要讓我哥哥孫權看到。我們躲在江東一個小村莊裡,過著世外桃源一般的生活。」她憧憬地說。

    他點點頭,捧著她的臉,深深吻著她。

    為了躲開官府的通緝,他做了幾塊面皮。

    也是上次偷偷看紫陌做面皮學來了幾招,他拿了塊豬皮,用藥浸泡著,但是畢竟他不是專業製作面皮的,做出來的不夠光滑。阿香將面皮撕成兩片,貼住了一半的臉,朝鏡子一看,也有些與原本不一樣了。

    就這樣,利用這面皮,他們逃回了江東。

    周瑜找了個鄉村小房子,買了塊地,租了幾個農戶,便與阿香過起小日子來。

    可是好景不長。

    這天,周瑜外出忙著談生意去了,阿香在房內學著織布。她想織些東西,給家裡賺點外快。

    緊閉的門忽然響起一陣急促的敲門聲,來人含混不清地說了幾句「開門」,便沒有聲音了。

    她奇怪極了,走去開了門,一個男子倒在門邊,身上似乎還有血跡,頭髮凌亂散落著,發扣都掉了下來。可是一身華貴的絲綢錦衣,腰上還有一柄鑲金的劍,只是這劍好像不見了,只剩下一個空空的劍鞘。

    這人一定是受傷了,她俯下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公子,您有什麼要我幫忙的嗎?」

    那人緩緩抬起頭來,四目交錯,兩個人都迅速驚了一驚。

    「他是孫權」

    翠煙色的床帳掛下來條條流蘇,孫權躺在榻上,昏迷不醒,嘴裡仍聲聲呼喚:「香兒,香兒——」

    周瑜靜靜坐在不遠的窗前一張蓆子上,目光凝視著窗外。

    門開了,阿香端著一盆熱水進來,看了周瑜一眼,不說什麼,絞乾濕巾,放在孫權額頭上。

    孫權醒來,緊緊抓住了她的手,「香兒,真的是你」

    她低下了頭,尷尬地掙開他的手。

    「為何你會流落於此?」她問。

    他的目光忽然暗沉下來,嘴唇抽動了幾下,說:「香兒,我說,我為了尋你,曾經去過許都,你是不是不會相信?」

    「為何要這樣傻?」她信了,過去可能不信,可是見他現在這樣落魄地躺在這裡,不由得她不信。

    「因為我怕曹操傷害你。」他深情凝視著她,似乎沒看到屋子裡還有一個人存在。

    「所以,你到了許都,看到我與周郎的通緝令,便猜到我已跑回東吳,你便又找回東吳了,是麼?」她感動得淚光閃閃。

    他點了點頭。

    周瑜站了起來,緩緩走到孫權面前。孫權這時才看到了他。

    「公瑾,原來你也在這裡」

    「罪將拜見主公」周瑜跪下去,還是那樣忠心。

    「既然你們都在這裡,那便與我回去吧。」孫權懇求道。

    周瑜一揖:「罪將冒然請主公不要將香兒許給劉備,香兒與罪將,自然會隨主公回去。」

    「周瑜,你這是在威脅孤?」孫權臉上,又露出慣有的霸氣。

    「不敢。只是阿香與罪將,情投意合,還望主公成全。」他言之切切,孫權臉容有些舒緩下來。

    「你以為,孤很想將香兒嫁給那個偽君子嗎?」孫權厲聲說,「可是現在,不嫁都不行了。」

    「為何?」阿香不解。

    「整個東吳都已知道香兒要嫁劉備這件事了,劉備也已來到東吳等候多時了。如這個時候放他鴿子,東吳名聲壞了是小事,萬一曹操在這個時候攻我東吳,我軍可是處於曹操與劉備的夾攻之中啊」孫權緊緊蹙著眉。

    空氣凝固了。

    「主公,曹操要是敢來,罪將必再讓他嘗嘗,當年赤壁之敗。劉備勢力並不大,假以時日,罪將必將他擒之。」周瑜氣勢凌人地說。

    孫權一笑:「公瑾,擒劉備的事,還是改日再商議的好。孤還是希望孫劉聯盟能維持些年,待孤平定南方諸夷,再行定奪不遲。」

    她知道,當時的東吳,其實東南部還有很多山越人不服從命令,東西部也有一些漢室舊臣不願歸服。

    「孤已令步騭前去征討西南部亂臣,令陸遜去征伐山越,故,這個時候,如與劉備翻臉,劉備現在所佔據的荊州,正處於東吳西南,萬一不與步騭方便,我軍必會大受損失。」孫權分析道。

    「不管如何,我不會嫁劉備也不會離開這裡半步」阿香不想再聽這些話了,衝出了房門。

    周瑜與孫權面面相覷。

    阿香來到院子裡,呆了一會兒,便去廚房做飯去了。

    到了吃飯的時候,周瑜和孫權長談了好久後,周瑜扶著虛弱的孫權出來,阿香見孫權不住地咳嗽,便也上前扶了他入了座。

    「多謝公瑾與香兒。」他看著她,說。

    她將一雙筷子撂在他面前,又拿了兩雙成對的筷子,給周瑜與自己。

    「哥哥,你現在看到了吧,我與周郎已是名副其實的夫妻了。你怎麼可以將別人的妻子奪去嫁人?」她冷冷地說。

    一絲苦澀滑過他的眼睛,他自嘲道:「都怪我太沒用了,連自己的妹妹都保護不了。」

    周瑜卻往孫權碗內夾了塊肉,說:「主公,你身上有傷,多吃點肉,補補身子。」

    三個人吃著,孫權感慨道:「其實這樣的日子,倒真是很安寧。孤都不想回去了。」

    「主公若不回去,誰來給我們江東百姓這樣安寧的日子?」周瑜輕輕一笑。

    飯後,落霞滿天,燕子春歸挾舊泥。周瑜拿了片樹葉,輕輕放在嘴邊吹了起來。

    孫權也摘了片樹葉,學周瑜的樣子吹了半天,腮幫鼓得老大,卻沒吹出什麼聲音來。

    周瑜笑笑,說:「主公,不是這樣的。」他向孫權示範了一下,孫權好容易才吹出幾個音符來。

    「小時候,大哥也喜歡吹這個。」他目光蒼遠,悠然說道。

    「伯符能吹出很好聽的曲子來。」他的回憶引起了周瑜的回憶。

    一陣笳聲傳來。

    阿香正拿著一個雞蛋吹著笳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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