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矮人一樣，石欄裡的土著小孩們也喜愛薩滿的歌聲。他們不再吵鬧，乖乖地擠著坐下來，偎在一起聽女孩歌唱。
蛇女冷冷地看著薩滿。
她能看見薩滿的靈魂使者——那巨大得像石像一樣呆板的女人。靈魂使者蹲在戴羽毛頭飾的女孩旁邊，靜靜地聆聽著。
就連那幾個打鼾的土著也在睡夢中側過身，安靜下來。
盯著鳥圖騰的薩滿，一種不知名的感覺爬上了蛇女的背脊，她討厭這種感受，就像世界都被灰色和黑色的霧氣籠罩。
她告訴自己不要衝動，可血液裡面爭強好勝的因子沸騰起來，按捺不住。
輕咳一聲，蛇女接過了薩滿的調子，如同從萬里雲端直墜而下，沉入凜冽的深淵。
突變的嗓音讓摩南一怔，他隱約想起那條被他們吃掉的恐蛇。
蛇女的歌聲讓他覺得像是一條巨蛇在暗無天日的森林裡穿行，藐視一切、無所畏懼。樹木不斷往後退去，鱗片摩擦在堅硬的岩石上卡卡作響，只有潮濕的青苔才能給它帶來些微的慰藉。
蘊涵著無窮力量，隨時在爆發的臨界線上浮動。巨蛇衝出密林，盤起身體，高高地豎著頭部，瞪視藍天上翱翔的巨隼。
歌聲嘎然而止。
摩南好奇地蹭到洞口張望，只見蛇女背對著他單手叉在腰上，看不到她的表情，但小薩滿倒是咧嘴笑了起來，露出兩顆尖尖的虎牙。
他認為氣氛並不算僵，吐吐舌頭縮回身體，繼續研究黑曜岩的樣品。
不是每塊岩石裡面都有肉眼可見的晶狀凝聚物，但奧術場對它們都有反應。奧術敏感的微粒湧到岩石的一角上，其中一部分被排斥出來，像螞蟻般爬往另一角，然後揮發到空氣中去。
「不小的污染。」摩南想。
他不怕死地湊得再近些，仔細觀察黑曜岩裡的氣泡。
「如果我還在河谷，那麼完全有足夠的工具和試劑把這塊石頭分析個透透徹徹！」他嘀咕。
矮人說：「不用看了，這些黑曜岩質地不好，就算開採出來也買不了好價錢。」
「是嗎？」摩南可不打算提出水晶塵是高級施法材料一類的話題，他只是記下了那幾塊岩石的編號，把它們放回木箱裡。
「這邊還有鐵，不過顯然含金量越高越好，鐵運回去太不合算了。」
矮人把岩石樣品收起來，捋捋鬍子。
洞口外傳來悉悉嗦嗦的聲響。
一個綠油油的小東西連蹦帶跳滾了進來，撲到摩南腳背上，是那只哈莫。昨晚的混亂中它不知被丟到了什麼地方，憑著嗅覺和毅力又追了上來。
哈莫張大嘴巴，用舌頭遞出一朵新鮮的蘑菇。
見摩南沒有反應，它連忙爬上他的腿，把扁平的舌頭再伸得長一些。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謝謝我不餓。」摩南用力搖頭。
矮人拿出圖冊：「哦，這個有毒，吃了會全身麻痺。」
聽到他的提醒，摩南想了想，反倒掂起蘑菇在身上擦一擦，收進材料袋裡。
哈莫見他收下了禮物，高興得跳起來，死死地抱住摩南的臉不放。
「啊……你爪子真尖……」摩南小心地掰開耳邊的爪子，把這個小東西取下來，箍在手臂內側。他知道自己臉上一定多了幾條血痕。
洞外悉悉嗦嗦的聲響再次出現。
這回到訪的是一名鬼鬼祟祟的土著人，圍著獸皮，頭上可笑地插著幾根樹枝。他一溜煙鑽了進來，躲在洞穴靠內的陰影裡。
「嘿，這裡是私人地方！你不能隨便闖進來！」矮人吆喝著。
「噓！」土著竟然作出了噤聲的手勢，隨後露出一排整齊的牙，低聲道，「是我。」
「迪、迪比特？」矮人嚇了一跳，「你怎麼穿成這樣？」
地質學者神經質地縮起肩膀，用力搖擺著雙手：「別這麼大聲叫我的名字！我正在喬裝打扮成一個土著人，看不出來嗎？」
「看得出來。」摩南說。不過真正的原住民跟他們語言不通，大不大聲叫喊其實沒什麼關係。
「果然會被看出來？」地質學者失望地蜷成一團。
「……我不是那個意思，你假扮得快完美無缺了。」除了那幾根樹枝、以及皮膚的顏色以外，「要知道，我幾乎認不出你——你的眼鏡呢？」他注意到了一點小小的變化。
提起這個，地質學者一臉沮喪。
「弄丟了，那鏡片很貴啊，唉！」
矮人心虛地一陣咳嗽：「迪比特，你扮成土著人的樣子就是為了找我聊天嗎？穿上衣服正大光明地走過來，我會好好接待你的。」
「你沒看出吧。」地質學者靠近兩人，低聲道，「這是土著曬在外面的毛皮，我還多摸了幾張。」
「連原始人的東西都偷嗎？」矮人咂嘴。
「只要有用，管那麼多？你們也把衣服脫了，裝成土著的樣子。」地質學者神秘地搓著手，幾乎連涎液都要流下來，「不要再對著一堆石頭發呆了。我們去找金礦，真正的金礦！找到以後趕快回灰堡，帶兵來踩平這群野蠻人！」
他兩眼發光地盯著矮人。
後者呆楞了幾秒，猛一擊掌：「對呀，我怎麼沒想到？知道礦脈的具體位置，就算只有我一個人回去，那也是驚天的功勞啊!」
地質學者一把扯住矮人的肩。「是兩個人！」他咬牙切齒地說。
摩南終於忍不住插嘴。
「咳……最好是三個以上，你們覺得呢？」
「哈哈哈哈，三個三個，當然越多越好！」矮人拍拍年輕人的背，表示安撫。
——更衣時間，非禮勿視。
矮人居住的洞穴裡傳來細碎的聲音。
「摩南，你真的胖了！看你肚子上那都是些啥？你回封地以後有好好鍛煉過嗎？」
「呵呵……」
「我頭髮和鬍子好像太整齊了，迪比特？」
「省省吧斯杜雷，沒人比你更像野人。倒是領主大人，你的皮膚未免白得太顯眼了。」
「呵呵……」
「準備好了嗎，出去吧。」
「呵呵……我還是換回原來的衣服吧……」
「好了摩南，別那麼忸忸怩怩的！」矮人一把將摩南拽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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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告：龍語vip部分的連載已經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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