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豈止不錯！」矮人的眼睛瞇成了一條線，他掏出衣兜裡的東西攤在摩南面前，「你看這是什麼？」
摩南瞇起眼仔細盯著這塊灰白斑駁的石頭，他感覺自己沒瞧出個所以然來：「……我看這應該是什麼？」
「金礦！」矮人大笑。
斯杜雷和他的考察隊員陷在泥沼地裡迷失方向的時候，久違的克魯（里昂·維納）從天而降，把他們帶到了這裡。
跟令人厭惡的土著呆在一起讓斯杜雷感到不舒服，但克魯很快轉移了他的注意力——送了一些礦石樣品請矮人分析。其中一塊跟冒險者帶回來的幾乎一模一樣。
摩南小心翼翼地雙手捧起礦石，然後他注意到石頭上貼著一張小小的編號簽。
「他從哪裡弄來的礦石？這裡還有編號。」真像是自博物館裡偷出來的。
「據說是這座山的深處，土著能挖得到的地方。」矮人挑出另外一塊礦石遞給摩南，「這種程度的金礦已經相當不錯，如果我手上的工具再齊全一點，也許就可以算出開採利潤了。」
他興奮得直搓手。
「我相信附近一定還有金粒大得可以清晰分辨的礦脈，甚至狗頭金！否則克魯不會憑白想要鑒定這些礦石。」斯杜雷繼續說，「哦，對了，這個你也看看，我覺得不像常見的黑曜岩。」
這塊黑曜岩有著漂亮的光滑切面，縱向的縫隙裡填著細小的晶狀物，看不出那些小東西的本色。
摩南隱約感到礦石周圍的奧術場不太穩定。
他趁斯杜雷沒注意，悄悄地送了個小火花進去。
只聽啪地一聲，礦石徑直炸裂開來，碎成好幾半。而其中那指甲長短的透明物被燻黑了，往上浮起片刻，緩緩落到他手裡。
這不就是加泰山洞裡那種天然水晶塵嗎？
「你幹了什麼？」矮人吃驚地看著摩南。好好一塊黑曜岩怎麼到他手裡就炸裂了呢？
「……沒有，我想那塊石頭寧死也不讓我碰……」
摩南隨口道。他合起掌心，把水晶塵藏了起來：「讓我看看編號跟它接近的那些礦石好嗎？」
「哦，好。因為好像質地不行，我就沒帶在身上仔細看。」
矮人領著摩南穿過兵工廠，走進帶著柵欄，類似「居住區」的地方。
低矮的巖洞密佈於葫蘆狀的山谷中，有兩三個原住民躺在自己的洞穴裡酣睡。經過洞口的時候能聽到他們的鼾聲，但略微轉過一個角度，聲音便傳不過來了。
幾十個原住民小孩被放在石頭圍成的圓形護欄裡，由一名女性土著人看管著。
那女人看到生人，先是立刻站起來，隨後瞥了瞥矮人，又放鬆了神情慢慢蹲下，只是不悅地盯著鳥圖騰薩滿的羽毛頭飾。也許那對她來說太過耀眼了。
見摩南的注意力轉向土著，矮人咧開嘴：「不要理她，這些原始人笨得很，說話都不會。就算送給我當僕人，我也還要考慮考慮呢！」
想到矮人過去對土著的評價，摩南說：「真神奇，你跟原住民相安無事！我以為你遇到他們一定會打個你死我活。」
「克魯是他們的頭子，他們對那小子可乖順得很。」矮人捋著幾根鬍子回答，「雖然你告訴我克魯是阿羅道爾的奸細，可他帶著我們找到了礦脈，這一點上立了大功，因此我個人是對他沒什麼意見的。」
「什麼？他至少殺害了六位巴薩公民！」摩南叫起來。
「可就算再死六個人，我們也不見得能找到金礦啊！海盜交納大量錢財都能免罪並且得到爵位，何況是奉上一座極有潛力的金礦。你想想，艾姆卡可能因為這個礦藏的存在而飛速發展起來！」
矮人比他還來勁，眼瞳裡彷彿燃起了炙熱的火焰：「你再想想，跟克魯搞好關係的話，這些原始人不都是最廉價的礦工嗎？不會要求假日和加班薪金！」
摩南悻悻地望著他：「克魯難道會把金礦交給巴薩，而不是阿羅道爾？」
「艾姆卡是巴薩帝國的領土，這勿庸置疑。」
「你確定他會乖乖讓出開採權？」回想起剛才看到的那些武器儲備，摩南感到矮人的想法直率得有些好笑。
「……」斯杜雷認真地考慮片刻，老實回答道，「我不確定。」
「里昂·維納該不會是讓你幫忙化驗礦石吧？」
阿羅道爾的情況摩南不清楚，但如果是在巴薩本土購買土地進行評估，單把樣品送到新都去化驗都得花一個月左右，而且費用高昂。顧尼克鎮的礦工們都這麼說。
「好像是這樣……」矮人說，「克魯其實不像是個立場堅定的人，只要利誘，也許他會投靠巴薩的。再加上我告訴過他，如果他被送上法庭，我會替他求情。」
「他怎麼回答？」
「他笑得打滾。」
「……」兩人皆無話可說。
貓腰鑽進門口掛著考察隊帽子的洞穴，矮人掀開草蓆，亮出一箱礦石。「我們還是來看看這些寶貝兒吧，另外一半在那個囉嗦的地質專家那裡，先不要管。」他嘀咕著。
這兩人鑽進洞穴裡的時候，蛇女和薩滿站在外面，一來一往地交談著。
雖然我們聽不懂她們的談話內容，但旁邊照看小孩的女人臉上已經浮現出驚恐的表情——她像看洪水猛獸一樣盯著這兩個女子，最終尖叫一聲逃走了。
原住民小孩有的呆坐在地上，有的吵嚷著大哭起來。很快地，整個山谷裡迴盪著孩子的哭鬧聲。
蛇女厭煩地背過身去。而薩滿小姑娘伏在石欄上，對孩子們露齒笑了笑。
吵鬧聲慢慢停息。摩南正覺得奇怪時，動人的歌聲像百靈鳥一般飛進洞穴，飄入他的耳朵。
摩南閉上眼。
他彷彿騰空而起，飛翔在大地之上，俯視生機盎然的大森林，乘著氣流滑翔，越過山巒和湖泊。一年裡最溫暖的陽光在眼睫毛上留下大片大片圓形的光暈，就像岩石上撒落的鮮黃花朵。
矮人躡手躡腳地走到洞口望了望，隨後更加小心地溜回來：「那個滿頭羽毛的小丫頭在唱什麼？」
「我不知道。」摩南說。
「噓，輕聲些……」斯杜雷豎起一根手指，「也許我可以把這曲子放進新的歌劇裡。」
「你會作曲？」
「不會，但是可以學——靈感比技術重要。」矮人一面聆聽，一面揮動雙手，試著表現它的節拍。
摩南笑了笑，繼續用幾塊黑曜岩互相摩擦。他可不敢再把奧術的火星送到裡面去。
「呣……你知道嗎，這歌聲讓我身上的每個毛孔都覺得舒服，就像喝得暈乎乎的時候那樣。」矮人陶醉地搖晃著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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