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在毛毯裡,摩南沒趣地撓動自己的耳朵。
平白多出這麼兩片東西搭在額頭上,他總覺得十分古怪。當然話說回來,被別的法師變成小動物,這樣的情況他也從沒想到過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能使用召喚與變形法術的法師在控制瑪那的能力上肯定比摩南高出一截。雖然知道這一點,但他仍然拒絕承認自己輸得一塌糊塗——至少他烤乾了那個淤泥怪,不是嗎?
但隨後他便被一個變形法術擊中了。
他必須承認自己根本就專心過度,忘記了真正的敵人是站在淤泥怪旁邊的那個男人。
失手,這就叫一時大意!
他恨恨地想著,試圖用狗的四肢移動身體,不協調的動作讓他只能在床上慢慢扭動。
拉芙拉芙躲在它的枕頭後面,警惕地瞪著他。
當摩南以游泳的姿態蠕動到拉芙拉芙旁邊時,毫不客氣的飛踢讓他立刻調頭挪向床的另一邊。
等到安格回屋,看見就是這樣一條已經可以勉強爬行的小狗。
「噢,他很頑強,並且適應力也不錯。」跟在管家身後的牧師驚訝地說,然後他拎起小狗的兩條前腿看了看,「如果不是惡作劇的話,我必須承認這個變形法術很精妙——我一點也看不出來手上的生物曾經是一個人類。」
他的語言令摩南不滿,後者因此露出了牙齒。
「那麼,領主的智力會不會逐漸向犬類靠攏,或者他現在已經是一條真正的狗了?」辛德蘭對自己的失言渾然不覺,繼續提出氣得摩南想咬人的問題。
安格注意到了主人眼裡的怒火,他連忙抱過小狗安撫地撥弄著它背上的毛。
「其實問題的關鍵並不在這裡,我們需要的是盡快將領主身上的魔法根除掉。」他提醒道。
牧師點點頭。
「也許持續三至五天的祈禱可以奏效,但恐怕我所有的金砂都不足以支撐這樣規模的儀式,嗯,而且只有我一個人,那也是十分勉強的。」他說。
管家嚴肅地考慮片刻,告訴牧師:「從帶來的金錢上看,最多只能使用七枚金幣來完成你的儀式。但我相信那不夠用。」
拉芙拉芙靈活地從床鋪一角跳起,落在牧師肩上,快樂地磨蹭著後者的耳朵。
牧師把頭一偏,躲開,卻換來拉芙拉芙不滿的噗噗叫聲。
「七枚金幣真的沒有辦法……」辛德蘭傷腦筋地撓撓拉芙拉芙的肚皮,讓它將注意力轉移到自己的指頭上,「就算加上我準備的金砂,也仍不足以完成一個儀式。也許我們應該等待一段時間,再過幾個月會有另一批牧師趕來,那個時候,人手便足夠了。」
——難道我得當那麼久的狗嗎?
摩南瞪圓了眼睛。
「好吧,謝謝,在那之前我也會考慮別的辦法。」管家點點頭。
……
送走牧師與執意纏著牧師的拉芙拉芙,安格遞給摩南一封信。
「嗚?」小狗用琥珀色的眼睛不解地看著他。
「黛爾貝拉的信,這回的船帶來的。」
摩南的精神立刻來了,一口咬過信,跌跌撞撞地鑽進被窩裡準備閱讀。
幾分鐘以後他重新鑽出來,把滿是咬跡和抓痕的信封送到安格手中。
偷偷一笑,管家替他揭去封蠟,抽出信紙平鋪在床上。小狗琥珀色的雙眼頓時顯得明亮可愛,撒歡地叫喚了兩聲,趴到信紙前面一頁頁地讀。
如同觀察小動物般,安格頗感興趣地注視著他的表情,但很快便發現情形有些不對。
摩南開始衝著他狂吠,用爪子刨弄其中一張。
「我可以看看嗎?」
那一頁書信的邊角上爬滿了黛爾貝拉娟秀的字跡:
——噢,有件事忘記寫了,在這裡補充一下,你可以理解為我用了張新的信紙。妮可在送你去港口以後就沒有回到河谷,只是派人稍了個信兒來說她要在首府多留幾天。到現在我已經跟她失去聯繫一個多月了。嗯,除此以外沒什麼大不了的。
安格將信紙的正面和反面都仔細查看了一下,沒有發現關於此事的更多信息。
這時候,摩南蹩腳地滾到床邊,打算往下跳。
管家一隻手就將他撈了起來,放在桌面上:「別急別急。你想想,黛爾貝拉寫這封信的時間,大概是三個多月以前。也許現在妮可已經回河谷,正跟黛爾貝拉一起準備過冬的食物和用品呢?」
小狗搖頭,不安地汪汪大叫。
「我聽不懂,不過大概能明白你的擔心。這樣吧,如果下批船到的時候還沒有新消息、或者沒有新的好消息,我代替你回巴薩一趟。」
想了想,摩南不太情願地妥協了,伸出一隻爪子。
看到小狗抬起前爪,安格也伸出手,讓毛茸茸的小爪子搭在掌心。
摩南望了望他的臉,將另一隻前腳也放了上去。
現在他能依靠的只有這個人。實際上,如果安格把他煮成一鍋肉湯,然後對治安官說領主遇到了意外,也沒有任何人會懷疑。所幸這個東方人雖然不如看上去那樣單純,卻仍舊是忠誠可信的。
「好了,你放心吧,妮可不會有事的。」管家微笑著說,「目前比較緊迫的問題是你身上的魔法。」
摩南看著自己的爪子,歎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