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慣性讓劍身無法回轉,安格倒是沒有絲毫畏懼地以左腿為軸,旋身踢向敵人的胸膛。
里昂跳開躲閃,見長劍緊逼而來,他急忙念了個加速的咒語,竟從劍刃下鑽過,利器尖端直刺安格的喉嚨。
眉間一緊,東方人的左手如同蛇一般繞過敵人的手腕,切住關節,將短劍攻勢往外帶去。與此同時右手的劍已經回過鋒刃,抹向敵人的腰側。
「哼!」
一擊不成的狙擊者嘖了聲,突然鬆開手指,讓短劍落到左手裡,立刻架住長劍的攻擊。
隨著手腕角度的微微偏轉,兩件武器的刃鋒硌硌作響,似乎能看到火星從中蹦跳出來。
趁對方的注意力集中在拼刃上,里昂的右手從短劍的末端抽出第二根鋼絲,迅速拉向安格的脖子。
只聽「噌」地一聲,銳利的絲線被硬物攔住了。
「什麼?」里昂臉色一變。
是劍鞘。
不知什麼時候它已經被安格從佩帶上卸下來,握在左手裡作為一件鈍器使用。此時它格檔在肌膚與凶器之間,拉力讓鋼絲在劍鞘的雕花上滑動,喀喇喀喇作響。
劍鞘在安格手裡轉了幾圈,鋼絲被完全絞牢。東方人翻轉腕手把劍鞘乾脆利落地插進泥土裡,這個動作拉得里昂身體一歪。
猛然彈開劍身,管家抬腿踹中里昂的腹部,將他踢飛開四五步遠。
短劍因此被鋼絲拉扯得脫手而出,落在兩人中間。
安格深邃的雙眼冷冷地看著伏在地上的里昂,似乎在嘲諷地等待著他的下一次進攻。但他們雙方都知道沒有了。
那一腳踢得極狠,里昂的某個內臟破裂,嘴角因此湧出血沫。他艱難地呼吸著,伴隨一兩聲咳嗽。
「那是替摩南還你的。」安格面無表情地說,然後提劍走向他。
就在此時,一道熾熱的光線照射在管家身前,它來自戴圓帽的男子手中那把杖。
克倫卡·克里特彬彬有禮地微抬帽簷,露出一雙冰冷的藍眼睛,他唇角的笑意並沒有傳達到眸子裡。
「看來打完了。我們交換吧,你的人在那邊。」說完,他徑直大步走到兩人面前,拉住里昂的手橫過肩頭,扶著後者往路的盡頭走去。
將視線從他們身上收回,安格掃視四周,不見摩南的身影。
「摩南?」
他並沒有在空氣裡聞到摩南的血液氣味,但道路的另一邊除了乾裂成幾塊土堆的泥漿怪和幾件散亂的衣裳,看不到活物。他感到一絲不安。
這些確實是摩南的衣服,但他人呢?正忐忑著,他忽然聽見細微的哀叫聲。
衣料堆裡什麼正在哆嗦著蠕動。
將布料層層揭開,安格吃驚地看到一條棕毛的小狗正趴在底下,沮喪地用前爪蓋住眼睛。
「……摩南?」
小狗抬起頭望了管家一眼,猛地撲進後者懷裡,嗷嗚嗷嗚哀嚎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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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港小鎮的木板屋後面有一條照不到陽光的小過道。那裡堆放著用剩的木料,石板和木頭都爬滿了青苔。
白色的小毛球飛快地沿牆角移動著。
道路上出現一隻黑而肥大的老鼠,嗅聞著地面氣勢洶洶地朝這邊爬來。
拉芙拉芙如臨大敵,噗噗地跳了兩下,抬起兩條短小的前腿比劃出一個搏鬥的姿勢。
誰知那老鼠只是湊過來嗅嗅它的腳背,隨後便一聲不吭地繼續趕路去了。
拉芙拉芙楞了楞,拍拍腳背的毛,拐進前面的木屋夾縫裡。
「噗噗啦——」
突然出現在它眼前的人影嚇得它大叫,然後立刻緊閉眼睛,背轉身。
「啊,拉芙拉芙你回來了。」管家連忙把換下來的衣服放到旁邊,隨手取了一件短上衣套上,「好了,轉過來吧,小淑女。」
拉芙拉芙悻悻地左瞄右瞄。
它飛快地跳上chuang,然後在自己睡覺的地方發現了新的動物。
一條棕毛小狗!
那條狗體型比它稍微大些,正裹著一堆衣物蜷在拉芙拉芙最喜歡的枕頭上呼呼大睡,還打鼾!
它立刻衝上去,啪地一腳拍在小狗腦門上。
還沒等睡得迷迷糊糊的摩南弄明白出了什麼事,拉芙拉芙的連環踢腿已經把他推到床沿,咚地一聲栽下了床。
「嗷嗚……」他可憐兮兮地趴在衣服中間,抬頭看著顯得異常遙遠的床板。
安格走過來,彎腰將他拎起抱在懷裡,對氣鼓鼓的拉芙拉芙說:「摩南中了變形魔法,現在對新的體型還不太適應。他的被褥和床單長霉了,幸運的是,我的床鋪因為能被陽光直射到而逃過一劫。所以把床借他休息一下好嗎?」
拉芙拉芙認真地看著自己的小爪子想了想,然後抱住自己的枕頭用力往床鋪的另一頭拖。「噗啦!」
「好吧,不碰你的枕頭。」管家安撫道。
……
——我們應該想辦法解除這個奧術效果。
摩南咬著層層包裹好的木塊,在鋪了細沙的桌面上寫字。
「嗯,但是從哪裡找一位學習過解除魔法的法師呢?」管家用一根長木條抹平沙上的痕跡,等待領主繼續書寫。
——我的老師也不會,何況他去世好幾年了。要不然,你去問一下辛德蘭,也許那些信奉神術的人能夠
沙面寫滿了字,小狗丟下嘴裡的木塊,衝著安格低吠。
安格抹掉那些歪歪扭扭的字跡。於是摩南繼續寫。
——能夠從他們的神那裡得到解除奧術的力量,誰知道呢?
「嗯。晚飯吃馬鈴薯燉肉吧,聽說這一批抵達的海船帶來了很好的調味料。」
摩南迅速搖頭。
——不要馬鈴薯,只要肉。我已經受不了那個味道了,你知道。
笑了笑,安格點頭說:「好吧,我順便還會去見治安官,對他解釋你的情況,但願他還沒有機會向海那邊的長官報告你的擅離。」
——哦。
管家穿上外套,將發霉的衣物和床單疊好放進布袋裡,受害最淺的仿天鵝絨被面暫時晾到窗外。「我還得去要一些干炭條,否則你抄回來的卷軸也會受潮。」他說,轉過身驚訝地看到那條小狗還口叼木塊望著自己,「摩南,還有什麼事嗎?」
摩南艱難地戳著桌面的沙,寫到:
——我的嘴巴麻痺了。